<>秦风不情愿地被陆明绅拽进了自己的办公室,为表示自己很不爽,他决定不和陆明绅说话。
陆明绅走到自己办公桌前,看着坐在沙发上大爷模样的秦风,忍不住毒舌。
“看把你能耐的,不就是抱了一下吗?我说你除了敢杵在那里,敢直接冲上去对长歌表白吗?不敢吧?不敢就给我老实呆着!杵那儿顶什么用?”
一下子被戳了软肋,秦风顿时没好气地回道:“臭狐狸!谁不敢了!你说谁不敢了!”
“死鸭子嘴硬,我不和争论这种没有营养的话题。”陆明绅赏了他一个大白眼,觉得世人的眼简直瞎了,就秦风这怂样,竟然还国民男神,啧啧,这世道……
同样白了陆明绅一眼,新仇旧恨,他们依旧彼此看不顺眼。
打开充了电还来不及开机的手机,他决定先不和嘴毒的臭狐狸一般见识。
只是手机刚开机,微信、私信、短信就纷涌而至,竟然全都来自于助理阿轩。
阿轩平时还是很靠谱的,这全方位的通知架势,分明就是受了谢丹青的指点。
头有些疼,他倒有些想不明白,什么事没有令他们第一时间联系自己,却通过这种方式表达了事件的严重性?
点开,然后……僵住。
一条条,一句句,字字锥心,咄咄逼人。
沉重的罪名扣上,竟让人无可辩驳。
点开视频,他直接按了播放键。
陆明绅的目光在听到声音的第一时间抬起,投向了秦风。看他的表情,竟然是才知道。
两个视频一段录音,证据确凿,是最有力的罪证。
“啪!”手机摁在办公桌上,秦风来到了陆明绅面前,眉目深沉,语气严肃,“这是怎么回事?”
他不相信身处g市且和鸽子联系密切陆狐狸会不知道这件事。
陆明绅眯了眯桃花眼,眼里一片迷雾,迷雾中透出危险,“如你所见。”
“到底怎么回事?别和我扯犊子!”秦风暴躁,揪住了陆明绅的衣领。
那些罪名他统统不相信,鸽子不是那样的人,即便,即便她极有可能人格分裂!
拍了拍他的手,陆明绅桃花眼轻扬,将危险掩藏,秦风的反应,倒还不算辜负他和莫长歌这么多年的友情。
反而从兜里掏出烟,他手指一弹然后抽出一根,“抽吗?”
秦风皱了皱眉,随即放开了他,接过烟,然后直接当着陆明绅的面一掐,折成了两截,随手丢进了垃圾桶。
“不抽,一会儿我还要表白。”他严肃回答。
陆明绅表情僵在脸上,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你来真的?”
莫长歌不喜欢烟味,就是他当着她的面也尽量不抽,可现在人明明不在,这个秦疯子还……?难不成他真的要表白!
天,秦疯子鼓起勇气表白,这简直跟天上下红雨没啥区别好不?
难以消化这个惊悚的事实,一向毒舌的陆明绅竟然就被秦风这简单的话给将了一军,毫无招架之力,但他还是坚持问道:“你确定,她可是人格分裂。”
“我爱她,和她生没生病有关联?人格分裂有癌症要命吗?”
“可你要知道,人格分裂意味着你喜欢的可能不是那个人。”
“我分得清我爱的是谁,不用你提醒。”紧接着,秦风的话更是令他当场石化,“现在你这个心理医生是不是可以就病人莫长歌的情况,向她未来的老公做个介绍了?”
“……”
第一次,陆明绅彻底服了这个疯子。
男人,真够男人!
兜里的手机摁下音量键,这份录音,以后放给长歌听,估计能换点儿好东西。
唔,换点儿什么好呢?
继从秦风手里换取陆巡之后,陆明绅已经这条路上越走越远。
虽然他不是商人,但从小耳濡目染,还真是没办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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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房里,莫长歌语气里有些颤抖,“你说什么?”
什么叫他还是没能够阻止那个视频?
难道说,他一开始就知道那个视频的存在,并且在此之前还尝试过阻止视频的流出。
一瞬间,仿佛醍醐灌顶,恍然大悟。
“发布视频的人是……安千黛?”
