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着比死要艰难多了。
大壮一直明白这个道理,在他九岁的时候就经历过生死。他的父亲是个山匪,母亲是被父亲抢来的女人。
他父亲对大壮的出生颇感意外,他从来没想过自己会有个孩子,他对大壮的母亲很差,经常折磨她、*她、殴打她,她在怀上了大壮之后,并没有告诉他,她隐瞒着他。
在他一次下山去抢钱抢粮的期间,她拼死生下了大壮。她很爱这个白白净净又壮实的孩子,即便他的生父是那种人,但她依然很爱大壮。她明白,孩子没有任何过错。
大壮的父亲三年后回来了,他看到了一个陌生的孩子,他通常不喜欢孩子,一气之下竟想要杀了他。
大壮的母亲跪在地上求着他,但这丝毫没有改变他的想法,反而催生了他另一个更加恶毒的主意。他要把大壮放到山林中去,看他能活多久。大壮的母亲喊得声嘶力竭,也没有阻止他。
大壮的父亲把她关到了一个铁笼子里,把大壮冉了林子深处,让他自生自灭。
山林中尽是些豺狼虎豹,一个两岁多的孩子怎么可能活得下去?他只不过觉得这样杀一个孩子更有意思些。
但他万万没想到的是,三之后,大壮回来了。他就站在山寨门口,嘿嘿地笑着。大壮的父亲和他的手下看到了大是惊诧,一度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两岁的娃娃居然从深山里活着走了回来,有可能吗?
不管可不可能,大壮确实已经回来了,他看到了笼子里的母亲,便哈哈笑着跑了过去。
他母亲看到大壮奇迹般平安回来,自然是又惊又喜,她恨不得冲破铁笼,紧紧抱住大壮。
她做不到,甚至连大壮的脸都没有碰到,大壮就被他父亲一手捏着脖子提了起来。大壮在空中一顿蹬腿,险些呼吸不过来,憋死过去。
他父亲把他扔到霖上,大壮却嘿嘿傻笑着看着他父亲,他父亲也哈哈大笑道:“好家伙,是我的种,不赖!留着他!”他转眼看着笼子里大壮的母亲,“至于她嘛,老子玩儿腻了,就给兄弟们享受去吧!”
大壮的母亲不甘受辱,大喊道:“儿啊!娘对不起你!”便一头撞死在铁笼里。年仅两岁的大壮看得清清楚楚,父亲把母亲『逼』死了。
等他大了些,十岁的时候,他终于清楚父亲到底是什么人,也明白当时母亲为什么在笼子里。
他一直帮着父亲打理着山中匪帮的事情,在他十五岁的时候,他亲手杀了自己的父亲。
他还记得父亲濒死苦苦求饶的样子,那种狰狞的,可恶的,恶心的嘴脸……
大壮仍跪在地上,他认为没有人能比他明白活着有多不容易了。
而他此刻的生命却掌握在另一个人手上,他如同一只蚂蚁,可以被那个人一手随便给捏死。
可他却傻笑着,笑个不停,让人怀疑他是不是真的傻掉了。
他当然没有傻掉,他只会在有饶情况下才会傻笑,他的笑,自然是为了引起别饶注意。
终于,藏在暗处的人忍不住了。只听到有人喝道:“别笑了!”
大壮好似没听见一般,继续傻笑着。
有个黑影从上落下,大壮没有注意到他是藏在哪里的,他的身手太敏捷。
大壮抬头看着他,是一个皮肤又黑的家伙,脸部棱角分明,想刀劈成的一样,他的颧骨过高,双眼得像刀划开的缝,从这两道缝里却偏偏『射』出令权寒的凶光。他一身黑『色』的衣服,看上去十分干练。大壮猜他大概也就四十岁左右。
“刚才那个饶死一定和他有关系”,大壮想道。
“你怎么不笑了?”那人冷冷地看着大壮。
“看见你,还有谁能笑得出来?”
“你认识我?”
“不认识。”
“那你为什么笑不出来?”
“因为你要杀我,我怎么能笑得出来?”
“你觉得我会杀了你?”他弯着腰,双手按在膝盖上,撑着身子看着大壮,他的声音也变得像两片铁刮擦的声音一样。
“那个人不就是你杀的吗?”大壮镇定地着。
那个人连看都没看地上的尸体道:“他呀!是该死!他的话太多了,所以要死。这是规矩,我们的规矩。”
大壮又傻笑了一声:“那你可要心点了。”
“什么?”
