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巷子里有个靠着墙带着大沿草帽的男子正在熟睡,李星野想轻声走过去,尽量不打扰他。
这是一条小巷,估计是只有生活在这里的人才常走的近路吧,可真够窄的。
李星野正从那男子身边经过,突然!本来正抱腿熟睡的人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竟突然蹬直了一条腿。
“啊!”吧叽!李星野毫无防备的被绊倒了,手里的罐子在空中做了一个完美的抛物线,摔碎了。罐子清脆的碎裂声实实在在的扎进了李星野的心里。
不只罐子碎了,她本人也实实在在的扑街了,地下的小沙石扎在手上,陷进去一个个红红的小坑。
李星野一瞬间心碎愤怒皆而有之!她的肉啊!她走了两个多小时辛辛苦苦抱过来的红烧肉啊!
天杀的!
那男子浑身散发着酒气,听到李星野的喊声才从酣睡中醒来。思绪没有被响声带走,鼻子却被异香牵制走了。
“什么味儿这么香?”他的声音浑厚中有一丝嘶哑,非常富有磁性。
他掀开遮脸的草帽,这才看到一个干巴瘦的孩子正趴在地上回头忿忿的看着自己。
他摇晃着站起身来,伸出一只手想去拉起李星野,李星野没理他,自顾爬起来了。
男子一身酒气,面色潮红,穿着青衫虽不十分华丽,却不是普通平民能够穿的起的,他衣襟半开,露出一片胸膛,看上去十分放荡。
李星野心里有一股熊熊的火焰,恨不得把眼前的这个人烧成灰!
那人不管李星野的眼刀子,拨开她,顾自朝着散落在地上的罐子碎片和红烧肉走去。
他根本不嫌地上脏,蹲下身子伸手捻了一块肉在眼前看看,念叨了一声,“猪肉?”然后竟然一口放进了嘴里细细品味,这一口肉吃下去,喝的有些浑浊的眼睛都亮了起来。
“小兄弟,你这肉真不错!是怎么做的?”
李星野气不打一处来,上前一把揪住他的前襟,把人从地上拎起来,然后就抓着人家前襟抬头喝道,“你还我钱!要么赔我肉!”
那男子有些发蒙,“小兄弟何出此言?我为什么要赔你?”
“是你把我绊倒的,你不赔谁赔?”
那人不慌不忙的笑了,露出一口大白牙,“小兄弟可有凭据?这里就你我二人,你无凭无据的可不能冤枉好人啊!”
“你想赖账不成?”李星野的眼里要射出刀子来。
“不是我想赖账,实在是我想不起来了,想不起来的事儿我怎么承认嘛?再说我也没带银子,不然我请你去迎春楼喝酒?我在那里能赊账。”
李星野恨恨的瞪着他,他就一直面带笑容的回望着他。
李星野一咬牙,算了,今天算她倒霉,出门没看日子。心下微动,抬起小脚狠狠的在那男人的小腿骨上一踹,然后拔腿就飞快的跑了。
“嘶~”真疼啊,郎秀此刻心情挺好的,没想与她计较。等到疼痛消失了,估计这时候朋友们玩的也差不多了,该去找他们一起回去了。
郎秀回到迎春楼的时候,花魁瑶琴正在四处找他。看到他终于回来了,娇笑着赶紧迎了上去,“郎公子你去了哪里?奴家还以为你一去不复返了呢。”
郎秀酒醒了,笑着刮了一下她的鼻梁,“我又不是你的夫君,还能长在这里不成?”
一句话堵下来,郎秀只当一句玩笑话,瑶琴的脸色却微变。她是这迎春楼里的头牌,是清倌人,卖艺不卖身的,她从小被精心培养,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她自诩自己除了出身论才华人品不输给任何一位世家小姐。
自从京城四公子第一次来了这迎春楼,眼高于顶的她一眼就看中了气度不凡的郎秀,他不仅外貌俊朗,腹内才华更是无人能及,她做梦都想成为他的伴侣,哪怕只是一个妾也好。可他虽然常与朋友来这里饮酒玩耍,却与她从不越界。这让她懊恼不已,却也因为这点更加爱慕于他了。
郎秀进了包房,发现莫羡已经醉倒了,柳今和展溪正要扶起他。
柳今看他回来了,说道,“你可回来了,再不回来我们就不等你先回去了。”
郎秀浑不在意,“抱歉,今天差不多了,你与莫羡同路,就辛苦把他送回去吧。我和展溪各自回府。”
展溪闻言提议道,“郎兄,不然你先去我家醒酒,再换身装束回家,不然回去了怕是又要挨伯父骂了。”
郎秀大手一挥,表示不赞成,“没事,他爱骂就骂,我早已习惯了。他爱报国就自己去报,就算打死了我我也不去。丘英老师已舍一命,足矣。”
展溪和柳今齐叹气自哀。
这边李星野一路奔跑,直到确定后面没人追她才停了下来,路遇一家豆腐店,掏出身上仅有的几钱银子,割了三块豆腐包好。一路打听总算找到了郭叔家。
她能过来探望,郭婶已经感激不尽了,从见了她就一直数落她不该带东西,叫她一定要拿回去,直到李星野生了气,她才不好意思的收下。
李星野一想起地上的那些红烧肉就心痛不已。那可比这些豆腐好吃多了,心里想着下次一定要多做些让郭婶他们吃到。
分别看了有病在身的两个孩子,安慰了一番郭婶,天气不早了,李星野没呆一会儿就匆匆告辞了。
回去的路上,她的心情越来越遭,始终忘不了那几块撒了的红烧肉,真是讨厌这种贫穷至极,为了几块肉就心疼的想忘都忘不掉的感觉。一定要致富,她一定要致富!
陶罐被她给打碎了,家里没有这么大小合适的容器了,明天进城的时候她还要惦记着再买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