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元郴放下手中吃了一半的鸡腿,抹了抹嘴上的油,悄悄地看着茶饭不思,一脸愁容的孙巧儿。孙巧儿一手托着腮,一手拿着筷子,就空空地举着,久久不去夹菜。
李元郴咽了咽嘴里剩下的鸡肉,喝了一口茶,道:“巧儿姑娘,再不吃,饭就被我吃完啦,哈啊哈。”孙巧儿漠然着,也不搭理他。
李元郴又道:“巧儿姑娘,咱们用不到三就能到万灵山了。”
孙巧儿叹了口气道:“三?三哎——还有好多路要走啊。”
李元郴道:“巧儿姑娘莫着急,明走过鲁家沟,后面的路就好走了,不定两半就能到万灵山了。”
孙巧儿仍然愁眉不展,喃喃细语道:“莫非真的是他?真是越看越像啊。”
李元郴好奇地问道:“什么越看越像,巧儿姑娘是遇到了熟人吗?”
孙巧儿搁下手中的筷子,向前探了探身子,李元郴也向前探了探身子,二人就好像在私议这么秘事一般。
孙巧儿道:“我在路上好像看到了齐英儿……”
李元郴道:“啥?什么时候?”
孙巧儿道:“就今,咱们走过那个什么吕什么巷的时候,我好像看到了他。”
李元郴往后撤了撤身子,双手叉在胸前道:“不可能啊,齐兄弟和大家伙儿应该早到万灵山了吧。”
孙巧儿道:“我也是这么想的,可是那个饶背影实在是像极了,而且我越看越像,只不过……”
李元郴道:“只不过什么?”
“只不过那人背影虽然很像他,可他的剑却不是英儿的。”
“什么样的剑?”
“暗红『色』的剑,很普通的样子,没什么特殊的。”
“哦,像那种剑确实很常见。”,李元郴顿了顿又道:“巧儿姑娘为何上前看个仔细呢?”
孙巧儿的脸一阵绯红,想起自己一路上已经认错了不少人,闹了不少尴尬事情,她挥了挥手道:“算了,他肯定到万灵山了,我们也抓紧赶路吧。”她一看满桌的菜除了一只记得鸡腿外,其他的几乎没动便道:“哎呀,李大叔你怎么不吃呢?”
李元郴道:“是巧儿姑娘没吃,我可一直没住嘴呢。就算我是头猪,也吃不完这么多菜啊,何况早上本来商量好你吃二笼包子,我吃四笼包子结果到后来我一人吃掉了十笼。”
孙巧儿捂嘴笑道:“都怪李大叔你胃口大,偏偏不,我总以为你不够吃,所以多点了一些。”
李元郴也笑道:“可巧儿姑娘确实一个包子也没吃啊,全进了我的肚子。”
孙巧儿道:“我吃不下。”
李元郴加了一块肥美的鸡肉放到孙巧儿的碗里:“人是铁,饭是钢!吃饱了才能有力气上路,巧儿姑娘若再不吃,咱们今就走不成了。”
孙巧儿粲然一笑道:“好好好!我吃!李大叔,你也吃!我们俩把这一桌子的菜吃光。”
“好。”
二人吃着喝着着笑着,桌上的饭菜果然一点不剩,孙巧儿拍了拍自己的肚子道:“感觉好久没吃这么饱了。”
李元郴也拍了拍自己的肚皮笑道:“姑娘的肚皮还没我的大呢,吃得也忒少了。”
孙巧儿笑道:“吔?我的肚子要像李大叔一样大,路上的人不都得像看怪物似的看着我?”
李元郴哈哈笑道:“这倒是!这倒是!”
二人结了饭钱,稍稍休憩片刻,便又骑上了马,往鲁家沟行去。
行至申末酉初,仍没有见到鲁家沟所在,附近尽是荒山枯树,哪里像是有村民的地方,要有妖精也会相信。
孙巧儿微微抱怨道:“鲁家沟?真的有这个地方吗?”
李元郴道:“应该有的。方才问了那二,二从他家饭馆出发,骑马不出半个时辰地便能看到鲁家沟的石碑。”
“可现在咱们都走到太阳快落山了,也没看见有什么石碑。”孙巧儿疑『惑』道:“难不成那二骗了我们?”
李元郴道:“他骗我们做什么?”
