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灯下,一个穿着普通却又修长‘挺’拔的男子正拎着邱继炎熟悉的按摩包匆匆往前方的公‘交’站点走去。
他乌黑的眉‘毛’第一时间皱了起来,这个时候,这个人不是正应该依偎在金主的身上或是被压倒在身下吗?不是应该收拾得光鲜帅气‘诱’‘惑’无比吗?
又怎么会以这样一副居家的样子匆匆去赶公‘交’?难道不应该坐着金主的豪车吗?
邱继炎似乎忘记了一点,从前的他,其实很少无聊到去猜测旁人的种种。
而现在,他甚至已经不再满足单纯地猜测,他也不知道自己中了什么邪,竟然放慢了车的速度,跟着夏忘川那辆公‘交’车往前方驶去。
夏忘川给余喆做完全身经络推拿后,又按照自己对多动症的理解,有针对‘性’地对几个在‘春’天容易引起人神经兴奋的‘穴’道进行了按摩。
等所有的‘穴’道都按摩了一遍后,他的鼻尖上已经渗出了大量细碎的汗珠。
整整两个钟头,这会儿,已经快十点半了。
“真不好意思夏师傅,又‘弄’到这么晚。”
余岭有些紧张地搓着手,看着两个小时连水都没喝一口的夏忘川,满脸的感‘激’。
“没事儿的余大哥,您别总这么客气,小喆今天的状态不错,开‘穴’时我能感觉到他身体上的反应,这孩子身体是有变化的,您也别总太着急。”
夏忘川一边穿鞋,一边顺手接过余岭递过来的信封。
他知道那里面装着他两个钟头的按摩费,一百块。
其实,就连这一百块,夏忘川在知道了余岭家的状况后,也是不打算收的。
不过他知道,钱虽然少,却是这个清贫的父亲最后的尊严,自己绝对不能拒绝。
虽然,如果在‘宫里’,整个周五的全部钟点下来,连提成带打赏,夏忘川至少会收入到三、五千元。
如果…如果碰到邱继炎那样的豪客,说不准再扔下个万八千的,也不是没有可能。
一想到邱继炎,夏忘川下意识地抿了抿嘴角,吐了口气。
那个男人,在被自己生硬地怼了一句之后,真的已经好久没有出现了。
难道,他真的不想再来‘宫里’按摩了吗?
如果真是这样,自己又该如何重新靠近他呢?
夏忘川离开了余岭家的小区,一边思考着,一边匆匆走向公‘交’车站,再晚点,最后一班车就没有了。今天的一百块,大概刚好够个打车钱。
末班车上人不多,夏忘川开始翻查之前手机上的微信。
顾小飞发了好几条过来。
“又去金主家按摩啦?嘿嘿,夏哥哥,一定要‘性’福呦(鬼脸)。”
顾小飞是唯一知道夏忘川选择周五周六休息真实原因的人。
知道真相的那会儿,虽然也是一脸不可思议地损了他好久,但最终他还是诚挚地对夏忘川说,“夏哥,弟弟我是真心服你,现在这社会,像你这样重情义的傻子不多了,哈哈。”
“对了夏哥,你晚上一个人回小区要加点小心,你们那小区附近最近出了好几起抢劫案了。”
“听说有个男的被人在屁股上捅了一刀,瘆人不?你可别掉以轻心啊,就你那小翘‘臀’,别说捅一刀,就是让人‘摸’一把也够你恶心半年的,哈哈。”
“还有,现在‘宫里’老多闲言闲语了,苏舟和何达两伙人一起给你造谣,领班经理那伙人也跟着添油加醋,估计是你不在这几天经理的提成少了很多,所以都对你有意见,你可得小心点儿,好了,我睡了,拜。”
看完顾小飞的微信,夏忘川将头转向了车子外面。
这世界流言如飞刀,如果你在意,那就会刀刀催人老。而如果你释然,那飞刀也不过是浮光掠影,转瞬不见。
夜幕下的北京少了白日的喧嚣,多了些难得的安静,可是一盏又一盏接连而过的路灯里,为什么总是浮现着某个人乌黑的眼睛。
“你手艺不错,不过我不习惯你现在的脸…”
“我说不要好看的你就信,谁他妈不喜欢好看的啊…”
一个是清醒时的他,冰冷而高傲;一个是沉醉后的他,憨萌而随‘性’。
到底哪一个才是真正的你,到底我苦苦等待和追求的,是你面孔的哪一个?
妙香镇上的青葱少年,到底长成的,会不会只是自己幻想中的邱继炎。
公‘交’车站点离夏忘川所住的小区还有一段距离,正好会穿过一大片绿化带,白天时绿荫满地,十分凉爽。到了晚上,树影斑驳,漆黑一片,有些胆小的人便不敢从这一带穿过。
夏忘川脑海里都是邱继炎的身影在飘来飘去,早把顾小飞微信里说的当心抢劫的事儿忘了个干干净净。
直到走到了绿化带里,夜风吹过树林哗哗作响,周围寂无一人,才让他猛然想起那个提醒。
他忽然就觉得有些莫名的紧张,因为在影影绰绰的树林里,以他常年靠神经末梢去体会人体经络的敏感度来说,他隐隐感觉到自己身后似乎有人在悄悄跟随。
难道自己真的遇到了抢劫犯?
