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承恩,将这份报捷书好生读一读,”
崇祯颇为傲娇道。
王承恩接过,宣读起来。
宫中教授出来的奴婢,必须知晓帝王喜乐,方正化描述的十分详细。
言称,旅顺一战,登州营喊着陛下和大明万胜不畏箭矢,奋力杀奴,金州用计破敌,复州五千人破敌六千,杀得清军血流成河,梅勒章京巴尔克毙命,俘获恭顺王孔有德以下千余人。
三城再归大明,如今登州营奋大明勇烈,正向北疾进,兵锋直指盖州,孔有德这个当年登莱兵变的罪魁授首。
诸将誓言为陛下夺取盖州,扫除蛮狄。
随着王承恩的宣讲,下面嘈杂声四起,众臣大多欢喜。
崇祯目光炯炯的探看众人,他站起手扶龙案道,
“诸卿,你等方才皆以为我军败绩,如今怎么样,我大明军威武,”
崇祯很记仇,此时战事反转,让其暴爽无比,借此讥讽众人,
“臣等恭贺陛下,我大明军威武,”
周延儒率领众臣跪拜称颂。
也许有人心里不情愿,比如朱纯臣等人,心里就嘀咕是不是真的,大明军杀良冒功,虚报战功那是寻常事,但是谁这时候敢挑战这个真实性,而且是有司礼监太监和众将背书的。
崇祯哈哈大笑,这位帝王眼睛湿润了,差点就泪流满面。
多少年了,没有这般辉煌的战绩,他从正式登基那年就开始被建奴羞辱,甚至攻入京师,就在京城下辱骂他这个帝王。
甚至想攻入京城像掳走他,如同掳走前宋徽钦二帝一般。
近两次更是攻城数十处,劫掠百万丁口。
让他这个大明天子颜面无存。
那个孔有德发动兵变,让崇祯多少次夜不能寐,耗费了多少钱粮,甚至调动了宣府辽镇的边军才平定,而这厮竟然遁入海中投建奴去了,崇祯心中不甘啊。
而现在他的亲军就在辽南肆虐,给了建奴重重一击,孔有德这个罪魁罪有应得。
此番大胜大涨他这个天子的威风煞气,来而不往非礼也,他这个大明天子也给蛮狄送上一份重重的回礼。
这样的荣光怎么不让崇祯心潮澎湃。
在崇祯的逼视下,所有臣子再次拱手同声道,
“臣等为陛下贺,”
崇祯哈哈大笑,
“着内阁兵部向大明发出辽南大捷,让我大明为此举国欢庆,”
周延儒等人立即领诺。
京城爆竹声声连响了数天,这几日酒楼酒肆生意火爆。
京师这些年来听到的都是坏消息,不是逆贼占据中原,今个失去洛阳,明个失去绥德等重镇。
而建奴这几年每隔两年入寇,京师都在建奴兵锋之下,众人惶惶不安。
今儿,陛下御林军在辽南大破建奴,斩首近万,下令举国欢庆,怎么不让京师百姓欣喜若狂。
这几日百姓见面都是笑眯眯的,老百姓今儿真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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滑县宋家集,昔日的屯田所,如今军户逃散,昔日几百丁口的集镇已经成了一个大贼窝。
左近的数千流贼汇集此处,向四周抢掠为生。
这天夜里,西去柳河打劫回来的千多个流贼返回了宋家集,登时镇内欢腾起来,匪首一只眼刘塘亲自出迎另一个掌盘子胡冲。
如今这里他们就是天王老子,一切他们说了算。
镇内流贼欢腾,抢掠来的男女们就恸哭不已。
有的女子大声尖叫着,她们被流贼头领纷纷瓜分,等待她们的结局相当的悲惨。
看着手下兄弟们恶行恶相,刘塘毫不在意,一会儿他也要回去享用一番。
“大掌盘,最近大名府那边有什么动静吗,”
胡冲问道。
‘能有什么动静,大名府南下官军虽众,不过,他们肯定是要和李独眼、曹操所部死拼,我等偏居滑县这里安稳的很,东边的兄弟来报,官军都在开州呢,’
刘塘呵呵笑道。
“这就好,我等要小心些,就怕哪天保定军南下剿了我等,”
胡冲身材高大,一脸胡须,他有些忧心忡忡。
“胡掌盘,你也多年厮混过来的,怎么胆子还这么小啊,哈哈,”
刘塘笑道。
“胆子不小,如今我就活不到这里了,”
胡冲叹口气,
“你说咱们去开封投了李闯怎么样,那里可是人多势众,”
‘那里正因为人多势众,才没有我们兄弟什么事儿,五千人马到了那里能有大用,李独眼能给我等什么职位,只会将你我兄弟的手下吞了,’
刘塘鄙视道,投李自成哪里有现在快活,谁敢管着他们兄弟。
胡冲叹口气。
他知道他们这么单着不是办法,但是投靠那些大掌盘害怕被吞并,以往这事多了。
