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郑若还是选择了妮妮为她施行针灸术。Www..Com好在妮妮虽然年岁小,却一直跟在她父亲身旁,对于一些医理知识从小就耳濡目染,鬼医也一直都用心教过,小家伙为郑若施行针灸术的时候倒也像模像样,让郑若安心了不少。
转眼又是半个月过去,王九郎不仅在玄蜂崖方圆十里处寻找郑若,更是派了人往周边延伸出去。他自己依旧隔三岔五的每家每户走访一番,每次去都带了黍米布匹,深受村民的爱戴。
“俏郎君哥哥——”王缙之刚从黑山村唯一一家采药郎家走出来,那个可爱的小妮子笑嘻嘻的走出来,“你要找的人,找到了吗?”
王缙之转身,对于这个小妮子,他露出了真心的笑容。近两个月来,第一次,他真心的微笑。“咔嚓”一声,宛如冰层断裂,从地下盛开出洁白的莲花,高雅宁静。也许这才是真正的王九郎吧。
院子后面的小屋里,有人偷偷的想到。
“还没,不过哥哥相信就快了。”他蹲下身子为妮妮理了理歪了的帽子,这个小姑娘,他每次来的时候,都给了他莫大的热情,让人心生亲近。
“俏郎君哥哥,如果你要找的人不想让你找到,你这般大张旗鼓是会适得其反的。”妮妮说完,对着他做了个鬼脸,一蹦一跳的回了屋子。
王缙之慢慢站起身,眼中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来。再一次看了看这个只有三间茅草屋的小院子。每次来这里,他总觉得有些古怪。院子不大,却栽了几棵树,看似凌乱的放着几块大石。
他的眉微微一蹙,以前不在意,现在看来,这样的布置倒像是一些奇门遁甲之术。可惜,对此他没有涉猎,并不是特别了解。
走出了院子,他低声问着身边的王明,“最近,郑氏父子可有什么特别的举动?”
王明想了想道,“还是和以往一样到处找着阿若。不过,好像那些出来寻找的人并不像以前那样着急,倒有些漫不经心。你说,会不会他们已经放弃了?”
王缙之笑了一下,宛如皎皎明月,低声吩咐道:“将所有的羽卫都撤回来,每个村子都留两名府中普通小厮继续寻找。”
王明愣了一下,“九郎,我们不找了?”
“唉……她想要清净地,我便给她清静。她不想见我,我便躲起来。她想要……躲起来,我便佯装不知。她要怎样都好,只要她一切平安,只要她好好的。”
王缙之这一番话没头没脑,让王明听的云里雾里。片刻后,他追上王九郎,“九郎莫非是说阿若已经找到?”
“明日让人在黑山村找一块地,盖一座院子。”他转身指了指妮妮的院子,“与这里相对,窗一打开,便能看见这里。”
“哎?”
王九郎面带微笑,脚步轻快的离开。
……
……
妮妮回到屋中,郑若靠着,看木窗外的树正出神。
“姐姐,我与他说了。”
她转过头来,在妮妮的头上摸了模,笑着道:“谢谢你。”
妮妮眨巴着双眼,有些不解的问道,“姐姐既然有心让他知道你还活着,为何不直接出去和他相认?”
