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败了便是败了，换做百万年前的卿炘兴许还会计较一下，但对于死过两次的“人”而言，也许胜负早以从他第一次合眼时，便算不得是最重要。
“这是你第二次，你又赢了，不过输在你手上总比是其他人手中要强上百倍。”
毕竟已经打击过一次了，他可不想再来一次郁闷，自己斗不过凤曦是自己技不如人，可却并不代表是个人都可以往他脸上踩几脚，所以，能让他失败的人仅此这么一人，就足够了。
不过说来也是可笑。
败在渡劫期巅峰的凤曦手里，他心里含有不甘。
可败在只有会神期中阶的凤曦手里时，心里别说一丝不甘，甚至是矛盾都不曾有过！
凤曦微微点头：“算是我的荣幸吧。”
荣幸……
卿炘撇嘴哼笑了一声：“你本可以离开，你明知红尘结界可以了结大半生命，即便句延残喘活下，最后也会因为力竭而亡我想知道你因什么而留下。”
“因你。”
几乎没有犹豫，在卿炘的话刚刚落下的同时，凤曦便淡然开口道。
如果不是她表现得过于冷淡，只怕还真会让人误会了，显然，‘因你’这两个字其中的含义与分量已经不再是旁人可以揣测的了，凤曦与卿炘究竟是如何结识的，更加不是这些人可以理解。
却是让两人都感到百感交集的却是，横跨了这么些年再次相遇时，原来身周已经是物是人非……
“谢谢。”
卿炘目光微微一抬，看向了天际的远方，笑容在此刻显得十分温暖，他浅声道：“带我去主控室，也许，有一个地方你会十分感兴趣的。”
“我所能弥补你的并不多，我虽然不知道那个人对你可以意味着什么，但却可以感受到你那时的崩溃，兴许……哈，我会尽我最大的能力帮你完成最后一件事。”
卿炘抬手摸了摸鼻尖，感到有些不好意思，但所幸，鬼魂是不会脸红的因此尴尬表现的并不明显。
“他曾经是我在世唯一的依靠，但人消失了便是消失了，不能完全怪你，但你应有的那份却是推脱不掉！”
至于崩溃，你觉得凤曦会承认自己有崩溃过？开玩笑的吧。
而去主控室的路……
凤曦可不觉得她可以顺利到达那种地方，所以，抓一个熟路的还是很有必要的。
她歪过头看了眼某位耳朵露出来一边的人，眼底划过一抹笑意，扬声道：“四哥，你在吗？”
“啧。”透明的卿炘双手抱臂，侧过身看着身后角落处的方向，不禁目光变得有些古怪。
所以说，现在的人还懂不懂尊重一下已死之人？就算他曾经犯过杀孽，可那罪名他最多只能承担一半，剩下一半怪心魔去，身子又不是归他所控！
凤曦的声音在响起时，凤霄全然就是条件反射的整个人瞬间站了起来，随后装作若无其事的走了出去，当然，身旁身后那些大老爷们的鄙视目光完全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
凤霄笑眯眯地道：“在，一直都在！我带你们去主控室！”
甚至不需要一言不合，凤霄为了让自家妹妹高兴已经把自己身后的的基地全体给贱卖了……甚至连装模作样的询问都没有，全程给那两位目的尚且不明确的人开绿灯。
注视这里的人：“……”
流风翻了翻白眼，慵懒地伸了个懒腰，侧过头看着那道忽然与平日死气沉沉完全不同的活跃声音，嘴上说着嫌弃，然而眼底的情绪却回荡着一缕浅笑。
“他还真的没节操，你们说，这个光影会不会已经被掉包了？”
以往还算是沉稳加沉默的人，忽然摇身一变成了话痨！
这么大的转变，就不相信那些长眼睛的会看不见。
……
对于外人能否看见自己，这个得取决于卿炘的意愿，而对于外人能否听见自己说的话，依旧也得归于卿炘是否乐意让人听见。
之前的那些对话，他没有选择隐瞒，正如他接下来让人莫名笑着的都有种咬牙切齿冲动的话。
“他们能听见我们说话？”
凤曦疑惑的问道，她没兴趣去做那种糊弄玄虚的事情，因为那样只会在这里惹人猜忌，这点自从到了这个世界后凤曦便改了屏蔽声音这个习惯。
不过卿炘就未必了。
这位好歹也算是个王，加上也不知道接触了多少这个世界的内容，万一真的屏蔽了话，那么他们俩个可能会被贴上图谋不轨的标签，那还真的无言的悲剧。
