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杨大人怎么了?”柳珣说,“桥归桥,路归路,同朝为官,互不干涉。”
“那我便让母亲给你相亲了。”柳璟说。
“行。”柳珣说。
第二日,柳珣悄悄去了杨府,杨府的牌匾已经取下,门口挂上租赁的白条,许是柳珣在这门口站的太久,不久就有人出来招呼,“这位官人,可是要租房?”
“这房要出租?”柳珣说,“之前住的人呢?”
“住的杨大人要外派,就没租了。”来人说,“官人,你要不要进去看看,这院子清新雅致,之前住在这的杨大人可是一榜状元,自从住进来后是青云直上,可见是一个风水宝地。”
柳珣点头。
等进到院子,柳珣说,“你在门外等我,我自己进去看看。”
来人应诺,柳珣迈出第一步时其实有些近乡情怯,但是跨出去也好,他走的很慢,对他来说,这曾经是他除了家以外去过最多的地方。嘴巴可以说谎,曾经付出的情却不会说谎。他不止一次嫌弃过这院子的小,但在这里也留下他的欢声笑语。走到卧室,推门进去,空空荡荡,柳珣闭眼惨笑,似乎承受不住,往后靠在门边上。
他还记得第一次来这个房间的情形。
家具很少,书很多,多半都是地台,和一个冷冷清清对居住环境一点都不在意的。
如今那家具不在,书也不在了,地台被拆掉,人也不在了。
柳珣觉得自己真傻,真的。否则昨天和哥哥说可以相亲,今天为何却想来看看,说好不会再踏足的地方,他还来干什么?他还在期盼什么?心里的难舍如此明显,他还想掩耳盗铃,但事实扇了他一巴掌,受伤害的只有他,舍不得的只有他,被愚弄的只有他。
柳珣不想哭,但是眼睛一直要出水,他没有办法阻止,粗暴的手背揉过眼睛,擦也不擦干净,最后干脆不擦了,盘腿坐在地上,哭个痛快。
哭完今天就算了。
他日即使是杨峤的死讯传来,他也不要再流一滴眼泪,如果这是他期盼的,就如他所愿。
柳珣出来,早就等的不耐的人立马又换了亲切的脸,“官人,你觉得如何。”
“我想买下来,你出个价吧。”柳珣说。
“咦?”那人不解。
“这地段喜欢,房子不喜欢,想推倒重建,我会派家人过来跟你议价。”柳珣说。说完径直走了,去刑部大牢。
杨峤那边还在赶路,一边赶路一边也放出去人出去打听消息,除了他自己的人,陛下也给了十个暗卫给他。杨峤不用人保护,全放出打听消息。
日夜疾行,只每两个时辰休息半个时辰,晚间多休息两个时辰,到驿站换马,宿在野外更是常事,青袖烤热了干粮,过来送给杨峤。“少爷,你这样赶路,等到了滇南,会不会精神不济?”
“到达滇南之前,要先把能打听的消息探听好才进城,那个时候,足够休息了。”杨峤说。|“我们的要快,才能打他个措手不及。”
青袖看着杨峤手里摩挲着柳大人送给他的玉佩,“少爷,你和柳大人谈崩了,以后回去可怎么办啊?”
“能活着回去再说。”杨峤说,“青袖,我如果死了,是为国尽忠,我为人臣子,这是我的本分,你是我的书童,我不需要你为了我死,若我死了,你就把我的尸体带回去,如果不好带,就烧化了带我的骨灰回去,好好活着给我娘养老送终。”
“少爷不会死的。”青袖说。“少爷武艺高强,如果实在不行,就先跑为上。少爷可是实用至上,留的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我也不想死。”杨峤耸肩笑说,“活着多好。”
“是啊。”青袖说,“我们的目标是不能死。”
杨峤点头。
他低头看着玉佩,这次,柳珣该要恨死他了,若是能活着回去,该怎么哄大少爷呢。
柳珣去了刑部大牢,三天三夜没出来,总算撬开了沁水一众官员的嘴,因为柳珣在刑部大牢三天没出来,大牢里也探听不出什么消息,没看见,就是柳珣的家人来送东西进去都没让人进去。别有心思之人不由心下惴惴,柳珣三日后终于出关,也只匆匆换了一身官服,就进宫面圣。
柳珣跪在下面,圣人在上面看着名单,“依怀玉看,这份名单可信否?”
