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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油菜花海(1 / 1)

罗永福特别喜欢油菜花。他觉得油菜花是他的幸运之花、幸福之花。

每个漫山遍野油菜花海盛放的季节,都是意想不到的幸福正在到来的时候。

小时候家里穷,每年的油菜花开,不仅意味着就快吃到新麦的馍馍,也意味着饭菜里长期没油的日子就快过去了。

新菜籽刚收到打谷场上,罗永福和弟弟、小妹就会迫不及待的装上几大袋,然后用木板车拉到附近的谢家油坊去。

油坊里新炸的菜籽饼,发出了诱人的香味。那个香啊,简直把罗永福陶醉了。

“福子,你家的菜油早就断顿了吧!”

油坊老板谢老叔,每次都会一边用台秤称着菜籽,一边和罗永福兄妹们逗着玩。

“还没呢!还有!”

“骗老叔啊!你妈都过来借过几回油了!小兔崽子还嘴硬!呵呵!”

“好嘞!一共300斤菜籽,兑100斤菜油!”

谢老叔一边计算,一边会让罗永福协助把袋子里的菜籽,倒入一旁的库里。

“扣去欠我的20斤,还剩80斤!都打回去啊?还是存点放我这?”

“我妈说存30斤,剩下的都打回去。”

“好嘞,桶给叔,叔给你们打油咯!”

这暖暖的、富有人情味的乡村交易,很多年前就没有了。谢老叔去世后,他的儿子们都嫌油坊不赚钱,没有一个愿意继承这份祖业。这间在那片乡土上存续了几百年的谢家油坊老店,也就从此关张,不再营业了。

90年的那个春天,在罗永福的记忆里,是家乡的油菜花田最多的一年。

他从来没见过那么多的油菜花,一望无际的丘陵原野、山间平地,到处都是金灿灿的颜色。

但从那以后,种植油菜的农家逐年减少。家乡离长三角地区近,种田已经不赚什么钱,年轻的人们都出门打工去了。

再后来,家乡的农地逐渐流转到种粮大户们的手里。大户们基于规模化和经济效益的考虑,完全摒弃了小麦、油菜的种植,一年只种一季水稻。

家乡,这片位于江淮分水岭地带的山川沃野,两年三熟的种植文化已经不在。明媚的春天里,油菜花海的盛况,再也看不见了。

再次被灿烂无边的油菜花海所震撼,已经是两年以后的事了。

7月的天山山南牧场繁花似锦,彩蝶飞舞,蜜蜂的嗡鸣声响彻耳畔。

在女友乌日娜家的夏季牧场眺望山下远方的伊犁河谷,辽阔的昭苏大草原上,油菜花海织就的锦带,正从伊犁湖畔延伸至茫茫的草场,一直延伸到山南原始针叶林的边缘。

罗永福就像看到了人间仙境、世外桃源一样。

“乌日娜!油菜花!快看!油菜花海!”罗永福喜出望外的跨上了乌日娜的马背!

“快!快!我们去看看!那片花海!南疆怎么会有这么多的油菜花!”

“不就是油菜花嘛,兵团的农场每年都有啊!看把你激动的!”乌日娜羞涩深情的看了眼背后的男友。然后策马下山,两个人和他们的坐骑很快融化在那无边的花海里。

在南疆毕业工作结婚后,经济条件也许可了。罗永福追寻油菜花海的脚步,更是像常年的养蜂人一样,痴狂而不可收拾。

“老家!.....”

随着一声清脆的童音,罗永福会拉上乌日娜,来次说走就走的远游,直奔数千公里之外的江西婺源,那片油菜花海,是小桥流水的人家。

8月,青海湖畔油菜花开的季节,罗永福全家更是那的常客。

保存于电脑的家庭相册里,以油菜花海为主题的文件夹占了大部分。雪山下的、沙漠腹地的、湖畔的、敖包边上的油菜花田;蓝天下的、烟雨中的油菜花海;晨光里的、夕阳下的油菜花.....。不同的地域、不同的季节、应有尽有。

乌日娜不知道深爱的老公为什么那么痴迷油菜花。但是爱屋及乌,既然老公喜欢,她也乐于接受,并且也慢慢的爱上了这种平凡而又普遍的春夏之花。

只有罗永福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那是为了一个梦。

一个这辈子再也无法实现的梦,

一个每每触及就痛彻心扉的梦。

在这个梦境里,是一望无边的油菜花海。一位正值豆蔻年华的、梳着麻花辫的女孩笑语盈盈的向他跑来,似乎还在深情的喊着:“罗永福!你一定要娶我!”

这个梦罗永福已经做了20年。当然真相是绝对不能告诉老婆乌日娜的,这个哈萨克“悍妇”会咬死他。

其实这个梦境早已被聪明的乌日娜戳破了,她只是不在乎而已,谁还没有点过去啊!

1994年他们大学毕业的那个夏天,乌日娜和罗永福正在享受她们的毕业之旅,在乌鲁木齐繁华的中山路商业街上闲逛呢!

突然、罗永福泪流满面的捂着胸口蹲在地上抽泣了起来。

“永福!永福!你怎么了?哪儿不舒服吗?要不要上医院?”乌日娜一下子慌了手脚,她从没见过罗永福这样。

好一会罗永福才站起身来,抹去脸上的泪水,没事人一样。

“没事,刚才吃羊肉串噎住了。”一边说一边搂着乌日娜的肩膀向前走去。

这时商业街两边的店铺里正播放着那首当年最流行的歌曲。

“村里有个姑娘叫小芳,长的好看又善良,一双美丽的大眼睛,辫子粗又长!.....”

“谢谢你给我的爱,今生今世我不忘怀!谢谢你给我的温柔,伴我度过那个年代!.....”

“多少次我回回头看看走过的路,你站在小村旁!.....”

“嗷哦!我明白了,你这个坏蛋!想起你当年的小芳了是吧!”乌日娜突然停住脚步,对着罗永福坏坏的笑道。

“老实交代,你的小芳是谁!你们还有没有联系!”乌日娜好像真的生气了。

“什么小芳啊!我的小芳只有你一个!我的哈萨克的好姑娘!”罗永福故作糊涂。

“不说实话是吧,回去有你好看,把你的心挖出来!你这个坏家伙,还从来没为我哭过呢!”

乌日娜尽然哭了,捂着脸踹了罗永福一脚,跑开了。或许是因为生气,或许是因为感动。

女人的心,谁说得清啊!

罗永福赶紧追了上去,拉住了她的手。这个善良美丽的哈萨克女孩,罗永福已经离不开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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