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玄握住她的另一只手,附在她耳边道:“把你的灵力聚到食指上来。”
他的声音仿佛有着某种不可言说的魔力与磁性,让沈冰瞳莫名觉得脑子有些晕乎乎的。
“然后心里念动咒语——天地玄黄,聚有我兽,引以仙灵,离鼎脱形。”
沈冰瞳重复了一遍,果然圆滚滚的火儿便从戒指中掉落了出来。只是它一出来,找的却不是自己的主人,反而扒着殷玄的衣服抽动着湿漉漉的小鼻子闻着。
“他是从龙神的戒指里孵化出来的,所以喜欢这样的气息。”殷玄一边解释着一边在指尖聚拢了仙气,火儿立刻扑上去一口含住,跟饿死鬼投胎一般吮吸了起来。殷玄很是诧异地看向沈冰瞳:“你最近都没有喂过它么?”
沈冰瞳老脸一红,为火儿的认贼作父感到害臊,急忙道:“之前喂过,但是它太能吃了,我的那点灵力根本就不够。”
“哦,没关系,只要好好修炼,它以后只要在戒指里就可以感受到你的灵气,还会自己修炼,就不必这样喂食了。”殷玄耐心道,“你现如今是妙善仙根,虽然称不上好,但是也不至于太差,我之后会慢慢教你的。藏书阁也有驯养灵兽的书,我有空时会带你去找一些来看。”
沈冰瞳许久没有遇到过如此耐心教她修炼的人了,心里很是感动,对他道:“多谢你,我原来还觉得和你和那三个长老一样是讨人厌的性子,谁知道你这么和善,这么好相处,还肯教我东西。”
“哦,那你怎么谢我。”他笑道,语气有些引人遐想的意味。
身为妖媚狐仙的沈冰瞳一心系在毛茸茸的小狐狸身上,难得迟钝了一把,笑道:“恩,要不,把火儿送你吧,你看它这么喜欢你。”反正她现在都养不起。
正吃得欢快的火儿耳朵一动,听懂了她的话,立刻松开了殷玄的手指,挂回沈冰瞳身上委屈巴巴地撒起娇来。
“你看,”殷玄修长的手指拂过火儿软软的胎毛,“它只是拿我当奶妈而已。”
他说话的语气竟然还有些委屈似的,沈冰瞳被逗得“吃吃”笑了起来。
殷玄望着她发自内心的开心笑容,心里有什么陌生的感情一击,让他一瞬间有些恍惚。只觉得,世间最美的,不过雨过天晴,万物苏醒,以及眼前,狐狸般媚笑的女子。
如若他知晓曾经在人间有君王用快马荔枝换来了她的一笑,定然也要效仿一番,在龙宫种满荔枝。
只可惜那笑容一闪而逝,沈冰瞳似乎很快意识过来自己同他并没有那么亲近,又恢复了那副公事公办的语气:“好些了么?我可不想一直坐在你大腿上。”
“恩,好多了。”他刚说完,沈冰瞳便迅速站起身来。
与此同时,流纹呆呆地站在宫门口,结巴道:“我是不是回来的不是时候……”
殷玄化作一缕青烟消失了。
流纹回来后给火儿洗了个澡,随后便抱着它在神翠宫的卧房内来回转圈圈,时不时偷眼看一眼沈冰瞳,满脸的欲言又止。
“我虽然很想等你自己开口,但是看你这样子,我要是不问,你大约能转一晚上。”沈冰瞳无奈道,“到底想说什么啊?”
她斜倚在美人榻上,手里握着一卷初级修行的书,看上去风流缱绻,好似美人执卷的一副仕女图。
流纹摩挲着火儿的耳朵,蹭着美人榻的边上坐了过去:“你和我说,我今日是不是回来的不是时候?”
沈冰瞳失笑:“怎的不是时候呢?这是我们共同的住处,还要分什么时候。”
“我看见,你和龙王……”
“哦,”沈冰瞳脸上有些发烧,“你也知道我是丹炉之体,他如果需要,我少不得要投怀送抱一番,以后没准还得睡在一处呢……”
“只是这样嘛?”
“不然呢?还能有别的意思不成?”
“我觉得,龙王好像对你挺有别的意思的,”流纹坏笑道,“你那日睡着了,没看到他抱你出来的时候一脸的怒气,然后还为了你惩罚了龙族弟子和长老,又给了你这么好的住处,怎么看也是别有所图啊!”
“……”沈冰瞳看向屋顶想了想,“不瞒你说,要是原来的我,肯定就觉得他对我挺有意思的。”她叹气道,“可是如今……”如今她可有些不确定了,普通的龙族尚且讨厌她还来不及,龙神对于她的格外关照,倒更似一种对珍惜动物的好奇。就像人间也有人并不是很喜欢剥狐狸皮做袄子,而是将它们都放走。
她自己将这种行为解释为种族隔阂,龙肯定喜欢须子长,龙角亮,鳞片硬的,她大约是不在这个种族的审美范畴之内的。
“我知道了,你喜欢那个崇宁吧……”
“啊?什么!当然没有!你你……你别乱说!”沈冰瞳夸张地叫起来,脸立即涨红了。
“当然有!怎么是乱说呢,”流纹笑道,“你忘了我是做什么的,做丫鬟最重要的就是察言观色,这已经变成我的本能了。那天你让他走,啧啧,那伤心真不是装出来的。”
“我知道瞒不过你,只是现如今,我喜欢谁,谁又喜欢我,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不喜欢这种不能左右自己命运的感觉。”她做狐狸时曳尾于山间,何等恣意快活,现如今被关在这里,和宠物有什么区别?
“我明白,所以你才这么努力地在修行。”流纹拍了拍她的手。
沈冰瞳修行也好,读书也好,在旁人看来都是美人作态,只见好看,不见她的困顿。而流纹却是知道,她每日都在修习着低阶的法术,简直称得上是呕心沥血了,纵然没有师父教习,现如今她雕刻的傀儡人也已经可以勉强骗过捆仙索一阵子了。
流纹叹气道:“我知道你志不在此,龙族不是什么好地方,你放心,我也不是贪图富贵的人。只是我们留在这里一日,少不得要想办法过好一点,尤其是你,我真不希望再看到……”
沈冰瞳明白她想说什么,流纹来了才不久,见到自己两次重伤惨不忍睹的模样,一定觉得她在龙族受了许多罪。
“也罢,不说这些让人不快的事,我去帮你做傀儡。”她笑着起身,坐到不远处的桌子旁开始雕刻傀儡人。
沈冰瞳望着她在灯下认真地雕刻着傀儡,心里蓦然有些暖暖的情绪流过。
她心想,如今,她只有这一个朋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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