“妮妮不懂。”郑若收回手,捏了捏她的脸颊。
她出事后,王九郎为着自己伤心伤身,不惜耗费财力就为了能够找到自己,这份情,她承了。可是……
唉,其实她自己也不知道在可是什么……
之前恨不得手刃他,现在……她苦笑了一下,现在自己也搞不清楚自己的心境了。或许有些时候,相见不如不见吧。
接下来的日子,郑若依旧在吃药,针灸中渡过。鬼医为了尽快让她恢复行走的能力,还琢磨了一套按摩手法。不过介于自己是男子,妮妮人小力气不够,他听从了郑若的建议,去了凤凰城买了一个年轻力壮的仆妇。
这段日子里,那个俊俏的王九郎总是会来鬼医的院子里坐坐,有时只是为了和他手谈一局,有时拿了一本医籍孤本虚心求教,有时只是为了送一些名贵药材。两人之间从来都是天南地北海阔天空的聊着,很快发现,两人居然志趣相投,就这样结成了莫逆之交。可是,再也没有从王九郎口中听见半点有关郑若的事情。
两人在院子里的时候,郑若可以从屋中的木窗看出去,而且看得清清楚楚。【高品质更新】王九郎爽朗的大笑,清谈时学富五车的学识,下棋时,脸上的高深莫测,饮茶时,脸上淡淡的高雅如月的神情。这些,隔上几日她就会看见。
她可以看见王九郎,可王九郎因为院中阵法的关系,根本就看不见她。这一种近乎偷窥的感觉,让郑若心中有种难言的小得意。好像她得知他的一切,可他却不知道她的。有时,他无意的转头,与她视线在空中交汇,她的心会猛然一跳,还以为他已经看见了她。可当他若无其事的转开,她又会像一只狡猾的狐狸,露出得意的微笑。
已经近年关,下了好几场雪。远处的山都被银装素裹着,茫茫的一片白。郑若的屋中燃着上等竹炭,没有一丝烟味儿。
鬼医是没有那个闲钱买这样昂贵的竹炭,是王九郎送给鬼医的。
“女郎,该吃药了。”一个仆妇推门而进,妮妮跟在她身边,嘴里哈着气,搓着小手。
巧的是,这位仆妇就是在峙阳城里伺候过她的蔡氏。当初从峙阳城里回来,并没有将她带回凤凰城。上次鬼医出去买仆妇的时候,听他说,她就快冻死在城门口,鬼医看着可怜就将她带了回来。没有花一分钱。
蔡氏看见她第一眼,也有些惊讶。不过,那个惊讶,在郑若看来实在假的很。不过,她也不点破就是。
经过鬼医的医治,郑若的双腿已经能够慢慢的在床榻上平移,可真的要下床,鬼医说起码还有半年的时间。
蔡氏扶起郑若,在她身后垫了软枕,让她靠的舒服些,才将药递给她。见她一口气喝完,又塞了蜜饯给她,又将帕子递给她擦嘴角。伺候的十分周到。妮妮张着一双大眼睛,嘴里不时的从旁边的盘子里捡了蜜饯塞进嘴里,笑眯眯的看着郑若。
郑若被她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伸手摸了模自己的脸颊,问:“怎么了?我脸上沾了东西?”
妮妮摇了摇头,双手托着腮帮子,道:“姐姐,你真好看,和那个俏郎君哥哥一样好看。”
郑若脸一红。
“姐姐,外面下雪了,你要不要出去看雪?”
郑若犹豫了一会。
妮妮知道她心中所想,笑咪咪的道:“姐姐放心,爹爹不在,俏郎君哥哥今日也不会来的。”
“我又没说是他的缘故才不出去的,我是怕这天儿太冷,冻着你了怎么办?”郑若老脸一红,立即辩解。
“嘻嘻——没事,姐姐,我不怕的。等会让蔡姑姑给你穿的厚些,再给你的腿盖上一床衾被就没事的。噢,对了。前些日子啊,俏郎君哥哥给我和爹爹一人做了一身狐裘,奇怪的是,还多了一件,我比了比也不是给我穿的。可是样式又是女的,姐姐,你说是给谁的?”
郑若被她这么一打趣,脸更红了。
妮妮却笑着跑开了。
不一会,蔡氏走了进来,给她穿了厚实了些,又拿了一件通体白色的狐裘包住,全身上下只露了一张小脸,抱着她走到了廊檐下。妮妮早就在地板上铺了厚厚的虎皮,蔡氏将她轻轻的放在上面,又拿了一床衾被盖住她的双腿。
冷冽的气息扑面而来,外面纷纷扬扬的下着鹅毛般的雪花,天与地静谧一片,落雪无声。这么久了,起初是因为身子不能动,她无法出来,现在因为害怕遇见王缙之不敢出来。说起来,快三个月了,今日还是第一次走出房门呢。像被从笼子里放出来的小鸟儿,她欢喜雀跃着伸出了手,接住从天而降的雪花,看它们在掌心中慢慢融化。更是学着妮妮,接住了雪花塞进嘴里吃了起来。
