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伸出手，握住田小八，“靠自己…”
“我知道…”田小八没有再哭，他目送着先生和田小七离去。秋风扫落叶，田小七的身影看上去那么单薄。一路跌跌撞撞，终又剩下最初的两人。
走了一下午，晚上路遇一农舍。田小七跟农舍的老人说求借宿牛棚一宿。那老妇人带着个五六岁的小孙子，家里只有他们两人，也不见别人。
那老妇人见田小七如此瘦弱，又拉着个有病的爷爷，说什么也不肯让他们住牛棚，就把儿子儿媳住的屋子打扫出来，给他们住。田小七帮着老人扯被子，问，
“您家儿子和儿媳去哪了？”
老人一边扫着炕，一边对田小七说，“都走喽！外面要打仗，我家那牛蛋救让当官的抓走了，说是去当兵。你说，把家里的男人都抓走了，那地里的粮食怎么办啊！儿媳妇就去地里，没日没夜的收粮食，要是不能赶在下雨之前把粮食都收回来，那粮食还不都烂到地里了，等到了洞天吃什么哟。”
“那您儿媳妇都不回来吗？”田小七又问。
“现在赶着收粮食，挨家挨户都住在地里，什么时候收完什么时候算完事。”老妇人跟田小七抱怨着，“你说着天下什么时候能不打仗?我前两个儿子都死在外面了，要是牛蛋也死在外面，这人还有啥盼头。”说着开始抹起眼泪。
今天看了太多哭的人了，田小七这心里也不是滋味，紧忙安慰老妇人，“您别难过！您家这是为朝廷做贡献了，是功臣。您儿子这回出去，肯定能平安回来，您就放心吧。到时候说不定还有赏赐呢。”
老妇人收拾完床铺，叹了口气，“哪里还指望赏赐，人能活着回来就行啊！”说完让田小七把先生扶进屋里来，自己去做晚饭了。
先生有点清醒，不愿意再躺着，让田小七扶着他坐在炕头上，看着窗外对田小七说，“又要打仗了?”
田小七嗯了一声，帮他擦擦手，好不容易醒了，总得让他吃点干粮，总喝稀的，体力跟不上，病好的也慢。
先生还是咳嗽，一直干咳，偶尔咳出血来，让田小七想快点到衍都的心更是焦灼。先生看他这样，“你不要太过担心，那李大夫不是说，自有有缘人救我吗？”
田小七挑眉，“那个李渠许到底什么来头？是治病的还是算命的？我知道我小时候那次病的很严重就是他救的，按理说他的医术应该不差，但这次怎么说都不治，还托推是有缘人，到底怎么回事？”
先生笑得一脸高深莫测，“我只问你，若是李渠许能救我的病，你还会带着我去衍都吗？还会丢下小八吗？”
提到小八，田小七脸上有些不自然，丢下那孩子，他心里是万分的愧疚，可前途未卜，他怎能搭上田小八，于是回答道，“若是李渠许能治，自然不去衍都了！早治好，早点回济阳，离这是非之地远点，当初千辛万苦的跑出来，现在又要回来，你别以为我小不记事，但印象还是有的，这繁华之地对咱们不是什么好去处。”
先生笑了，“你知道就好。只是这人该有什么命都是注定的。强行偏离，一定会带来恶果。对李渠许我还是了解的。他医术了得，可以说当今世上能与之匹敌的，除了宫里的那几个老家伙，也就是他师父了。”
田小七瞪大眼睛，“您是说李渠许有师父?”
“当然，要不然他那身绝世的医术是谁教的？他师父我也是听说过的，也是很传奇的一个人物，只是不喜凡尘俗世，早早就隐匿了。李渠许从小跟在他身边，学了不少东西。”
田小七不知道先生竟然对李渠许这么了解，怪不得他这么放心把小八放在他那，“那您说李大夫那眼睛是怎么回事？”
先生不屑的哼了一声，“还能怎么回事?被奸人所害呗。别人记恨他师父的才华和清高，不能拿他师父怎么办，就从小辈身上下手，用下三滥的手法毒瞎了他眼睛。好在他师父妙手回春，没能全瞎，只是落下怕光的病根。要不然你以为像李渠许这么有才华的人，为什么不出仕，要别憋在那么个小地方。”
田小七感叹的直摇头，李渠许医术有多好他是没领教，因为呆在柳家沟的那几天，虽然总是听别人说李大夫医术有多高明，但那都是从前的事了，这两年多是巫彤诊病。他倒是觉得李渠许算卦忽悠人有一套，就又问先生，“那您说他为啥总算卦啊？”
这时先生咳嗽起来，田小七赶紧给他喝点水。老头有点体力不支了，田小七也没再问别的，喂了两口干粮，就让他躺下休息了。
先生躺下后，老妇人说是做好了饭，让田小七去吃。田小七推脱不开，只好随老妇人在院中的桌子旁坐下，吃了一点。
也没有什么好吃的，都是农家最常见的，玉米面糊糊、杂粮馒头、烤红薯，搭配着酱咸菜，就这样的饭，能一日吃上三顿已是不易了。
田小七嘴里嚼着馒头，看老妇人那孙子捧着一块红薯，追着几个小鸡仔满院子的跑，又想起了田小八。十二岁的年纪，七八岁的身量，以后跟在巫彤身边，应该会学会很多东西吧，应该会长得很高吧，他现在应该不会再哭鼻子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