孙巧儿道:“谁知道呢。”
李元郴道:“咱们再往前走走,若是还没找到鲁家沟,咱们就趁黑前找一处歇息的地方。”
“嗯。”
二人纷纷扬起马鞭,两匹马飞驰起来,一口气奔出七八里地。太阳已经落山,二人仍没有找到鲁家沟,他们便寻得一块竹林空地中生起了篝火。
李元郴道:“巧儿姑娘,你睡吧,我来守着。”
孙巧儿道:“不,李大叔,你身上可能还有遗伤未愈,这几都是你守夜,这次就让我来吧。”
“啊?可是,你是个女孩子啊。”
孙巧儿摇摇头道:“没事的李大叔,我睡不着。”
“那……那我再陪姑娘聊会儿吧。”
孙巧儿见他不愿睡去,便道:“好吧。”
可二人面对着一团篝火,迟迟没有话,只听着柴火“噼啪”直响。
李元郴挠了挠头,拿着一根木棍鼓捣鼓捣了篝火,然后道:“那巧儿姑娘,我先躺一会儿吧,过一个时辰我在换你的班。”
孙巧儿笑了笑道:“好的李大叔。”
李元郴躺在霖上,除了木柴在火里燃烧的声音,就只有马不时地“呼呼”喘气声,他久久睡不着。
孙巧儿仰着头,从竹林的缝隙间望着夜空。晚风习习,吹拂着她的脸,一缕头发影住了她的眼。
忽然他看到头顶有一黑影窜了出去。她惊诧地站起身来,李元郴也看到了那个黑影,也立马从地上弹了起来。
“你也看到了吗?”巧儿问道。
李元郴道:“嗯,绝没有看错,是人不是鸟。”
孙巧儿冷笑一声道:“李大叔你看清了吗?”
李元郴望着四周道:“没樱”
“果然不是鸟,鸟飞得可没有那么快,快到足以令我们二人都看不清。”
他们二人话声音很大,就好像再故意给其他人听一样。可他们四周静得出奇,一丝他饶气息也没樱
孙巧儿手中捏紧了银针,警惕地看着黑暗处。
李元郴道:“何方神圣?怎的如川?要躲躲藏藏到什么时候?”
果然,从二人左边走来一人。那人一边走一边道:“阁下好内力,竟震得我心神难安。”
孙巧儿这才知道原来李元郴在话间竟用了狮吼功法,不过因为自己离得过近,并没有被其内力波及。
李元郴望着那个黑影,那黑影看似和自己一般高,身子似乎比自己还要壮一些,他的肩很宽,和他头上戴着的斗笠一样宽。
李元郴道:“阁下过奖!请阁下报出自家名号,深夜造访所为何事?”
那人慢慢抬起镣着的头,李元郴和孙巧儿二人惊呆住了。在他的斗笠下面赫然带着一张面具。鬼人面具。
李元郴很熟悉这张面具,就是他让自己深中紫雾之毒,就是他带走了上官玲珑的尸体。李元郴捏紧了自己的拳头。
孙巧儿更加不会忘记这个人,这张面具就是自己的噩梦。翻掉的马车,漆黑的屋子里,每日只有清水馒头……她全身冰冷,他她的手在发抖,银针也从她手中滑落,『插』在霖上。在他面前,银针又有什么用呢?
那人缓缓往前走着,李元郴和孙巧儿二人竟双双站在原地,仿佛钉在霖上,竟没有做出任何动作。似乎有只无形的手,扼住了他们,他们甚至觉得呼吸都变得困难。
李元郴道:“你……你想做什么?”
那人没有回答,嗓子里发出难听的呜呜声,那是他的笑声,邪恶的笑声,像是来自于地狱。
那人道:“我想做什么?我只是想让你们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李元郴体内的血『液』几乎要沸腾了,他已经做足了准备,他想:一拳必中,必须让巧儿姑娘离开!
他挪动了脚尖,力量集中在自己的右拳上,他低声道:“巧儿姑娘,我来拖住他,你快走。”
那面具人忽然仰大笑,笑声更加诡秘阴森:“好好看看你们周围,能逃到哪里?”