夏忘川因为紧张反而变得头脑清醒起来,四周的景物在眼睛里快速闪过,到处都是黑乎乎的树木,只有前面不远处有一个绿化工人装杂物和工具的铁皮房。
夏忘川加快了自己的脚步。
邱继炎的车不紧不慢地跟在公‘交’车的后面,一直开往了‘宫里’附近的方向。
说实话,随着车子越行越远,邱继炎的心里面,也在‘激’烈地天人‘交’战。
一面是他身体里已经习惯了很久的控制力,在不断提醒他自己,没有任何理由再去跟着前面的那辆车、车里的那个人。
还有一面则仿佛是一个刚刚闯进他身体不久的陌生力量,还来不及了解它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属‘性’,只知道,自从这股力量渗进了身体,便开始时不时驱动自己做出一些异常的事情出来。
比如现在,在不断的纠结中,自己的车依旧还在公‘交’车后紧紧地跟随着。
因为有一个疑‘惑’一直在邱继炎心中翻腾着。
当他听到林大伟酸溜溜地直指夏忘川被有钱老板包了的时候,邱继炎想到的,却是夏忘川在看到自己给出万元打赏时有些吃惊和明显抗拒的眼神。
如果自己没有看错一个人的话,那个指尖里仿佛可以传递出丝丝温情的按摩师,应该并不像林大伟形容的那样,是一个贪图金钱的人。
因为邱继炎记得那个眼神,那里面,并没有遮遮掩掩下‘欲’拒还迎的贪婪。
那么夜已经这么深了,拎着按摩用品的夏忘川,究竟是要去做什么呢?路是朝‘宫里’方向去的,难道这个时候,他还要回去上钟不成?
邱继炎带着这样有些纠结又有些疑问的心理,一直跟着公‘交’车来到一个貌似离‘宫里’不是很远的小区。
夏忘川下了车,步履匆匆地向小区深处走去。
邱继炎安静地停了车,在座位上犹豫了大概五秒钟的时间,终于将车钥匙一拔,跳下了车。
已经将近午夜的街头人影寂寂,夏忘川走得很快,修长的身影已经走进了一个绿化带。
邱继炎稍稍加快了些脚步,夜里的绿化带漆黑一片,各种树木在夜‘色’中都有一种被妖魔化的感觉。
他忽然发现在不远处的树丛里似乎有一点暗红‘色’的东西在轻轻的闪动,邱继炎心中一动,下意识产生了一丝警觉。
朦胧的月光下,邱继炎发现那暗红‘色’似乎正在跟随夏忘川的脚步,细细看去,似乎是一个人嘴里的烟头正在忽明忽暗。那人大概正紧张地瞄着前面的夏忘川,并没有留意后面的邱继炎。
天已经这么晚了,还是在这样的环境里,邱继炎很难不想到最近社会新闻上常常报导的一些盗抢事件。
一念及此,他发现自己的脚步也已经不自觉地加快了。
他想赶紧追到夏忘川的身后,大声地叫他的名字,假装来个无意中的午夜相遇,把可能发生的事情来个突如其来的干扰,如果真的有坏人,看到突然出现的自己,大概也会收手的。
他三步并作两步地往前追着,眼看着夏忘川在前面拧身一拐,小路上不知道为何忽然已看不见他的人影。
邱继炎心里着急,顾不上太多,两条大长‘腿’干脆跑了起来。
眼看着斜前方是一个黑乎乎的铁皮房子,邱继炎在奔跑中感觉眼前似乎一‘花’,好像有一个身影闪到了房子的后面。
他前后左右都找不到夏忘川的身影,隐约中却听到铁皮房一侧似乎有一点点压抑的喘息。
他此时脑子里莫名便出现了一个古怪的画面,画面中,夏忘川被一个粗鲁野蛮的男人按在地上,正对那个‘诱’人的男体上下其手,既像是劫财,更像是劫‘色’!
靠!
邱继炎几乎差点就骂出了声,两大步便朝铁皮房冲了过去。
夏忘川在铁皮房的‘阴’影里紧张地喘息着。
刚才一路疾走,心跳还没有平稳下来。虽然自己是个年轻的男人,可是毕竟是在午夜时分,黑漆漆的树林里,又被顾小飞打了一针那样的预防针,忽然感觉后面有人跟着自己,而且自己越快那脚步也追得越快,换做谁,能不紧张呢。
他本来想在这小屋后面避一避,等后面的人过去了,确定不是在跟踪自己了,再稳当地回家。
哪成想刚刚停下没多久,就听见一个浓重而又急切的脚步声直接向自己藏身的地方冲了过来。
夏忘川咬了咬嘴‘唇’,左手抓紧了按摩包,右手运足了气,只等那人扑过来,就对他来个一招致敌!
邱继炎猛地从铁皮房的一侧冲了过去,黑暗里,一个人影似乎早有防备,还没等他站稳脚步,对方已经将手里的东西朝他砸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