而值得庆幸的是，卿炘直接摇头了，现在那些人看不见他只有凤曦这位拥有灵力与超高念力的人才看得见他。
也许是对魂体充满了好奇，干脆在无人看见的情况下自己掐着玩，不过声音还是没有屏蔽，只见他有些无奈的说道：“哪敢啊，上次虽然我意识还很模糊不过也能感受到外面的事情，一个人，就因为小声嘀咕说话直接被宰了。”
凤曦眼角微微抽搐了下：“……”
“连小声说话都要死翘翘，真不知道这个世界是咋了，再怎么严，也不会严到说话都要管吧。”卿炘有些百般无聊，觉得掐自己实在是无趣至极，索性窜至前方一处似玻璃，却又不似玻璃的地方。
他可不管这对面有没人，反正就是做着各种鬼脸，时而还让自己脸色变得紫青獠牙，血迹顺着眼眶两侧无比逼真的流下，数秒后又悠悠朝着走来的凤曦道：“我有点怀疑，是不是放个屁都要管？”
总之。
他对这个世界的印象可谓是用不好两字都难以形容！
感觉活着这里的人……真累人！
“这要是放在以前，你就算拿头撞墙，活着把山削成秃子弄出声音再大，也没人敢吱一声。”
凤曦黑线，停步等着某位玩腻了再走：“那是曾经，和现在能比么。”
“过去和现在本来就是拿来比的啊，我还是喜欢自由一些的世道，这里，不太适合我。”
卿炘双眸赫然一眯，忽然朝一路死死皱着眉头的凤霄一笑，视线一转：“呐，你身旁的人有点不太乐意我抢了他的存在感了。”
“放心吧，小兄弟，我也就存在这么几个小时了，哎……不久后，可就得真的离开咯。”
他转身飘向前方，一边懒洋洋地扭回头叫唤道：“快带路啊，往左还是右？”
“右。”一个十分冷硬的字几乎不带有任何多余的情绪，凤霄淡声道。
不过卿炘却不在意，差别对待什么的他曾经经历的还少么，何必现在和这些小辈计较？这里能和他说上话的，也就凤曦了，他可是将凤曦视为了自己的同辈！
凤曦眨了眨眼，抬手轻轻扯了扯凤霄衣服。
“怎么了？”
再度见证其实男人翻脸时，也是比翻书还快的速度，凤霄上一秒还冷若冰霜，下一秒顿时春风拂面。
凤曦抿唇，垂眸沉思了片刻，随即太抬眸唇角微勾：“哥哥生气了？卿炘本性并不坏，也许是曾被人误导了所以才踏上了魔修的道路上……他已经死了，并且死了两次才算真正的死亡，哥哥别和他一般计较了，好么？”
“嗯。”见凤曦提起的是前面那个飘来荡去的家伙，凤霄纵然再不想提起，也只好无奈的点了点头。
不过忽然，却是有些好奇的问道：“曦儿和他关系……似乎，很好啊？”
这才是叫他不爽的地方。
这家伙从哪冒出来的葱都不知道，居然抢了凤曦所有的目光。
“很好？”凤曦顿时微微诧异了下，随即噗嗤掩嘴一笑：“算不得很好吧，曾经甚至还是不死不休的呢，只不过人都已经死了再去计较那么多反而觉得越发的索然无味。”
撇去卿炘曾经的黑历史，相信应该算是一个不错的人。
不过对于这人的过往，凤曦所了解的并不多，只知道他曾经并不是一个受到重视的人，甚至做得再多，也只会得到旁人的白眼与不屑的话语。
日渐黑化，直至有人从旁引导他后，方才步入魔道，成魔当日便将昔日嘲讽过他的人全部杀死。
这段“不堪”过往，凤曦觉得卿炘应该也不愿提起，人死如同灯灭，卿炘若是还想欺骗什么其实也没有任何意义，因为与他已经完全没有任何瓜葛。
“不死不休？！”这词可不能随便用，不过当凤霄刚刚张口时，入目的却看见了凤曦眼中划过了一抹无奈，这令他顿时说不出接下来的话。
凤曦轻声应道：“嗯，曾经是，现在，不是了。”
她并非临时放下。
万年的时间，足够她将所有仇恨都冷却。
说话间，已经不知觉中穿过许多条长而宽的通道，无数扇门立于两侧，却无一不是需要身份识别才能通过的，更在不知不觉中，两人，一魂，已经到了这座基地最高处，同时也是主控室所在处！
门口处，几乎是在凤霄的预想之内，已经停留了两个人。
其中一位却是一名老者，他有些严厉地注视着凤霄，然而有妹在身旁，凤霄这回却与上回的顺从完全不同不过违抗命令却也不敢，索性便将目光移开注视向其他地方。