她并不知道,在对面有一座新盖的院子,此时那屋子的房顶上站着一个人。远远看见她欢喜雀跃的神情,眉目一并舒展。他身上披了一件和郑若一摸一样的白色狐裘,站在纷纷扬扬的漫天雪花里,彷佛与这天地融为了一体。
站在下面的王明,忽然觉得之前的九郎终于回来了。
因为天儿太冷了,郑若和妮妮在外面坐了一会,就被蔡氏哄着劝着进了屋。对面的房顶上的人也翩然落地,微笑的神情在落地那一刹那隐去。
“司马玉儿——”他的神色变得冷峻,反复咀嚼着这个名字,咬牙切齿的。
时间慢慢的流淌着,王九郎还是会用各种各样的理由来找鬼医,郑若的双腿也在慢慢的恢复,那破锣一般的嗓子也渐渐的恢复了。也许因为嗓子受过伤的缘故,现在郑若说话的声音中带了一丝沙沙的暗哑。听起来无比华丽,像是蝴蝶的翅膀轻轻划过心间,让人一阵酥麻。
在她的恳求之下,鬼医答应了她每隔七天可以为她父兄写上一封信。因此,父兄虽然没有看见她的人,知道她在一处医术超绝的奇人家中养伤时,心中虽有担忧,可也没敢去打扰。因为鬼医说过,只要郑若的家人出现,鬼医就会立即消失。说也奇怪,鬼医的性子,按理说是不喜欢有人知道他住在哪里的。就算是黑山村的村民,也只是知道他是个采药郎,却不知道他有着超绝的医术。可就是这样性子古怪的鬼医,偏偏和王九郎结成了莫逆之交。不得不说,王九郎此人是个极为可怕的人物。让鬼医这么古怪的人,都将他引为知己。
今天是除夕之夜,前几日的时候,王九郎就带着人带了许多过年要用的东西上门。鬼医也不推辞,一一收下。蔡氏正在厨房里忙活着,妮妮穿了新衣在院子里开心的玩着雪,郑若披着狐裘,盖着衾被坐在廊下下,手里捧着一个手炉,笑眯眯的看着妮妮。鬼医依旧在他自己的屋子里忙碌着。
不一会,蔡氏端上了三牲,摆好了碗筷。妮妮喊了鬼医,蔡氏将郑若抱进了房中。鬼医领着妮妮祭拜了祖先,燃放了炮竹。蔡氏才抱着郑若出来,对着鬼医的祖先牌位诚心的拜了拜。过了一会,蔡氏利索的从厨房里端了鸡鸭鱼肉出来,在三人的案几上摆了得满满的,甚至还有冬日里难得一见的蔬菜,让整个冬日只吃肉食的郑若欣喜。
这些都是王九郎今日一早送来的。
吃完年夜饭,妮妮拉着郑若,蔡氏抱着她重又坐到了廊檐下,给她安置好,又塞了一个手炉给她才退下收拾碗筷。
“妮妮,这么冷,咱们回屋吧?”
“姐姐别急,等会会有好东西看哦——”
“什么?”
“嘭——”的一声,在郑若话音刚落下之时,空中突然绽放了一大朵紫色的烟花,“嘭——”“嘭——”接连好几声,空中接二连三的开了美丽无比的烟花。虽然没有办法和父兄团聚,可这里有可爱的妮妮,有丰盛的晚膳,还有难得一见的烟花。郑若觉得重生的第一个除夕夜,也算是圆满。
“哇——好漂亮啊——”妮妮跳着拍手称快,回过头来对着郑若说道,“好看吧,姐姐?我就说有好东西看的——呀——又有了,好看,好看,真好看!”
郑若手里抱着暖炉,身上披着狐裘,腿上盖着衾被,天上是美的让人想落泪的烟花,如此繁华绚烂,却只在一瞬。无端的,郑若心中又甜又酸。
对面的院子里,王缙之披着白色狐裘,站在屋顶,没有看着空中繁盛的烟花,眼睛直直的看着那坐在廊檐下的女子。虽然隔得远,可是烟花的瞬间光亮还是映出了她的容颜,她嘴角淡淡的浅笑,微微的欣喜,让他的心都猛然一缩一紧。
“阿若……”他轻轻低喃,温柔如同三月春风拂面。
烟花放了整整一个时辰,黑山村所有的人都站在自家院子里,对天空中的烟花赞叹不已。这一夜,或许是他们一生都会津津乐道的难以忘怀。
烟花散去,空中淡淡的硫磺味儿,刺得郑若鼻子微酸。
唉……王九郎……
王明站在院子里看着屋檐上静静站着的王九郎,忽而发现,他就像那空中烟花一样美丽而寂寥……
唉……王九郎……
身子一拔,他上了屋顶,对面的小院里灯火通明,屋檐下的灯笼随风轻轻摇晃,隐约可听见妮妮拍手嬉笑的声音。有一女子静静的坐着,面带微笑,婉约柔美。
和乐融融。
反观这边,除了下面的一盏灯笼,其余各屋都是黑的。这是他记忆中,除夕夜过的最为简陋的一次。那一年的除夕不是热热闹闹的?在洛阳自不必说,所有的族人走要一起用团圆宴,赏过烟花才会各自回屋守岁。就算九郎在外游学,院中也是仆从成群,热闹喜庆的。哪里会像今晚一样,连晚膳都不用,就直接放烟火?而且,这烟火还是为了对面女子而放的。
王明觉得九郎为了郑若做的太多太多。
“九郎,菜要凉了,不如先用膳吧?”
