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次雁门关城破,虽然燕国的人没有大肆杀戮,尽量避免了扰民,但鬼知道这一次如果再次破城,燕国的人还会选择那种温和的方式。
楚云相信,每个国家里面肯定都有持有不同看法的人,上次比较幸运,他们没有选择屠城,而楚云在前世看过的历史书,外族入侵,很少有不屠城的。
再加上上次他们没有屠城,之后还战败了,楚云就更加为雁门关担心了,偏偏这帮人却在计较这么无聊的问题。
真是把楚云气的肝疼。
楚云说话也不客气了,反驳陈独道:“你不知道葬兵谷,想来也不知道,早些年雁门关失陷之时,我曾去过那里,亲身经历过那场战争,葬兵谷的由来,也是因为燕国攻克雁门关的奇袭之计因而得名。”
楚云这话说出来,朝堂上议论的声音顿时小了很多,但气氛很不和谐,楚云以四品官员,顶撞了二品官员,这是以下犯上了,但是,楚云说的事情显然是对的,以至于其他的人都缄口,不愿意介入两人的交锋中去。
这才是楚云觉得悲哀的地方,朝堂上的人,都腐朽了,他们永远都只会考虑自己的得失,即便楚云说的再危急,他们也没有在乎过,别说还只是在雁门关五十里外,就算是雁门关真的失陷了,他们不是照样能逍遥快活。
看到了这些人的丑恶,楚云真的恨不得一个个都把他们扇回家去。只是,目前他还没有这个权限。
陈独被楚云顶撞了一句,气的说不出话来,他倒是没有继续说你怎么证明去过雁门关这种脑残的话,他心中也知道了,楚云所言非虚,在这个环节,是争辩不过楚云的。
索性,他偷换了一下概念,道:“那你是说武将军必败咯,此时朝廷又能调遣哪路援军过去支援?这些你都没考虑,就只知道要调兵,真是太年轻不懂事了。”
这是在玩辩论赛了,楚云完全不虚他,反问:“那这位大人可知道,用兵之道,未虑胜,先虑败?若是葬兵谷失守,雁门关也必然陷入危难,若是雁门关破,潼关再失守,那大夏的山河,将尽数展露在燕国铁骑之下,到时候大人如何处之?”
楚云并没有攻击对方的年龄,只摆出自己的论据,陈独无言以对,只有狡辩道:“你这是杞人忧天,我大夏兵强国富,岂会怕一个区区燕国!”
到这个地步,已经没办法讲道理了,好在赵构看戏看得差不多了,插嘴道:“两位爱卿不用再争了,既然武将军求援,那还是做好准备为好,不过也不需要过于担心,即便是那葬兵谷守不住,雁门关也没那么容易破的。”
赵构这相当于是各打三十大板了,也算是盖棺定论,让楚云和陈独都没办法继续争辩,但是,楚云看着赵构,再也难以掩盖自己的失望。
赵构为燕依沉沦,楚云不怪他,因为他本就知道,赵构是一个痴情的人。
赵构杀了八皇子,楚云也不怪他,因为仇恨刻骨,痛彻心扉。
到最后,赵构弑君杀父,楚云还是能理解他,人心是会变的。
但是,赵构在国家大事面前,仍然如此作为,滥用帝王心术,这就让楚云无法原谅他了!
宣德,到底是做错了。
如果换做是之前的赵构,他肯定会排除他人的意见,完全听楚云的,可是现在,他当皇帝了,考虑多了,却没有了最初的决断。
若是宣德还在,又怎会对边关发来的求援信置之不理。
终于,楚云失望的眼神,和赵构对上了,楚云没有说话,赵构看着楚云生无可恋的样子,心中忽然有些发慌,又补充道:“传令潼关守将加强警戒,传令平阳关主将随时准备支援。”
但他说完这些,想再去看楚云的目光时,楚云却已经默默地退回了自己的队列,没有再抬头看了。
赵构的确做出了补救,但楚云已经失望透顶了,没救了,告辞了,等死吧!