看到他的眼睛痛苦地闭起,满怀歉意地对她说着对不起,莫长歌就知道,自己猜对了。
“所以,安千黛用这个视频要挟你和她结婚,而你为了不让视频流出选择了妥协,最终答应了她,对不对?”她揪住心口的病号服,声音冷清而理智地分析道。
“对不起……长歌。”他握住她的手,温热的气息吐在她手上,却只让她心里一片冰凉。
“成晞,你就是因为这样的理由,远离我?这样的理由?”不知为何,她觉得有些可笑。
“长歌,如果可以,我希望尽我所能保护你,可是我终究还是没做到。”
“滚!你给我滚出去!”她猛地挣开他的手,一把推开他,“成晞,你给我滚出去!”
他被她狼狈地推倒在地,满目痛色。
终究,她还是受到了伤害,并且是双倍的。
他站起身来,看着她,无比认真地将一切解释:“长歌,孩子不是我的,安千黛她本来准备独身到老的,所以她去医院做了个试管婴儿。一开始我只是和她订婚,只是因为她无法向父母和粉丝解释孩子的来处,所以想借我做挡箭牌空缺几个月去生孩子,而我需要借她来刺激你,所以——”
莫长歌紧紧地抓住被单,双手直接泛白,清澈透亮的双眸紧盯着他。
“首映礼那天晚上我本来想和你说个清楚,可是没想到她会突然滑倒,而你太过决绝,竟然不相信我,因为孩子太过重要,我顾不上你,等后来我准备来找你的时候,她却拿出了视频。”
“你现在打算怎么办?”没有再听下去的**,莫长歌出声打断了他。
“长歌,我们重新开始好吗?”他重新蹲在了她面前,甚至有些小心谨慎,仿佛对待稀世珍宝,生怕大声一点儿就将她吓跑了。
“我们经历了那么多,再给彼此一个机会好吗?”他忍不住恳求道。
“可是,我有双重人格呢?”她轻轻勾起了唇角,唇角的笑容残忍而迷离。
只见她伸出食指,轻佻地勾起了他的下巴,“你知道吗?莫沫爱死了你这个模样。”
“长歌!”他有些微怒,又有些不解。
“我说,你能分的清楚自己喜欢的是谁吗?是当年追逐你无所畏惧的无知少女,还是如今这个手段凌厉的商场精英?又或者,是小时候悄悄躲在树后观察你的小女娃?”
他皱了皱眉,忍不住后退了一步,避开她那如利剑一般带着力量的手指。
这样的莫长歌,令他陌生,无比陌生。
挑了挑眉,莫长歌仿佛早已料到一般,抽了张抽纸擦了擦手,慢条斯理的动作却分外扎心。
然后她抬起眼,目光如刺,直击人心,“成晞,我不怨你,甚至还应该感谢你。可是你在说我不相信你的时候,你又有几分相信我?看到视频的第一瞬间,你选择了妥协,屈服于安千黛的胁迫,可另一方面也说明,你相信了你的‘眼见为实’,你相信了视频向你展现的画面。”
她顿了顿,轻嘲:“我应该感到庆幸的,即便在你眼里我是个‘杀人犯’,是个‘精神病’,可却依然拥有你的爱。可是,成晞,这并不是我想要的爱呀。爱情,不该是这个模样的。”
尽管,她期待了那么久,尽管,他们兜兜转转这么些年。
然而直到此时此刻,她才足以看清、足以明白。
爱情,不该是这个模样的。
就像当年的少年斥责她不明白他一样,她现在同样也不明白他。
他们互不懂得,满以为是对对方好,却全然不知,那些自以为是的保护、闪躲、逃避,那些打着爱的旗号的一切行为,都不过是伤害。
包裹着爱的匕首,如同涂了蜜糖的毒药,除了穿肠致命,不会带来任何幸福。
“成晞,你并不爱我,正如我并不爱你。”
“不!长歌,不是这样的!你怎能否定我们的一切!”
“或许曾经是爱,可现在,只剩下执念。成晞,我们已经散了。”
再纠缠下去,就没有必要了。
她伸手扶起他,明明温柔的力道,却令成晞感到窒息的绝望。
他固执着,不起身。
她也不强求,手停住,扭头望向窗外,“成晞,过去的这二十多年,我不是我,这也是七年前我才认识到的一个事实。我曾经也无法相信,甚至于回来之后,我笃定坚信自己依然爱你。可是,我终究没法欺骗自己。我不是我,可我又是我。”
她说得模糊,成晞却好似有那么点儿听明白了。
“几个月前,在出租屋那晚,你问我,这七年究竟经历了什么,有什么不能说,为什么不肯对你说。我要怎样对你说,对你说其实最开始的五年,我一直在两种身份中毫无规律地切换,很多事醒来就忘了,不是个正常人,甚至于你现在看到的我都有可能消失不见?这是我隐藏最深的秘密,过去二十年无人察觉,可在七年前,却爆发出来,甚至我不得已只能远走异国他乡?”