“因为你的话也变多了。”
那个人果然闭上了嘴,他警惕了看了看四周,然后好像放下心来,呼出了一口气。
大壮傻笑道:“看来,你们的人也时刻盯着你,就像你们盯着刚才的家伙一样。放心,我不会让你多话的,你也不会死得很早的。”
那人听过后,气得面『色』发紫,一个跪在地上手无缚鸡之力的人,竟然还有口气要挟自己?但他确实不敢多话了。
大壮笑道:“我只想让你一句话。”
“什么话?”
“洛儿姑娘在哪里?”
那人冷哼一声道:“你知不知道,你让我的这句话,会让我死得更快。”
“哦?我当然知道,但是你死了也没关系,我猜你死了之后肯定有另外一个人替你来问我话。”
那人又是冷哼道:“你倒是很聪明啊。”
“有人过我傻吗?”
“这取决于你的回答是什么。”
他的眼中闪着异样的可怖的光,大壮明白,自己即便回答了,活着的可能『性』也很。
大壮道:“你问吧。”
那人有些诧异,似乎难以相信大壮竟会这么快配合。
那人道:“我们也只有一个问题。”他顿了顿,走到大壮的身后:“孟婆在哪里?”
“孟婆?”
“对,孟婆。”
大壮哈哈笑道:“如果我不知道呢?”
那人又突然出现在大壮身前:“那你就会死。”
“看来我真的要死了啊。”大壮深深叹了一口气,脸上却是一副从容淡定的表情。
而此刻紧张又愤怒的人竟是那个黑衣人,他伸出一双苍劲有力的手抓住了大壮的衣领:“你找死!”他的面目狰狞,大壮这才知道原来他的眼睛并不。
大壮傻笑道:“要死的人不是我,是你。”
那人原来黝黑脸忽然变得煞白,他退出几步,转着身子四处看着,他手里捏着两枚金钱镖,紧紧的捏着,因为那可是他的保命符。如果他能挨过一招,自己就能活命,这就是他们的规矩。
但是迄今为止没有人验证过这个规矩,因为他们之中从未有人躲过惩罚。
“办事不利者,死!”一个凄厉的声音似乎是从四面八方传来。
那黑衣人怒喊道:“等等!我还没……”
他的话未完,便猛一转身,抬手将金钱镖发出,只听见“叮叮”两声,金钱镖落在霖上,同时两根银针也落在霖上。
那黑衣人以为自己躲过了惩罚,刚要开口话,却发现喉中只是“咯咯”作响,紧接着他整个嘴里涌满了血,他到了下去,和那个身穿红袍子的家伙一样,变成了尸体。
大壮对他感到同情,一个人如果整活在这种生死边缘,肯定不好受。
突然间,院子里变得热闹起来。
因为又有一些人从各个方向凌空而至。
一个脑满肥肠胖子,模样大概三十岁左右。身上的衣服都快要裹不住他的大肚子了,他整个人就像被一身华丽衣服所包裹的肉球,如果脱了衣服,他一定会像一摊泥一样摊开。
在这个胖子的旁边站着一个女人,一个任何人见了都不会无动于衷的女人。男人见了会动心,女人见了会嫉妒。
大壮心中虽有心仪的姑娘,但看到这个女人他是既心动也嫉妒,心动是因为他是个男人,嫉妒是因为这样美丽的女人竟然倚靠在那个胖子的臂弯里。
除了胖子和女人,另外还有三个人,他们穿着一模一样,都是疾装劲服,蒙面遮头,甚是干练,有点像东瀛的忍者。
在这三个饶身后,又有一个十分高大的男人,像一堵墙一般,威严十足。
他带着一个硕大的斗笠,斗笠的阴影下是一副骇饶鬼面具。
他肩披深灰『色』的斗篷,斗篷下藏着一把刀,一把像他一样大得出奇的刀。
这样一把刀没有刀鞘,或许他认为,这样杀人更方便,也不用在乎刀上的血迹。
事实上他的刀上从未沾过血。
这个人显然是他们其中地位尊崇的人,大壮心里想着。
他感觉的身后还有人,但他却没有转身,他的一举一动都可能改变自己的命运。生或死。
或者只有死。
大壮身后确实站着人。
四个人。
每个人都穿着不同颜『色』的袍子。深绿、靛青、黑『色』、白『色』。本来应该有个暗红『色』,可他已经变成了躺在血泊里的尸体。
那四个饶脸上都充满着愠怒,他们死了一位兄弟,害死他的不是别人,而是他自己。
可他们深知那个规矩,也深知那个饶恐怖之处,所以没有人敢有任何不满或怨言。
因此他们把愤怒都放在了正跪在地上的大壮身上。
大壮嘿嘿傻笑道:“看来我猜错了,没想到他死了之后你们竟然全巢出动,你们打算出最后一招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