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端木轩还想再说些什么,不过话到嘴边却是被生生噎了回去。只好看着洛清羽,希望他能劝劝洛清雪。
洛清羽看了看自己的妹妹,随即很是无奈地朝端木轩摊了摊手,表示他也没办法。不过,当即却又淡笑道:“其实也不妨告诉端木兄,这些年来,不知有多少人送过小雪许多贵重之物,但却都被她尽数回绝了。所以,还请端木兄将这些东西带回去吧”。
他此时这般说,是否妹妹真的就从未收受过别人送她的东西,真的从来都没有过?
她又为何从来都不曾收受过别人送她的东西?
其实不然,当年杨晓风送给小雪的剑谱她不就收下了吗。而且,这些年来,她已经把那本剑谱上记载的剑法完全练会。
这件事洛清羽当然知道,不过,他更知道,在小雪心里,杨晓风是唯一的例外。
在小雪心里,恐怕终其一生都不会有人能够与杨晓风相提并论了。
想到这里,他心里顿时一阵发堵。
兰啸瑞笑着看了看端木轩,淡淡道:“姐夫,端木兄,你看都这么晚了,我们几个是不是该出去了。这几天赶路也累了,还是让清雪她早些休息吧”。
洛清羽立刻点头道:“对对对,端木兄,我们还是出去吧”。
端木轩无法,只好收起了他刚刚带来的东西,不过,三人出了门后又到隔壁为洛清羽安排的房间里絮叨了好一阵子,又逗留了片刻后,端木轩这才离开。
端木轩刚一走,兰啸瑞的脸立刻就拉了下来,看着手中刚刚收的折扇,愤愤道:“这端木轩真不是个好东西,说什么想要交我们这个朋友,真是说的比唱的还好听。谁想他表面上送这些东西给我们,实则是在暗中打清雪的主意,真是气死我了”。
或许是太气愤的缘故,以至于他一时都有些坐卧不安起来,不停的在房间里来回踱着步,显然很是烦躁。
洛清羽倒是很悠闲的品着茶,瞧着兰啸瑞的样子,忍不住调笑道:“小兰,人家端木轩不过就是想给小雪送些东西,又不是要向小雪求亲,你说你用得着这么着急吗,还怕小雪会嫁给他不成”?
“姐夫,你这话说得倒是轻巧……”,兰啸瑞当即辩解道:“你知道我喜欢清雪。要是有人给我姐送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你会不会着急啊。现在你也看见了,清雪她已经渐渐不再排斥我,甚至都开始要接受我了,你说,要是这个时候被端木轩给搅和了,我能不着急吗”?
“噗……”,洛清羽刚喝到嘴里的一口茶水顿时又喷了出来,一时被呛到,连着咳嗽了好几声,这才吃惊道:“小兰,你刚刚说什么,你说小雪他已经不排斥你,甚至都要接受你了。却不知你是如何看出来的,我怎么就没感觉到”?
兰啸瑞呐呐笑道:“你看清雪她这么多年从未离开过落雪谷,更是从未接触过什么陌生人是吧。可这次却来缥缈峰参加武林新秀会,并且和我一路同行。清雪的脾气你也知道,若非她自己愿意,怕是绝不会和我这个外人同行的吧。这不就表明,她已经不排斥我了吗”?
“啊……”,洛清羽皱着眉,讶异道:“我看是你的想象力太丰富了吧。你以为小雪她来参加武林新秀会是因为你?我说你怎么会得出小雪她已经不排斥你,甚至都要接受你了这种荒唐的结论,原来全是你自己幻想出来的”。
“姐夫,我对清雪的心意你也知道,怎么说这么打击人的话……”,兰啸瑞瞬时不悦道:“你还是不是我亲姐夫啊,你就不能在清雪面前为我说几句好话吗”?
洛清羽轻轻呡了一口茶,慢悠悠的道:“这我可没办法,小雪是什么性子难道你还不清楚。虽说我是她大哥,但要是一不小心万一把她给惹恼了,想必会有什么后果你能够想象得到吧”。
“你……”,兰啸瑞顿时沮丧地垂下了头,聋拉着脑袋,显得很是颓废。
洛清羽一时也有些伤怀,朝窗外望了一眼,淡淡道:“你刚刚说了你对小雪的心意,那小雪的心意呢,她的心意,你可知道”?
“你不是告诉过我说,清雪在等一个和她订有婚约的故人吗”。
洛清羽长出一口气,叹息道:“既然你知道,那我劝你还是尽早放弃吧。因为我明白,除非是小雪她一直在等着的那个人,否则……否则她终此一生可能都不会再喜欢上别的人了,而且是绝不会”。
兰啸瑞惊了一下,喃喃道:“可是你那天明明说叫我不要放弃的,难道你亲口说过的话,才过了几天便已经忘了”?
“是,我是说过叫你不要放弃,但现在我改变自己的想法了……”,洛清羽并不否认,想到最近这段时间妹妹的情绪变化,苦笑着摇了摇头,淡淡道:“所以,你还是放弃吧。早些放弃,早些解脱,世间女子何止万千,你为什么偏偏就一定要执着于小雪一个呢”?
兰啸瑞大声反问道:“那清雪呢,她为什么还不放弃”?
洛清羽沉默着,半晌后,凄迷道:“是啊,我也想不通,为什么小雪她还不放弃”。
兰啸瑞一愣,终是再无言以对。
是啊,明知道是一个未明结果的不知所措,为什么还不放弃呢。像这般苦苦坚持,又有何意义!