“真真假假。”柳珣说,“沁水此批官员的嘴巴之严,实出臣想象,便是身陷囫囵,也坚持这么久才开口说话,背后之人不是许以重利,就是开口就会死的威胁。如此交代出来的人,一方面是为了拖延,静观事变,一方面也是做墙头草状,方便日后掉头。”
“臣以为,小头小脑是真的,京中大官真真假假。但是只要交代出人,就可以下一步,臣相信,并不是所有人的嘴都是撬不开的。”
“嗯。”圣人说,“那怀玉便照这份名单去查吧。朕赐你尚方宝剑,让刑部,五城兵马司抓人都给你行方便。”
“臣谢主隆恩。”柳珣说。
圣人感慨,“含章此时已经在滇南,日夜用信鸽传递消息给朕,他在滇南千钧一发,你在后面使力也不能松懈。这仗,不打起来最好。”
“臣遵旨。”柳珣说。
柳珣吃住都在刑部,以刑部为家,杨峤那边正在爬无量山,无量山四季常青,景色宜人,杨峤如一个正常文人一般,行不过三刻钟便叫苦要休息。
“无量山如此之高,禹王也是如此上下吗?”杨峤问领路的王府属官。
属官心里暗唾杨峤无用,不由放松警惕,面上却是毫无波动的说,“王爷自观上修行,并不常下山,世子每五日上山请安,也是如此上下的。”
“禹王世子当真是了不得。”杨峤说,“如此孝心,值得陛下通报嘉奖。”
“世子与王爷父子感情深厚,于是王爷失踪后世子心急如焚,以致失察,竟让人传出王爷飞升的消息,世子很是害怕,于是才上折请圣人派人来调查王爷飞升一事,顺便请圣人明鉴,王爷一家的忠心。”
“王爷飞升的消息是谁传出去的?”杨峤问。
“是无量观中的道人。”属官说,“因为他们亲见了王爷如往常一般在打坐的亭子上打坐,突然一团白光,耀眼几乎不能直视,等到白光消失,王爷也不见了。”
“当时道人便四处呼喊,王爷升仙了,世子闻听上山,勒令他们不得乱说,派王府属军,家人四下寻找,王爷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世子悲憾过度,疏于庶务,没成想王爷飞升的消息就这么传出了滇南。”
“原是无量山底下的居民也见到了当时的奇观,说是之前几天就有四面八方来的小鸟,等到王爷飞升的白光一过后,这些鸟就瞬间消失了。”
“我看无量山下的有村民在向无量山叩拜。”杨峤问。
“那些人是坚定不移的认为王爷飞升了,所以才会如此虔诚,世子说过许多回,但是他们都不信,如果有人跟他们说王爷不是飞升了,而是其他什么,他们不会信,并且与之争辩,如果是杨大人单身去问,说不定还会挨一顿打。”
“这么危险。”杨峤笑说,“那赵大人可不要离我左右,我怕糊里糊涂挨了打,没处说理去。”
“杨大人休息够了,我们就出发吧,这样天黑也到不了无量观。”赵属官说。
一路辛苦到无量观,果然已经是近黄昏了。杨峤气喘如牛,“好在早已准备在无量山上留宿,不然今日就是白幸苦了。”
赵属颇为无奈,“若是寻常,一天也够无量山上下来回了。”
“不急,要调查王爷失踪一案,可不得在案发现场多侦探一会。”杨峤说。
赵属官口口声声说王爷不见了,世子着急,也是一口一个王爷飞升了,杨峤说的是王爷失踪。实际上,他来,就是要破了这个所谓的飞升局,少了天权神授的旗子,起兵造反的狼子野心,可就少了遮羞布。
到了无量观,大家都放松起来,杨峤趁着太阳还没完全下山,去了王爷失踪的亭子,这亭子是建在凸出的一块山体上,三面无靠,只有一条路与山体相连,亭子是普通的木制八角亭,亭中并未安排桌椅,而是一个竹制小榻,上面安置着蒲团,该是静修打坐之处,其余并未有什么。
亭外有一颗歪脖子松树,看样子有些年头,再往下看,四处都是林海茫茫,山体陡峭,没有可攀登之处,也没有可以藏身之处。
禹王飞升,肯定不会按正常的路线消失在无量山,这样破绽太大,必然是从这个亭子直接消失,然后再从其他地方离开。
那是怎样的消失法?
杨峤围着亭子仔细观测,禹王府不会让他在无量观中待太久,待的越久就越容易找到破绽,世子真的以为王爷爹是失踪了?
禹王现在在哪里根本不重要,如果没死,该出现的时候自然会出现,现在重要的是解决了禹王失踪之谜。
若是没有人处心积虑,偏处滇南的一个消息,怎么会瞬间就传遍神州?
还有其他藩王,有没有人参与其中。
身处风暴中心,杨峤却意外的冷静,他相信,凡是鬼崇,必有其踪迹。166阅读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