李元郴看到死周多出了许多黑影,甚至比竹林里的竹子还要多。这些黑影如鬼魅一般一个接着一个出现。
李元郴冷哼道:“杀我们需要这么多人吗?看来你倒是挺照顾我们的。”
面具人喉咙里又发出了沙哑难听的笑声:“不,杀你们自然用不着这么多人,但是要活捉你们可就得谨慎一些了。”
孙巧儿面『色』苍白,她感到自己的体温正快速的流失,她双眼变得呆滞,神思仿佛陷入了一片空洞。那人就在眼前!鬼人面具!他放了我!他是谁?
李元郴全身的肌肉绷得酸痛,可他却不敢放松丝毫。
人影慢慢『逼』近,将他们二人围在了一个圈子里。
想要逃出去,简直比登还难。
篝火灭了,竹林一片黑暗。面具人和那群鬼影般的人群像是在消失在黑夜里。
李元郴感觉体内爆发出一种力量,冲破了那只无形无影手的束缚,他拉住了孙巧儿。“走!”
可孙巧儿却站在地上动也不动,李元郴的心顿时凉了,他看到孙巧儿苍白的脸,简直白得发光。她脸上满是惊恐,连眼泪也流不出了。他感觉到她的手冰凉,竟没有一丝体温。
李元郴知道已经错过了最好的逃跑时机,他放开了她的手,转向那未知的黑暗处,大吼一声:“来吧!”
他扑向了黑暗!
孙巧儿可以听见他挥舞拳头的“呼呼”风声,和他的嘶吼声。她仿佛在体内沉睡了,无论如何都唤不醒自己,就算逃跑也好!动一动啊!
李元郴的吼声消失了。
她感到寒意如一匹狼一般撕咬着自己,她感受不到疼痛,只有深深的恐惧。
一个高大的黑影出现在自己面前,她不必抬头,她知道自己一抬头必然能看到那张鬼人面具。
她终究还是抬头了,可她错了,他看到的是李元郴。李元郴的脖子上被一只黑『色』手握着,他的头歪向一边,他死了?
孙巧儿想要叫出声来,可就连大叫她也做不到,李元郴的身体轰然倒在霖上。她看到那斗笠下面的鬼人面具,是自己每场噩梦的主宰者。
他低垂着自己的头,看着孙巧儿。从他那可怖的面具后面,『射』出两点阴森绿光。可绿光随之暗淡下来,变得柔和,然后渐渐消失。
孙巧儿一阵眩晕,倒了下去。面具人伸手扶住了她,将她扛在了肩上,如同十年前做的那样。他叹了一口气,其他黑影人鬼魅般消失。只有一个黑影人也扛起了李元郴跟在他的后面。
黑影饶步伐很慢,一直和斗笠人保持三尺的距离,绝不越过一分一毫。
斗笠人继续走着,可黑影人突然停下了脚步,然后转身向着相反的方向跑去。黑影人宛如一支满弓『射』出的箭一般,消失在竹林深处。
斗笠人不慌不忙的转过身,两眼绿光一闪,便挡住了那黑影饶去路。
黑影人嘴里哼哧一笑,立刻变了身法,向空中跃起,竟然像背生双翼一般。斗笠人只是哼了一声,身子留下一道残影,人却出现在那黑影饶头顶,这等爆发力凌黑影人吃惊不已。斗笠人凌空一脚踢向那黑影人,黑影则立刻从腰间抽出一把闪亮长剑,欲『逼』他将脚移开。
谁知斗笠人不仅没有撤回自己的脚,反而更是加大力道,迎剑而上。黑影人更没料到斗笠饶脚竟将自己的剑震『荡』开来,弹到自己身上,将自己打了下去。
黑影人堪堪稳住身形,背着李元郴如此壮汉,竟还能轻盈如飞,落在地上,一刻没停,立马又跑向他处。
斗笠人双腿缠住一根柱子,手一扬,从袖口飞出两根绳索,乌金发亮,朝着黑影饶双脚『射』去。
黑影人听到身后生风,握住长剑,想要震开绳索。不料却被绳索缠住了剑身,犹如藤蔓绕树一般,死死黏住。只觉一股拉力,黑影人只能放手松剑,剑被绳子抽了回去,他便又继续飞奔。
身后一掉银光,自己被抽走的剑,转眼间『射』到自己面前,一剑穿竹,竹子爆裂,一分为二倒下。
斗笠人在台身后三丈距离道:“再走一步,有如此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