琢玉楼的高阁之上,白狐玉都玩味地看着蓝涂。
“主上,蓝儿丫头太不懂事,再给我一些时日,我定让她乖乖交出飞剑坠子。”蓝涂有些心虚。
“呵。”白狐玉都突然笑了下,像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而后缓缓说道:“你说是不是有趣。寻寻觅觅,寻寻觅觅,以为玄剑山庄会把飞云阁蒋家至高秘籍藏在某个特别隐蔽和安全的地方。谁知道,它就这样明目张胆地带在蒋昊秋身上。如今更是轻易被蓝丫头给拿走了。”说着眼中冒出精光,十分兴奋走向蓝涂居高临下般地审视道:“天意如此,你说是不是。”
蓝涂把头低得更下了:“主上说的极是。”恭维的同时却又极其不安,自己家那个丫头实在不是省事的主。
”前几日已经应允了玄剑山庄的提亲,现如今是不是要开始安排蓝儿嫁进去。“
“直接嫁过去多没意思。”白狐玉都饶有兴致地说道。
蓝涂心中一惊。
“原先不知道蓝丫头跟这蒋昊秋还有牵扯,现在有意思多了。”
“我们已经同意了玄剑山庄的提亲。”蓝涂冷汗微微沁出。白狐玉都的心思他永远捉摸不透。但是阴狠决绝却是他的本色。
“同意了又如何,这不是刚好可以用来悔婚嘛。哈哈哈哈哈。”
伴着肆意的大笑之声白狐玉都雪白广袖一挥,便离开了琢玉楼高阁。
蓝涂怔怔地立在当场,不知道他的主人到底是何意。突然隔空传来一道命令,像是擂鼓般一下下落入他的耳中,捶进他的心里:“别着急着嫁女儿了,找个机会悔婚吧。然后把这个祸引到蒋昊秋身上,让他在玄剑山庄无法立足。”
“是!”蓝涂对着空气许久依然不敢动。
而此刻白狐玉都的另一个手下——毁了妖丹的红影被关押在元青派的镇妖塔底。
白狐玉都收到上元长老的仙书,并未因为红影的被擒有任何反应,对他来说这些废物既然违背了他的命令还被仙门给擒了,那就已经是死罪了。只是上元长老似乎想卖个人情给这位他自己认为的知己玉先生。
元青派镇妖塔里关着的都是犯了小错的小妖小怪。本来像赤狐这般满手鲜血,造下大罪孽的恶妖,如若审不出什么有用的消息,必定是要钉在噬妖柱上让她受尽万般折磨而后挫骨扬灰的。
但此番上元长老认定妖魔们定是有更大的阴谋,假以时日肯定可以从这赤狐嘴里审出有价值的东西。所以念她如妖丹被毁,根本翻不出什么大风浪,所以先镇在了镇妖塔底,择日再审。
镇妖塔里的小妖怪们虽然没有被打得烟消云散但被镇于此也逃不出去,岁月悠长没有尽头,度日如年的他们只能在塔内互相碾压以寻求微末的刺激。红影关进来的时候,全身妖力早已散去,但塔里的小妖怪们从看守的仙门弟子处听说原来这是只大妖,手里染着千百人的鲜血性命,俱是万分震惊。这震慑住的小妖们一开始便躲得远远的,连正眼都不敢瞧这只赤色狐妖。可是没过多久,便有机敏的妖物察觉到狐妖虚弱得有些离谱,于是大胆的几个小妖便开始有意无意地故意挑衅。当他们确定了这是只毁了妖丹毫无反抗能力的大妖后,整个镇妖塔沸腾了。他们疯狂地呼叫,兴奋地跳跃,因为在这里还没有谁见过这种级别的大妖,更不用说现在他们就可以把这只大妖踩在脚底,肆意揉拧,于是红影成了塔内所有妖物释放自己凶恶本性的目标。
赤狐咬着牙,这种耻辱感让她生不如死。什么时候轮到这些蝼蚁踩到她头上的。她横扫了一眼这些低级小妖,眼中的狠厉之色竟是让刚要靠近的几只小妖吓得后退了几步。只是这种威胁根本毫无意义,片刻之后那些小妖再次向她袭来
无法忍受羞辱的她愤怒地龇牙咧嘴。打算跟这些低等妖物拼命,突然一阵劲风横扫过镇妖塔,所有的小妖怪被卷得飞了起来,撞向塔墙。当他们扶着摔疼了的身子哼哼唧唧地站起来时,猛地发现狐妖不见了,顿时塔内乱作一团。
同一时间,被楚文歌带回来的蓬村哑女翠儿正在小通峰的后山上修习入门仙法。裹挟着红影的劲风从她头上掠过,骤然发现翠儿体内竟有股类似妖丹的力量和自己相呼应,赤狐暗喜,真是天无绝人之路,但见赤红色光影瞬息间闪进翠儿体内。劲风化作无形散去。翠儿眼底慢慢爬上星点红晕,微不可查。
丢了赤狐妖的元青派全面出动四处搜查,谁都没有注意到楚文歌带回来的那位刚入了小通峰魏凌敏座下的弟子翠儿。元青派弟子翻遍了整座青门山,以及清查了青门山附近的所有地方都没有发现赤狐的踪影。
掌门周凌波面色凝重,妖丹被毁如何从镇妖塔内逃脱,定是有人协助!会是谁?外人还是门内弟子。他一个人立于执事堂上,微微合眼,这只赤狐妖从押入山门开始所经历的人和物都在他脑中过了一遍,会是谁呢?