只知道朝堂斗争的文臣,不能与之为谋!
都是些纸上谈兵,满腹毒计,不知大局的渣渣。
一想到自己要当首辅,就是带领一些这样的渣渣,楚云顿时觉得索然无味。
心很累,想辞职。但楚云终究是熬到了退朝,随着人流,慢慢退去。忽然有太监叫住了楚云,道:“楚大人,陛下召你去御书房。”
到了御书房,楚云才发现,御书房里面,只有赵构一人。
楚云有气无力地道:“参见皇上,不知皇上叫微臣来所为何事?”
赵构道:“你这是在跟朕置气么?”
“微臣不敢。”
“不敢,而不是不会。”
赵构有些不高兴,道:“朕也是无奈,的确你所言有理,然而,调兵之事没那么简单,自然要从长计议。朕连发两道命令,你还要朕如何?”
楚云道:“微臣有失分寸,请皇上恕罪。”
“你!”
赵构还是很生气,因为楚云虽然一副认错的样子,但身上隐隐散发出颓废的气息,这让赵构觉得,自己好像要失去他了。
所以,他很生气,气楚云不能理解他。
他才刚刚继位,对这个朝堂还没有完全掌控,他能做到这样,已经是极限了!
“你要朕怎样,你才能不用那样失望的眼神来看朕!”赵构对着楚云怒吼道,楚云依旧低头,道:“微臣不敢。”
“不敢不敢不敢,有什么是你不敢的!到现在,连你,也要弃朕而去么?”赵构歇斯底里地吼道,楚云这才抬起头,才看到,赵构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眼里泛着泪光了。
“告诉朕,要怎么做,你才会满意,啊!”
赵构抓着楚云的肩膀摇晃,已经是声泪俱下,看着他这个样子,楚云都不禁有些后悔,是啊,自己有自己的坚持,但赵构作为帝王,未尝没有自己的难处。
“你说,要朕怎么做,你才能不抛弃朕?”
赵构的语气,甚至带着哀求,看得楚云鼻子都有些发酸,连忙道:“皇上,你别这样说。”
赵构却是不管,纵情宣泄自己的情绪,道:“依依抛弃了我,父皇抛弃了我,母后抛弃了我,现在,你也要抛弃我么!”
在这个时候,楚云才算是了解到,往日一脸淡然的赵构,内心到底有多么痛苦,终于,楚云还是心软了,道:“你放心,臣不会抛弃皇上的。”
“那刚才……”
“刚才是臣的错,臣没有考虑皇上的难处,是微臣太任性了。”
楚云叹息了一声,先是认错,见赵构笑了,才道:“皇上别哭了。”
赵构闻言,羞赧地用龙袍的袖子擦去眼泪,有些尴尬地笑道:“让你见笑了,不过你不许说出去,否则朕饶不了你。”
“微臣不敢。”
“朕知道,你没有什么不敢的。”
两人总算是说起了玩笑话,这一刻,楚云甚至觉得,赵构还是当初的那个瓜皮,他的本心,还没有变,既然这样,自己也确实该多为赵构考虑一番了。
楚云张口便道:“原本微臣以为皇上是要让臣与吴师兄分庭抗礼,但如今见过这朝堂之后,臣方知此时不是内斗之时。朝中有二心的,不再少数,不为社稷着想的,也列座在堂。皇上可有心整肃朝纲?”
“当然有心,可是朕有心无力啊!”
赵构开始倒苦水了,“朝中大事,九个阁老大臣的权柄太大,朕也无可奈何,还有各个党派盘根错节,朕心中知晓,却也无可奈何,总不能都刀兵相向吧!”