“成晞,你不会知道,一个身体里有两个灵魂,是一件多么恐怖多么复杂的事情。我以为我会带着这个秘密到棺材里去,可现在被爆出了,即便这样,你还是会继续爱我吗?这是你想要的那种爱吗?”
她冷静地说着这无比劲爆的真相。
还真是没有什么,比本人亲自承认更冲击人心。
站在病房外的秦风,与屋内的成晞同样震惊。
然后,秦风看到成晞站了起来,对她说:“我需要想想,可是长歌,你或许低估了我对你的爱。”
莫长歌依旧看着窗外,风扬起,吹动如纱的窗帘轻轻飘动,她的声音轻得让人听不见。
“或许吧……”
脚步声在耳畔远去,然后是开门的声音,最后,趋于安静,只有窗外风吹树叶的沙沙声和雨点儿的滴答声。
门口,成晞看着拎着吊瓶的秦风,两人目光对视,前者深沉冷冽,后者平静无波。
然后,擦肩而过。
就在他错身的那一刹那,秦风喑哑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你没有机会了,以后,她由我照顾。”
成晞的脚一顿,回身,然而秦风却已经推门走了进去,只留给他一个高傲冷峻的背影。
听到脚步声,莫长歌回过头来。
她一脸平静,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秦风将药水往她病床上的挂钩上一挂,然后直接甩掉拖鞋,坐到她床上,直接将她搂进了怀里。
他的动作太自然,太快速,莫长歌还没反应过来他要干什么,人就已经被他抱了个满怀。
他甚至还给自己的脑袋找了个舒服的位置,顺带蹭了蹭她的耳朵。
“秦、疯、子!”
还真是抱上瘾了,这又是闹哪一出!
然而,他的下一句话,却直接令她僵在了原地。
“有个女孩告诉我,见到心爱的女孩,什么都不用,直接给她一个拥抱。”
——提前回归,迫不及待想回去看她,你觉得带点儿什么好呢?
——心上人?
——嗯。作为女生,有什么好的建议?
——什么都不用,给她一个拥抱,表白吧,男神!
脑袋里晕乎乎的,昨日的聊天信息,就这么被翻出来。
可是,可是疯子不是喜欢季茜吗?
“那季茜呢?”
没想到,她竟然问了出来。
“季茜是谁?”秦风茫然。
“你不是喜欢季茜吗?竟然不知道她是谁,古装女神,视后小花旦呀!”莫长歌忍不住推开他。
被突然推开,秦风一脸的不高兴,“我干嘛要知道她,又不是影后,一个视后而已。”
忘记了,这位大神一直混迹大屏幕,已经很久没有拍过电视剧了。可是,如果不是季茜,那——
轰!
脑袋里仿佛投下了颗原子弹!
轰然炸开,层云滚滚。
后知后觉的莫长歌这才有些反应过来。
“鸽子,我喜欢你!很久很久了!七年前在冰湖,放你跟成晞走后我才意识到,原来我已经不知不觉中喜欢你很久了,那份喜欢,甚至连我自己都没察觉,等我察觉了再想要追回时,你却已经出国。鸽子,暗恋不靠谱,是你告诉我喜欢就要大声说出来,所以,我今天想要告诉你,”他紧紧盯着她,那双眼睛亮得出奇,郑重地表白道:“我的心上人不是别人,就是你。”
我的心上人不是别人,就是你。
轰!
二次轰炸!
莫长歌的脑海已经彻底被夷为平地,丧失了思考的能力。
“可,可是……”
可是他们明明是最好的朋友呀?
怎么会,疯子怎么可能会……
脑袋里乱糟糟的一片,她忍不住抬手摸他的额头,喃喃道:“疯子,你烧糊涂了吧?”
她竟是不敢相信!
