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清早,老鸨子报案到官府,要求官府帮着找人,县官只得召集升堂。
老鸨子一上大堂,跪在地上趴着身子哭喊道:“大人,你可要替我做主啊!我的姑娘朵蓝田,一夜之间平白无故的就不见了,你可一定要帮我找回来,无论如何,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一天没有消息,我这心就一天也不得安稳……”
县官皱了皱眉头,轻喝道:“前因后果,详情如何,你给我好好说出来。”
老鸨子直起了身子,擦了擦眼泪,抽泣道:“昨天晚上本来好好的,就跟平常一样,许多公子老爷都点名要蓝田作陪,后来因为人多难以安排,我就用了抓纸条的办法,抓到谁就让蓝田陪谁,后来被抓中的是一个叫谢子安得少年,就让人领着他到了蓝田的房内,到了今天早上,就发现他们两个都不见,房子也毁了大半,一定是出事了。”
大人疑惑道:“你说的谢子安是不是就是谢三?”
“谢三是谁我没听过,我也不知道那位谢公子是什么人,昨天是我第一次见他来红尘坊,不过他年纪轻轻的,头上已经秃了一块,脸上也是一脸的麻子,样貌实在不好看……”
听到这里,大人已经肯定老鸨子嘴里说的人就是谢三儿了,他拍了一声惊堂木喝道:“去把谢三带上堂来。”
有差人领命去牢房带人,站在堂下的沈捕快和余捕快表面上依然镇定平静,心跳却不自觉的快了几倍,因为他们都以为谢三儿是不可能再站在大堂上了。
昨天自谢三儿在公堂上指认余捕快和沈捕快见过那个鸠异后,虽然被当堂否认,但两个人心里已经慌了神,等到退堂后,他们两人便私下秘密商议应对办法,二人都心知肚明,此案再审下去,谢三儿肯定会把他们指供出来,那之前和谢三儿勾结偷盗分赃的事也要泄露,到那时他们轻则坐牢,重则流放,肯定不会有什么好结果,为求自保,余捕快便起了杀意。
刚开始沈捕快很是害怕,不敢赞同余捕快要杀人的办法,后来余捕快想了个主意,杀谢三儿之前先探探他的口风,若他愿意守口如瓶,不牵扯他们两个,就先不害他,要是他坚决要把两个人供出来,就必定留他不得,沈捕快思索再三,觉得也只能这么办了。
余捕快让沈捕快先把看管大牢的支走,然后就趁着送牢饭来找谢三儿,他带给谢三儿的两道菜,一样有毒,一样没毒,有毒的就是那道红烧鱼,所以刚开始没让谢三儿吃,等听到谢三儿坚决要供出他们两个的时候,他杀意已起,便又拿给谢三儿吃了。
此时已经过了一夜,余捕快亲眼看着谢三儿吃了鱼,所以二人料定谢三儿已经死在牢房里了,万不料没过一会,差人带着一个披头散发的囚犯来到公堂上,二人莫名吃惊,不知所以。
县官一见堂下之人,猛地一拍桌子怒道:“我让你带谢三上堂,你带的人是谁?”
那个差人有些哆嗦的回道:“回…回大人,他就是谢三儿!”
这一句话说完后,吃惊的就不止是余捕快和沈捕快了,大堂上下,除了老鸨子以外,所以人都不敢相信的盯着那个囚犯看。
大人站起身来,急走到案桌前道:“让他抬起头,把脸露出来让我看个清楚。”
那个差人走到囚犯身前,把挡在面前的长发都抹到耳后,又托起他的下巴;这一次大人看的清清楚楚,带上大堂的确实是一脸麻子的谢三儿,可他昨天明明是个光头,而且之前一直是个秃子,怎么可能一夜之间长出如此茂盛的头发?
“大胆谢三儿,在公堂之上还敢装神弄鬼,你从哪里来的发套?”
谢三儿跪在地上焦急的申辩道:“这不是发套啊,大人。这真的是头发……”
旁边的差人也肯定的点头道:“他头上的确实是头发。”
连听他们二人之词,县官大人还是不太相信,他亲自走到谢三儿面前,剥开谢三儿头顶的发根,仔细看了看,又揪起一小撮头发用力拽了拽,谢三儿疼的龇牙咧嘴的,县官这才确信这些头发真的是他头上长出来了。
确认之后,县官满腹疑虑的回到了座位上,大声问道:“谢三,你已经秃顶多年,昨天还剃光了所有的头发,怎么可能一夜之间发已及腰,这到底是为何?”