“好了,今夜好生乐呵一番,哈哈哈,”
刘塘狂笑着先走人了。
宋家集闹腾了好久,到了凌晨才安静下来。
寅时末,天色刚刚有些放亮,忽然大地震动不止,很多人被惊醒,他们也就是刚刚起来查看,大股的骑军忽然出现在了宋家集东边,他们沿着集镇边缘向宋家集里发射火箭。
成百上千的火箭射入宋家集,登时到处升起火头来。
同时外边大股的骑军呼喝着,向镇内射击着。
镇内登时一片大乱。
刘塘只是穿着裸衣拿着腰刀跑出室外,胡冲倒是一身的棉甲,这厮根本没有脱衣安枕,乱势一发他们就起来了。
“大掌盘,是明军,”
胡冲眼里满满的恐惧。
“明军如何,我等多次击杀明军,”
刘塘一脸的杀气。
“大掌盘,此番不同,都是辽镇边军,而且是数千骑军,”
胡冲惊慌着,他的声音颤抖着。
刘塘也是大惊,
“这不可能,斥候刚报过通往开州的道路上没见过,”
“当时没见过,辽镇骑军坐骑剽悍,哪里是我们的几个斥候能追踪的,就是发现了,怕也是辽镇骑军先到吧,”
胡冲哭丧着脸。
这下,刘塘实在没法说了。
当年边镇曹文诏铁骑似风,横扫各处流民军,杀伤无数,靠的就是铁骑无敌。
当地这些劣马勉强可以算是骑军吧,其实都是驮马而已。
两人来到院外,风起处到处是烟火气,呛得人喘不过气来。
此时一个头目急忙忙的跑来,
‘两位掌盘,库房那里起了大火,粮秣大半被烧了,’
也是昨天抢掠回来,太劳累了,没有入库,就在外间堆放着,结果明军火箭偷袭下起了火。
刘塘一刀砍了这个头目,他简直是恨极了。
“大掌盘,趁敌军没有杀入,我等赶紧逃吧,”
胡冲忙道。
刘塘没言声,起身踏上了一个房舍的屋顶张望。
只见宋家集东边的红透了半边天,无数的火把照亮了原野,到处是骑军奔驰的身影。
辽镇骑军人喊马嘶,气势浩大。
而且人马有向北边和南边扩散的趋势。
刘塘二话没说顺下来,
“胡掌盘,带着亲兵咱们走,”
这般多的骑卒,困也困死他们了,甭说他们麾下战力奇差,十个能打辽镇精锐一个吧。
刘塘心知必败无疑,趁辽镇军卒没有包围宋家集之前立即逃走。
胡冲立即去招呼自己的亲兵。
其他的军卒两人都放弃,在这兵荒马乱,流民遍地的年月,只要竖起大王旗,不愁招不到杂兵。
但是亲兵不同,那就是他们麾下的骨架,只要亲兵在,换个地方过些时候又是数千人马,两人都已经是几起几落了。
须臾,五百多人马从西边冲出了宋家集,刘塘、胡冲带走了所有的骡马,甚至还有驴子。
只要能驮人就行,先逃出去再说。
他们一行人没命奔出了三四里路,战马和骡马都喘着粗气。
看看四周没有敌军的踪迹,两人这才下令放慢速度,总算是逃过一劫。
奈何,他们想的太好些。
沿着官道刚刚绕过一个山岗,前方官道两侧黑压压的一片骑军。
刘塘等人刚刚发现不妙,这些军卒已经催动战马呼哨着冲上。
辽镇骑军战马速度极快,而且这些辽镇军卒都是以逸待劳,而刘塘、胡冲等人的坐骑疲惫之极。
只是百息间,他们就就被辽镇骑军追上。
这些军卒充耳不闻刘塘、胡冲等人的讨饶投降喊声立即大砍大杀起来。
不足一刻钟,此地留下大批流贼尸体,刘塘、胡冲被枭首。
一个游击带着近千骑兵,折返了宋家集,
“禀报焦大人,刘塘、胡冲授首,属下留下了几十骑,任其逃亡,”
焦埏在马上就着火光照亮,看了看刘塘、胡冲狰狞的首级,
“做得好,来人,将两人首级挑在枪上,让镇内那些流贼好生看看他们掌盘的下场,”
当看到两人首级的时候,镇内所有的流贼都停止了抵抗,他们纷纷放下武器投降,骑马都逃脱不得,负隅顽抗有用吗,何况官军已经喊出了投降不杀。
交出武器的流贼们等到的是辽镇军卒的大肆砍杀。
焦埏没法,他不可能带着这些俘获,他身边带着四千骑军,都是一人两马,骑军人数不多,但是机动力极强,哪怕流贼的骑军发现他们也追击不上,这就是边军的优势。
如果带着俘获,简直和步军行军一样,只要一两万的流贼就能给他制造大麻烦。
放掉这数千流贼,焦埏没那个打算,。
肆虐滑县一带的一只眼所部恶名在外,虐杀成性,这些军卒放归不知道祸害多少百姓。
焦埏下令尽斩之。
是夜,肆虐滑县左近多年的一只眼部覆灭,一只眼以下流贼被辽镇边军斩杀数千,尸体散乱到处都是。
辽镇边军随即消失,倏忽而来倏忽而去,快如旋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