秦风气恼,直接将她的手一把拉下,落到他胸口上,“你听,它在为你狂跳。”
她惊得连忙将手弹开,仿佛被什么烫了一下。
然而好不容易攒足勇气勇敢一次的秦风哪里容她退缩,直接摁住了她的手,“鸽子,你感受一下,不一样的。”
砰,砰,砰。
平稳而有力的心跳,一下又一下,极富节奏地敲击着她的手掌。
就好像七年后两人在庭院里的那场重逢一般。
那个温暖的怀抱,那清晰入耳的心跳,还有那平稳安然的气息。
当时的她,隐隐感觉到,有什么不一样了。
以为是时光,改变了什么,却不曾想,竟然是……
七年,改变了什么?
这个答案,令她难以置信。
“疯子?”她抬眸,无法掩饰眼里的震惊和慌乱。
一如她胸腔里的那颗频率失常的心,难以控制。
她张了张口,想说什么,却被他抢先,“别问我你双重人格的那些事,我分得清我爱的是谁!我清楚我想要的是什么!我同样知道网上发生的事,虽然不知道视频为什么是那样的,可是我的鸽子我清楚,就算她再如何叛逆,却也不会弑父!”
他将她紧紧抱在怀里,手劲大的几乎要将她嵌入骨血,“我只恨,为什么这些年我没能陪着你,陪你度过那些难捱的日夜,度过那些恐慌害怕的夜晚,鸽子,我只恨自己当年为什么反射弧那么长,以至于错过了那么多时光。”
是的,他不能不恨。
鸽子明明是他的,如果不是他这个粗神经,又还有成晞什么事!
偏偏,他错过了她这么多年,放任她一个人沉浮挣扎。
“我来晚了,可我愿意今后都陪着你,你愿不愿意给我这么个机会?”他的声音就落在她耳边,恍若惊雷,直接在心湖上空炸开,响彻天际。
她的手微微有些颤抖,太过突然,她的心好乱。
“能让我静一静吗?”
颤动的睫羽泄露了她此刻并不平静的思绪。
他从善如流地放开她,双手按住她的肩将她放平躺在病床上,“好。”
就在莫长歌轻舒一口气的时候,身侧随着躺下一个人,甚至还像八爪鱼一般将她紧紧抱住,然后就听见了他无比认真地保证,“我绝对不吵你。”
“……”
感受到横在腰间如铁一般的胳膊,莫长歌一时间五味陈杂,一翻身,就对上他明亮得惊人的眼,一瞬间连骂他无赖的话都说不出了。
他的眼亮晶晶的,纯粹得就好像一个偷到糖吃的小孩,明明二十好几快三十的人了,偏偏孩子气得叫人拿他无法。
“你想好了吗?”他甚至还这样问。
翘起的唇角,好奇的目光,还有,微微颤抖的手臂。
原来,他并不如表面表现出来的这样平静淡然,他也在紧张。
莫长歌说不出心里是怎样一种感受,就像上次在广场时想到他这么大只塞到飞机普通舱的座位里一样,心有些揪着疼。
可是,心疼并不意味着……爱。
于是,她垂了眸子,两人呼吸交缠,她刻意避开那令人心慌意乱的视线,轻声道:“疯子,我……”
“除了肯定的回答,其他的我都不想听!”他捂住了她的嘴。
然而,他又怎可能真的束缚住她。她拿开他的手,对上他的眼,快刀斩乱麻:“我不能答应你。”
我不能答应你,因为这对你不公平。
这样纯粹而热烈的感情,我承担不起。
“果然。”秦风扁嘴,不高兴,从床上直接坐起,然后回到了自己隔壁的病床上,背对着她躺着,声音闷闷地传了过来,“我失恋了,不要打扰我。”
“……”
身边突然失去温暖的束缚,莫长歌看着他的背影,听着他委屈的话,心里闪过片刻疼痛。
可是终究狠了狠,翻了个身,背着他对着窗,漫无目的看着窗外,思绪悠远。
就在她翻身没多久,秦风轻声地翻转了身子,看着她,一瞬也不瞬地看着,脸上,委屈全然不见,满满全是心疼。
知道她没做好准备,他愿意等。
多久都愿意。
等到,她愿意回头看他。
因为,他一直到在,只要她愿意回头,就一定能看到他。
门外,将两人互动看在眼底的成晞,转身,头也不回地远去。只那背影,却是说不出的萧条孤寂。
这样的结局,是否早已预见?
正如秦风所说,他其实早已失去了拥有她的资格?
风过,无痕。
岁月,悄然翻转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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