月亮升起来的时候,早已是夜半时分。屋子里很静,静得连心跳声都是那般清晰,外面的夜更静。
洛清雪依然还站在窗前,也不知为什么,她竟连一丝睡意都没有。
远处的萧声已停了,想来是那吹奏之人累了吧。
洛清雪也感觉很累,思念本就是一种最累人的东西,不是吗!不光身体累,连心也跟着累,这么多年来,她实在已经太累了。可是,她此刻却根本不想休息,她就这样静静的望着远方,任黑暗将自己淹没。
仿佛就连她心底的思念也一并被黑夜所淹没。
或许,她已经完全融入了黑夜中,她已经习惯了黑暗,习惯了孤独。否则,那长久的时光里,那孤寂的心,以及心底被冰封住了的相思为何再没有迸发。
孤独的岁月里,她为何还没有发疯?
若不是已经习惯了孤独,否则,那颗已经完全被思念吞噬了的心,又是如何熬过那无数个漫漫长夜的?
她一直望着,望着,渐渐的,竟已完全痴了。
山腰处。
杨晓风已经停了萧声,连萧都已经重新包好。不过,他依旧还在眺望着缥缈峰顶的方向,在那灯火阑珊处,可否就是他正在思念着的人。
下一刻,他的人就好像一只蝴蝶般,轻轻的从窗口飘了出去,随即顺着山阶一路而上直往缥缈峰顶而去。
他再也抑制不住心底的思念,他要去看一眼那个自己已经挂念了太久的女子,哪怕就只是一眼。
借着月色,杨晓风脚尖在山阶旁的树枝上轻轻一点,随即他的人已如飘飞的蜻蜓般掠起,落脚之时,他已在数丈开外。或许,看他走路时那副慢吞吞的样子,怕是绝不会有人想到,其实他竟有一身如此高绝的轻功。
他的蜻蜓点水式甚至已不需要再借力,有时就只是凌空踏一下,他便已经能重新跃起。
几乎是丝毫未停,他早已再次跃起。
幽暗的夜色下,杨晓风的人就如一道鬼魅一般,飘忽闪动了几下后,他的身影已完全消失在山阶之外。
缥缈峰顶很宽阔,一排排规划整齐的建筑群几乎遍布在这里的每一处地方。而在这所有的房屋中间,最耀眼的莫过于前山的大殿,琉璃瓦的颜色即使在月光下也显得非常高贵大气。大殿前的广场恢宏而霸气,足足可以容纳三四千人。想来缥缈峰所有的重要事务都是在这里商议处理吧。
一道如幽灵般的暗影从山下闪掠而来,停在了某处屋角上。
要想在这万千屋宇中找一个人谈何容易,但如果是找一个建筑群还是很简单的。缥缈峰的顶级贵宾接待处就设在大广场东侧。
夜很静,除了值夜的弟子外,几乎所有人都已经睡下了,此刻,就连值夜的弟子们也已经在不住的打着瞌睡。因此,他们自然不会注意到从屋顶飘飞而过的那一道魅影了。
走廊里的长明灯照出昏黄的光,越发衬托出夜的寂寞。
杨晓风一路找过去,每间屋子都看得很仔细。终于,他看到了。
窗户并没有关上,那个女子就站在窗前,此刻,她正静静的眺望着远处的夜空。
暗夜的衬托下,她的身影看起来是那般孤独。
昏暗的月色下,看不清楚她的脸,可杨晓风却仿佛能感觉到她脸上的那几许温柔。
可是,她不是冷如寒霜的雪仙子吗,那早已冰封住的心又怎会还有温柔?
或许,只有洛清雪自己知道,在黑夜的掩藏下,每当只有她一个人的时候,每次她几乎发疯般的思念着心中的那个少年的时候。她所有的冷傲瞬间便会被这刻骨的相思所融化,剩下的就只是无尽的温柔,此生只为那个少年一个人流露出的温柔。
原来,她的冷漠,她的孤傲,不过都只是伪装。
夜很静,风也停了,就连月色似乎也变得多情了起来。
杨晓风轻轻落在距离洛清雪不远处的一处屋角上,一时就那样痴痴的望着那个他在午夜梦回时曾无数次想起的女子。
“阿雪”,他在心里低低唤了一声她的名字。
原来,自己对她的思念,最终就只剩下这个简单的称呼。可是,除了他自己之外,又有谁能够明白,就只是在这简单的两个字里,又包含着多深的情意。
原来,少年的情怀已不是世间的言语所能说得清。
又过了好久后,洛清雪终于从远处收回了目光,一时若有所感的朝不远处的屋角望了望。似乎,似乎那里好像有个人影,不过当她定定神,再仔细看的时候,却什么也没有。
莫非是自己看花眼了吗?
可是,刚才那里似乎明明是有个人影的啊。而且,刚刚的那个影子竟仿佛还有些似曾相识,或者说在哪里见过。
她遂又仔细寻找了一阵,却终究一无所获,看来还真是自己看花眼了。
当下,只好轻轻晃了一下有些眩晕的脑袋,好让自己不再去想。或许,该休息了吧。
转身,随即顺手关好了窗户。
窗户关上的那一刻,杨晓风又轻轻的站在了刚才的屋角上。
他看着她的房间,原来她也在孤独的思念着什么吗。却是什么呢,会不会是他?
杨晓风很希望洛清雪此刻思念着的那个人就是他。又或者,他更希望她此刻正思念着的那个人不是他。
所有的苦,所有的痛,只让他自己一个人承受就够了。
他希望,他祈求上苍,可以让阿雪过得开心一点。
他希望即便自己已不在她身边,但她却依旧能够快乐。
可是……
或许,杨晓风不明白,没有他在身边的日子,洛清雪又如何能够快乐。
他的消失,已将快乐的源头从她的生命里带走。
或者说,此生此世,他就是她的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