西南的天气潮湿,秋季依然多雨。被困的白芑绞尽脑汁也没办法从这间小屋里逃出去。望着渐渐暗沉的天色,真是百爪挠心,坐立难安,而窗外竟开始滴滴答答下起雨来,让本就烦闷的心更加添了一股莫名的火气。
她用力推开窗户,一股凉风钻进脖子,不禁打了个哆嗦,竟然感觉有些微凉,真是少见。而那些忠诚的机甲人巍然立于雨中,一动未动。
“喂,要不要进来避避雨啊。”白芑明知无用还是抱着有一丝缥缈的希望开口问道。
雅雀无声,果然没有回应。
机甲人虽然外形和真人并无二致,但毕竟还是个没有魂灵的死物,根本无法沟通。所以斟旭派机甲人守在这里真是高招!因为只有他可以向这些“人”下达指令。
“叩叩叩——”有人敲门!
白芑登时像活了过来一样:“谁?”
“姑娘,您的晚膳我们给您送来了。”
“进来吧。”是中午那些宫娥,白芑心中窃喜,是个活人就好,活人就一定有突破口。
三个宫娥陆续捧着各色菜式低着头小心翼翼走了进来,躬身在桌前摆放妥当。白芑看着琳琅满目的菜品,不禁暗自思踱:“嘶,这位皇子似乎古怪得很,他对被擒之人都这般好么?难道是怀柔政策。不对,他就是个喜怒无常的疯子。白日里还凶巴巴地拂袖而去把我困于此间,现在却又让人送来这么多美味佳肴。他到底想干嘛?”
宫娥们送完晚膳,低着头后退着向门口而去。当最后一个宫娥即将到达门口要转身离去时,白芑突然抓住了她的手腕:“小姐姐,坐下来一起吃呗。我一个人怎么吃得了这么多菜。千万不要浪费了。”
宫娥被白芑突如其来的抓住手腕吓到了,脸色煞白,频频摇头。
白芑稍微用了点劲儿便把她拉入屋内:“没事,不就是吃一顿饭吗,难道我还会吃了你不成。”
宫娥的头低得更下了,整张脸都埋了起来,但就是不敢言语,却也用无声的拒绝来回应白芑。
“不是吧,你们的皇子这么刻薄,连你们讲话的权利都要剥夺吗?这可比我的禁言蛊虫霸道多了。其实只是聊聊天而已,我一个人在这里都快被闷死了。”
其实这几位宫娥也算是斟旭宫内的心腹了,所以他才会放心让她们负责晚膳,只是明令禁止她们和屋内之人有任何言语及肢体上的接触。
而且这位斟旭皇子平日里看起来和颜悦色,对人极其宽厚和善,那些进宫献技的女子无不钦佩他的君子风度。只有和他深入相处,得到他信任的人才能稍微了解到他的另一面。谦谦君子的表象下其实住着一只凶狠暴戾的野兽。在面对猎物时他并不冲动,蛰伏寻找时机,寻找一口咬碎敌人喉咙的时机。在那之前它定然不会轻易暴露自己。这样的主子在这些下人心中的威信不言而喻。他的命令断然没有人敢违抗。
本想着来了个活人套个话,结果竟然和机甲人没有本质上的差别。白芑围着这个被她强行拉入屋内的宫娥使出浑身解数也未见成效,叹了口气挥挥手:“你可以走了。我只能自己独享这份美食了。替我谢谢你们皇子殿下这般事无巨细。”
宫娥见白芑终于要放她离开了,就像是突然得了赦令慌忙逃出这间屋子。
其实除了因为斟旭下令不准有任何接触外,她们还是感觉出屋子里关着的这位姑娘似乎有些不同。毕竟从未见到主子这样对待过谁,更何况还是个“刺客”。所以在不明情况下还是不要有任何牵扯以免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而那位被打发到纪幕堂等候的千金卦张默从白天等到了黑夜,还未见到斟旭。明明约了午后相见,现在连晚膳都已经应付过了,结果连个鬼影都没见到。偏偏这雨又下得十分不是时候。因为作为斟旭皇子的发小,张默深知斟旭这个人的小讲究实在是太多了——比如下雨不出门。谁知道他脑子里装的是什么,西南的天气,动不动就给你落几滴雨,你偏偏一落雨就不出门,真是有钱任性,有权妄为,当皇子的想要培养什么怪毛病都可以。看着越下越大的雨,张默深深叹了口气,只能先回去了,今日定然是无法见到他这位任性的皇子殿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