楚云摇摇头,动刀子当然不合适,但实在没办法,动刀子就是必须的了。
“臣有一计。”
“快讲快讲。”
赵构有些急不可耐地道,楚云依旧不慌不忙,道:“皇上可以启用暗影卫,专司调查那些臣子背地里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凡是有不听话的,便将那些送他们一份,这是暗谋。阳谋则是大力提拔吴大人,让吴大人帮皇上牵制那些人。这是阳谋。除此之外,臣自请加入从军,那皇上手里就会有一支绝对可以信任的军队,若是朝堂上的人不好控制,那就只有让他们明白什么叫做非暴力不合作,这是奇谋。”
楚云一口气给赵构想出了三个不同方向的点子,赵构却道:“你不是说有一计么?”
楚云:“……”
在这种时候,吐槽做什么!
赵构也只是吐槽一下,随后便认真思考起了计划的可行性,良久,才道:“前面两个都还好,但你若是想在军中建功立业,朕也帮不了你多少。”
楚云看着赵构的眼睛,并没有看到他的猜疑,他只是犹豫而已,因为军队里面,就算赵构强行让楚云空降成一个将军,也难以服众,短期内想要有成果,太难了。
楚云解释道:“微臣在军中,并非毫无威望,而且,微臣也不需要做将军,做个军师就好了,而且,此次边关的战事,微臣总觉得并不简单,皇上不如趁此机会,让微臣去北方。”
“可是你要是走了,朕怎么办?”
赵构一脸的担忧,楚云笑道:“相信吴大人可以帮皇上分忧,皇上若还有不决之事,不方便问吴大人,也可以问问昌平公主的驸马,此人有大才,大勇,想必不会让皇上失望。”
“你真的决定了么?”
赵构还是有些不舍,但显然已经同意了楚云的要求,楚云点点头,道:“居安思危,如今情况并不乐观,所以微臣必须要为皇上拼搏一番了。”
赵构长叹一口气,无奈道:“那明日,朕便下旨封你为监军。让你北上吧!”
“谢皇上。”
楚云郑重地道,赵构却是叹息道:“到了这份上,你还客气什么。”
说完,楚云和赵构相视一笑,好像回到了当初共患难的日子。
但楚云在告辞离开之后,两人的笑容同时都收敛了。
楚云加入军队,是少小时候就有的事情了,那次是被逼的,然后楚云当兵没当多久,就当成了探子。
之后楚云又被宣德委派,当了一回参谋,这次,倒是要正儿八经当监军了。
想到自己的首要任务是当首辅,却一直和军队有这种分分合合的缘分,楚云也不得不感叹命运无常了。
但是,比起在朝堂之上做这些无谓的斗争,还不如去边关,先将大局稳住再说。
反正,在朝堂之上,也只能扯嘴皮,目前,楚云还没有到和吴敬贤打擂台的时候,现在两人都还有共同敌人。
所以,把楚云的力量消耗在朝廷这边,纯粹是浪费时间。
这也是楚云主动请缨的主要原因。
当然,也未尝没有最后再试探一下赵构的想法,军队,这是最为敏感的东西。
皇帝永远不会担心手里没有军队的权臣造反,反不起来的,但是拿着兵权的就不同了,不管是造反还是自立,都容易造成很大的影响。
所以,当楚云提出要染指兵权的时候,赵构如果是犹豫了,那么,刚才的声泪俱下,楚云只会当成是一场优秀的表演,都把他这个资深演员骗过去了。如果是那样,他会选择当咸鱼,再也不问政事,安心混日子。
其实楚云早就明白了,当首辅的任务,其实不完成也没关系的,因为,时限是不限的,大不了,楚云拖到自己死便是。
反之,楚云就决定相信赵构,真心决定为他巩固好江山。
就目前来看,结果,还算是让人高兴,楚云没有当咸鱼,楚云终于决定要去这世界,好好搞一波大事情了。
之前都是小打小闹,上不得台面,这次,他的征程,是燕国。
他花了五年时间走遍燕国的大小部落,绘制出了一幅幅地形图,只为了一个目的。
之前他只是把这个当成敲门砖,如今,自己总算是有机会亲自去实现这个计划了。
那些地形图,现在,还在他的脑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