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献策匆匆忙忙赶回了李自成的大营。
只是当他赶回大营的时候,他也发现了大营的异状。
无数军卒正在披甲整队,很显然,罗汝才的异动也被李自成发现了。
倒也平常,两家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何况近在咫尺,夜间,罗汝才大营忽然火烛大盛,军卒开始整队,一直窥伺罗汝才的斥候必然回报李自成。
宋献策折返大帐,只见李自成一脸的气急败坏,
“宋军师,罗汝才忽然全营戒备,甚至不让我军斥候靠近,这是个什么章程,”
李自成显然也感觉到了不对。
“闯王,罗汝才这是打算趁机出走,方才他言称不敢随某前来大营,而他要统军南下,从此和闯王别过,自此井水不犯河水,各走一边了,”
宋献策忙道。
‘他怎么敢,竟然敢这个时候统兵离开,当真以为本王好欺吗,来人,招刘宗敏、高一功、袁宗第,李过,老子要聚兵,’
李自成怒气勃发。
这两年从来他以势压人,或是利用强军算计别人,而这次让罗汝才打个措手不及,竟然敢离开他,李自成暴怒。
“闯王不可,官军就在数里外,此时不是攻伐的好时机,”
宋献策急忙道。
‘那又如何,天下间谁也不可欺我,罗汝才果然是个曹贼,就是一个奸徒,某要活剐了他,’
李自成暴怒不可抑制,经过这几天的接连挫败,李自成本来就在爆发的边缘,此时罗汝才的叛离,让李自成再也忍耐不住,来了性子就是要不管不顾的大打出手。
谁也别想拦着他。
“闯王,孙传庭那厮就在数里外,这厮决不可小觑,如果我两军厮杀,他从旁掩杀,老营精锐折损太多,只怕数年也不可能恢复元气,”
此时,牛金星也急了,急忙劝阻。
然而,这次就连牛金星也无法阻止李自成了,李自成主意已定,聚将点兵。
两刻钟后,李自成麾下大小军将数十都被召集到大帐。
同时,接到急报,罗汝才所部已经开始拔营南下。
其所部精锐留在最后,戒备李自成所部。
“今次我军挫败,原算不得什么,再行积蓄力量,在有两年我等还是要占据中原的,河南湖广陕西一线流民到处都是,不过是缺乏粮秣而已,待得明年初夏冬麦收割之时,就是我军再行大肆扩军之时,然则罗汝才不义,竟然筹划此时叛离我部,自行南下,此等背叛我义军兄弟不加处罚,真以为我闯王好欺吗,”
李自成杀气腾腾看着众人。
“闯王您一句话,咱们跟着你干了,”
刘宗敏狠狠一挥拳。
这厮就是一个混不吝,无论什么艰险都不怕,上来就是一个干,相当的无脑,也确实悍勇,不愧是李自成麾下第一战将。
宋献策在一旁旁观,心里是无悲无喜,他发现自己竟然没什么可惜悲哀的感觉,因为这个闯王早就让他失望了,大约是哀莫过于心死了。
‘好兄弟,这就对了,干他一家伙,看以后谁敢叛离,罗汝才就是下场,’
李自成大笑道。
很多军将纷纷附和。
只有李过眉头紧锁。
‘李过你皱眉作甚,’
李自成不耐道。
“闯王,孙传庭这个老狐狸就在一旁,如果此番大战就是给他一个大好机会,因此属下以为不要在此大战,应当追踪罗汝才南下一段,待得离开官军远了些后在寻机决战,”
李过急忙拱手道。
李过那是李自成的侄子,绝对是最忠心耿耿的人。
论忠心好像没什么人可比的。
其他人李自成盛怒下立即斥责,但是李过的话终于让李自成停下来想了想。
此时一个偏将快速跑入大帐,
“禀闯王,官军方向有异动,其所部全部开出大营,向我军靠拢,”
登时方才骚动鼓噪的大帐平静下来。
如果说几日前带着必胜之心杀来的众将对官军相当的看不起的话,经过这一场鏖战,大败亏输的众人对孙传庭统领的这股官军相当的忌惮。
虽然人数不多,却是战力极强。
而且是这个关键时候,如果两军争斗起来,官军绝对有实力在旁致命一击。
所有人的眼神看向李自成。
家有千口主事一人,如今的闯王是李自成,他才是决断的那个人。
李自成脸上怒气升腾,大败的耻辱一直在心头灼烧着,而现在孙传庭竟然这般威逼,李自成越发的羞恼。
他真不惧怕离开大营的官军。
问题是攻击罗汝才是不可能了。
此时如果强行攻击罗汝才那就是一个无脑决断。
但是方才他狂暴中发下的命令不好收回,正所谓羞刀难入鞘啊。
“闯王,其实我军可以追踪罗汝才所部南下,顺道打粮,而我军和罗汝才还在一处,想来官军也不敢跟来,待得远离后寻机就是了,”
要说这里面最了解李闯的就是牛金星了。
他立即递上了一个台阶。
这次李自成终于允了,借机下坡,他当即下令全军拔营南下,就跟在罗汝才所部后面。
朱慈烺、孙传庭率领诸军脱离营地也是没有办法。
营地已经被严重污染了。
尸臭遍野的营地实在不适合坚守下去。
只有离开。
同时,赞画司也接到了官军伤亡的初步报告。
秦军伤亡了一万七千余人,其中阵亡八千余人。
保定军伤亡了一万两千余人,阵亡人数六千八百余人
湖广军伤亡了一万九千余人,阵亡人数九千余人。
山东军伤亡了一万一千六百余人,阵亡七千余人。
晋东军伤亡两千余人。
辽镇伤亡了两千八百余人,阵亡九百余人。
新军伤亡两千余人,阵亡不过数百人。
这些都是基本统合,确切人数没法报出来。
夜色已深,没法在尸堆中翻找阵亡者。
阵亡人数大约就是各部重新汇集后统合失踪的人员报上来的。
肯定和实际人数有差距,不过也不会相差很远。
官军伤亡达到了六万余人,是官军总数的三分之一。
而秦军、保定军、山东军、左良玉军的伤亡比例更大,如果不是被流贼大军死死包围,投降甚至也可能被枭首,各部没法咬牙坚持,他们早就崩溃了。
虽然现在他们名义上往往保有各部名号,其实都被打残了。
可说基本无法再行大战,否则一个不好立即崩溃。
这般生死拼杀过后,很多人神经绷紧到了极点,只是听闻再有鏖战立即就得溃散。
留下了晋东军、保定军、秦军的人员打扫战场,有新军宣抚司的人监看。
剩下的十余万大军离开了大营,向北开进了两里,距离流贼大营三里的地界扎营。
虽然这里也有很多的尸体,但是比起原先的大营好太多了。
最起码毒气小了很多。
可以自由的呼吸。
虽然是夜晚扎营,但是照例挖掘了壕沟安置了拒马,毕竟流贼的人数还是多过官军,谁也不敢大意。
至于战胜的庆祝,面对人数多过官军的流贼大军的压力,哪里有庆祝的心思,现在远远没有脱离险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