县官大人看着谢三儿一夜长出来的头发实在难以相信,却不知道他之前的头发也是一夜之间掉光的。
“大人,我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昨天晚上在牢房里睡得太沉,直到刚才这位差爷去牢房叫我,我才醒了,睁开眼睛就已经是这样了。”
堂上之人全都面色古怪的盯着谢三儿的一头长发,只有沈捕快惊恐的看着站在对面的余捕快,但余捕快此时已经面色苍白的呆立在那里,完全没有理会沈捕快的眼神。
县官坐在案上想了片刻,突然一拍惊堂木喝道:“大胆谢三,事到如今还在蒙骗本官;一夜长发,明明就是邪术,还敢说段捕快的死跟你无关!”
谢三儿此时心里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也说不出来,他知道自己这一头长发一定跟朵蓝田的丹元有关,但若当堂说出来,众人必定不信,若是信了,就会把他也当成妖怪,只得趴在地上喊道:“大人,我真没杀过人,你要查清楚啊!“
“还嘴硬!”,县官见他还不招供,让老鸨子起身认人,老鸨子走到谢三儿面前仔细看了几眼后,惊道:“你真是谢子安!你把蓝田怎么了,他到底在哪?”
老鸨子抓着谢三儿的衣服嗷嚎大叫,谢三儿被锁住了手,也没办法拉,只好拼命往后躲,一边躲一边道:“朵蓝田是个妖精,被一个妖女给杀了,跟我没关系……”
他这么一说,老鸨子嚷的更凶了:“你才是妖精,我们家姑娘蓝田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不管身名相貌都是万里挑一,名声更是传到了长安城里,她怎么可能会是妖怪,你的样子才像妖怪……”
老鸨子在大堂上一阵喧哗,县官连忙让两边的差人拉住了她,呵斥了几声后才本分下来,她跪在地上向县官哭诉道:“大人,昨天就是他最后跟蓝田在一起,我们家蓝田一定是被他害了,这个人不但长得獐头鼠目,还邪里邪气的,昨天明明是个秃子,怎么可能今天就长出了这么长的头发,说起来,还有一件怪事……”
“什么怪事?”
“昨天因为要见蓝田姑娘的人很多,所以就让人把大家的名字都写在纸条里,再放进一个罐子里,抽到谁的名字就让谁见蓝田,最后抽中名字的就是这个自称谢子安的人,可后来下人告诉我,因为这个谢子安品相粗俗,样子奇怪,所以根本没把他的名字放在罐子里,最后竟凭空抽出来写了他名字的纸条,这件事我也是事后才知道,现在想起来实在太古怪了,这个人一定是妖怪。”
县官大惊道:“还有这种事!谢三,到底你是什么人,学了什么巫蛊妖术,还不快快招出来,再不说我就要大刑伺候了。”
谢三儿可是知道用大刑一般人都受不了,有些人宁愿死也受不了被大刑折磨,如今他已经百口莫辩,只好全盘托出道:“大人,我真没有害过人,这一切都是那个妖女做的,我变成这样也是她害的,余捕快和沈捕快也都亲眼见到了。”
余捕快和沈捕快连忙跪在地上喊冤枉,大人看看他们二人,又看看谢三儿道:“你说他们两个都看到了?可他们为什么都不承认?“
“因为两位差爷不敢承认,要不是他们两位逼我去偷那个妖女的银子,我也不会惹上这些事。“
“他们逼你去偷盗?“
沈捕快跪在地上连连磕头喊着冤枉,余捕快也急着抢话道:“大人,谢三儿空口无凭,在这栽赃陷害,他现在狗急跳墙,说的话绝不可信!”
“大人,两位爷害怕不敢承认,但他们两个手上的伤就是那个妖女干的,这就是证据。”
谢三儿原本对余捕快昨晚在牢里说的话有些信以为真,但没想到现在当堂反口,心里又气又恨,索性把之前所有的勾当都说了出来,要死大家一起死。
县官问二人其中缘由,二人死活不承认,一口咬定是谢三儿撒谎,谢三儿忍无可忍,把之前每个月交的月供时间、地点和数目全都一一说了清楚,两位捕快终于无言以对。
听到后面,县官咬牙切齿道:“你们两个身为官差,竟然官盗勾结,欺上瞒下,实在可恶,我一定要重重法办!”
沉默片刻后,余捕快阴沉的回道:“大人,我们之前确实收过谢三儿的月供钱,也做过狼狈为奸的勾当,但他说的那个妖女我们真的不曾见过,我和沈捕快手上的伤,是在茶馆里喝茶,不小心被打倒的茶水烫到的,跟什么妖女一点关系都没有,这一点茶馆的小二可以证明。”
听完余捕快说的话,谢三儿心如死灰,他万万没有想到余捕快对他的怨念如此之大,宁死也要报复自己,茶馆的小二肯定已经被他收买过了,如果他证实了余捕快的话,那自己就只有死路一条。到那时他再也找不到辩驳的理由和证据了。
县官听完余捕快的话,当即让人去召茶馆小二上堂作证,谢三儿跪在地上沉默不语,已经无望了,就在众人都等在大堂上的时候,突然有人站在大堂门外朗声道:“大人,放了谢子安吧,人不是他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