“嗯。”
对面的人都已经开始回屋,他轻轻的应了一声,下了屋顶。
院子虽然是初建,却是黑山村最大的,有三进。王明是直接买了一块小山,院子就建在山脚下,王九郎看过之后,没有太大的改动,沿着山势建起了院子,院中的景色几乎没有更改。现在他坐在偌大的厅堂中,只有一个长长的案几,上面摆了酒肉。
他执起箸,顿了顿,问道:“阿若今晚吃的也是这些吗?”
“是。”王明轻轻答道,声音落下还会有回音,越发显得寂寥。
王缙之满意的点了点头,才夹起了菜慢慢的吃着。
用完膳,进了书房,处理了两个对月堆积的公事。脑中却一直都是方才郑若浅笑的容颜,那种可望却不可及的滋味着实难受。
放下了手中的狼毫,推开了窗,对面小院的灯火依旧亮着,王缙之知道会一直亮到天亮。自从得知,那个小院里有阵法之后,他就开始研究起了奇门遁甲之术,问鬼医也讨教了不少。他犹豫着,虽然不能说有所成,但是,破了那个小院的阵法应该并不难。
只想了片刻,他便翻窗而出,几个起落间,他便到了对面的小院。并没有从正门入,直接翻墙跳入了小院,看似随意实则颇有深意的移动了一块石头,他便一路畅通无阻的走到了郑若的屋子外。
灯火跳跃着,在窗户纸上留下薄影,他不敢站的太近,怕自己的影子会应在窗户纸上,微微侧了侧身,站在了木窗一旁。
离她如此之近,他的心忽然欢喜雀跃着。他紧紧的捂住胸口,生怕跳得太响而惊扰了里面的女子。他从来不知道,虽然有着一墙之隔,可是他却有着从未所有的满足,胸口被涨得满满的。他不知道这个算不算是幸福,然而,他有一种晕眩的感觉。
是一种失而复得的晕眩。
可,一想到,她至今只能躺在床榻上,双腿还不能行走,又有些悲伤,愤懑,心痛。
“谁!”里面突然传来一声轻喝,微微有些沙哑。
认得是郑若的声音,想到她曾经被毒哑,王缙之的心猛然一缩,微疼。他从黑影中走出来一些,让自己的影子倒映在白色的窗户纸上。却没有开口说话。
郑若转过头,看着那个高冠广袖长袍的影子,张了张嘴,却不知该说什么。
她知道是他。
他知道她在。
隔了一堵墙,恍惚隔了一世。那一夜,那个男子不顾自己反抗强行占有了自己。屈辱无助,霎时涌上心头。郑若的泪汩汩而出,这一世,他却倾尽所有,对自己呵护备至。
一个王九郎,却隔了两世。
一世让她恨,一世让她惘然。
她在这样的除夕之夜里茫然了……
他说心悦自己,他叫自己“卿卿”。可,这样的宠爱,能有多久?他用什么让自己一个出身卑微的女子,在世上最尊贵的士族——琅琊王氏站稳脚跟?
难道要让大家族里的侵轧消磨掉他对自己的宠爱,她还在远离洛阳的辽西就被弄得又哑又残,如果回到了琅琊,回到了洛阳,她又应该怎么办?没有一个好的出身,在那样的大族里,她只有被吃掉的份。
她……或许可以忘记上一世的仇恨,可以原谅他的不得已,毕竟那一夜的事情不会再发生,可以当做梦一场。可是……她却不想再像上一世一样,品尝对爱的期待,喜悦,幸福到失望,心痛,绝望直至无望。
她,没有信心。
他在云端回首,她却觉尘满面。
上一世验证了,不同世界的人,勉强在一起,到最后依旧无法幸福。
对不起……
王九郎。
眼角滚落一滴泪,她背转了身,不去看那个即便是影子,也有着绝代风华的风姿。
雪花,不知何时开始从空中飘然而落,落在王九郎的发上,眉上,长长的睫毛也沾染了些许,被他的体温一热,便化作水珠儿,眼睛一眨便沿着脸颊滑落。
雪,下了一整夜。
晨曦微露,郑若的窗前,站了一个雪人。
------题外话------
38万字了,叶子不知道还能走多久……
谢谢。
请牢记本站域名:g.xxx.com
&^^%#重生庶女嫡妻122_更新完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