装作没看见眼前那两个有些对他不悦的人。
惩罚什么的，等以后再说吧，反正要他对凤曦的请求视而不见的可能性为负数！
“凤小姐，还请你说明来意，主控室为各个单位的核心地区若无要紧事，是无法给予踏进的许可。”那名老者微微叹了口气，上前一步，肃然道。
凤曦侧过头：“来这里做什么？”
“找东西啊。”卿炘指了指里边：“我记得只有什么主控室才能调到某些地区的画面吧，不过我记得也不是很清楚，他们对我防备很深，活像是怕我下一秒就撕了他们似的……没你胆子大。”
他差点忘了。
身边的这位，可是连他的殿都拆过的人。
几乎不用想。
凤曦皱了皱鼻子，哼了一声撇过头：“一会儿还你一个便是了。”
“这可是你说的。”卿炘勾唇微笑道。
随即便对那名老者道：“如果你们还想要东南区的话，还是让她进去吧，不然沦陷的可就不止一处地方了，凤曦就算真的能力滔天也挽回不了大局。”
说着，忽然想起了什么，目光逐渐化为凝重，他朝凤曦寒声道：“你应该听说过祭台这个词吧，我现在算是可以肯定了，他们不是疯了，就是癫了！”
“这个国家边境出的那些事，便是他们干的，我所知道的很有限只知道他们在积累充满仇怨的怨魂，此事应该与血煞有关，你得留意一下。”
何为血煞？
心魔，便是由血煞而生！
可以说魔修其实就是血煞诱惑来的苦工，不断的在人世间制造灾祸，不断的创造新的怨魂，最后为血煞所用。
“那个……血煞是啥玩意？”就是可惜，被卿炘郑重其事警告的人，在愣住原地几秒后，蹙眉疑惑地问道。
卿炘仿佛听见了自己心碎的声音，满脸的不敢相信：“你居然不知道？醉尘门都没和你说，哪怕提起一句都没有？！……开什么玩笑！上古时期惹下的祸乱，他们还想瞒下去！”
卿炘不能理解。
他不知道，为什么总有人会有这样的想法，瞒一时，是一时，可当祸乱再现时，却让后辈毫无防备之下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因此丧命的人何其之多！
“算了，解释也解释不清。”
卿炘摇了摇头，苦笑道：“那些老东西自作孽，凤曦，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的精神力还是保留在巅峰期的，对吗？”
“嗯。”
“如此便好，想要阻止魔修，光靠外面的那些小鱼小虾根本就是无稽之谈！魔修的东西往往都是充满着煞气，非修道者触之，必定心魔缠身。”
他轻叹了下，随后似乎感到好笑地啧啧了几声，调侃地冲凤曦道：“还是那句话，我能弥补你的只能是我力所能及的，若是你不愿让这身后的城池化为魔修计划得逞中的一部分，也许你又得拼上一回了。”
凤曦抬目，却是无言。
只是对前方那两人淡然笑了笑：“可以进去了吗？这边这位，时间真的要不多了……”
凤曦知道卿炘为什么选择在这时说这些话本该只有两人知道的话，他也许是认为，今日恐怕是进去不去了，而他存在于世每多一分钟，对他的转世就越不利！
至于为什么凤曦没有阻止……
有句话，叫做不撞南墙不回头，凤曦知道只凭卿炘这几句话很难取得这些人的信任，但总归要让这些人知道，王都所遭遇的一切灵修并不知情！
而真正作俑者，是一个叫做魔修的团体，雾都不能被怀疑……雾都若是被他们怀疑了，这个曾经由她父亲守护着的地方，便真的只有死路一条！
那名老者和他身旁的那名中年人哑然对视一眼，顿时哭笑不得：“你们刚才的那番话，是说给我们听的？”
“是，也不是。”
凤曦眸光微转，落在此时身体比之先前还要浓郁实质上几分，平静的道：“我没有义务帮你们守着王都，也没有你们说的那些什么高尚的思想，我只是不希望自己住了这么些年的地方，忽然间变成了一座死城。”
“卿炘，更加没有义务冒着魂飞魄散的危险，为你们的顾虑买单。”
“因此随你们信或不信吧，我做了我该做的，若是在我尽力过后还是无法挽回什么……至少，问心无愧。”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