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方人马僵持着
闹事的流民将薛衔青帐里煮药的砂锅砸了大半,满地狼藉。
流民聚集在一起,佝偻着身子,握紧拳头,对上清宫与官府怒目而视。
绝望,愤恨,痛苦,这是红萼从他们的眼中看到的。
这种仇视的目光,让红萼心头一刺,她觉得很委屈:她自问这些日子以来,上清宫待这些灾民不薄。他们明明是来救他们的,为什么要受到这种待遇!
药汁流得满地都是,上清宫诸弟子雪白的袍子被染上污色。
上清宫弟子的面色都很不好,他们或不知所措,或无可奈何,或怒其忘恩负义。
袁知州领着一群官兵,将帐篷团团围住。今日穿着官服的袁知州,看起来倒也像一地知州。
他居高临下地望着衣着狼狈的流民,眼里是满满的厌恶与不屑,“把这些刁民,给我抓起来!”
官兵上前,闹事的灾民一退再退。
上清宫没有人出手,诸白虎殿弟子都寒了心。
灾民,退无可退。
有人声嘶力竭地大笑,“哈哈哈哈,都现原形了吧?上清宫终于不再装模作样了!”
那人对着上清宫弟子啐了一口,“你们这帮衣冠禽兽,何必惺惺作态!恶心!”
“兄弟们,把这儿给我拆了!让父老乡亲们,都知道真相!”
“还不把这个刁民拖下去!”袁知州怒吼。
红萼听出了几分端倪,她迅速出手,鞭影掠过,将这些士兵手中的兵器一一落地。
她站到闹事灾民身前,这才出声,“且慢。”
“顾先生这是什么意思?事到如今,你还要包庇这些暴民吗?”袁知州的两根眉毛,因愤怒而颇有喜感地抖动,“你看看你身后的同门,有谁支持你?”
他话落,枭梧就最先站了出来,执剑而立,“要动他们,先过我这一关。”
上清宫弟子纷纷响应,不管是不是白虎殿弟子,都站到红萼身侧,簇拥着她。
他们人这么多,气势上先不能输!
暴民被这一转折,弄得不知所措,手中的药罐砸也不是,放也不是。
红萼转身,“你们谁能告诉我,所谓的真相,到底是什么?”
刚刚出声的暴民望着红萼的面容,愣怔住了。
红萼目光坚定而又锐利,“怎么不说话了?不是说要让父老乡亲们都知道真相吗?你们先将真相告诉我啊?”
此时,闹事者也开始发觉事情的蹊跷。他呐呐道,“有人说……你们要将感染疫病的人全部处死……”
灾民纷纷泣不成声。
“求求你们给我们一条活路吧!”
“我可怜的儿啊……”
“还有没有天理了!这是要把我们活活逼死啊!”
“我娘子还有救,求你们不要杀了她。”
袁知州的脸涨成猪肝色,“一、一派胡言。”
红萼扬声道,“你们听到了没?袁知州说了,没有这回事。”
袁知州的公信力在衢州,已经不能说是低了,是根本没有。
众人明显不信。
“你们可以不信袁知州,但请你们相信我们,上清宫与朝廷绝对不会放弃任何一位有希望活下去的病人!”红萼一袭白袍,脊背挺得笔直。
阳光照亮她的面容,她眸中的光亮,点燃众人心中的希望。
此时的她,美得惊心动魄。
上清宫的其余弟子也被红萼感染,在薛衔青的带领下,齐声说道,“我们绝不会放弃任何一个病人!”
闹事者熄了声,只痴痴望着诸弟子中间的红萼。
“把这些刁民带走。”袁知州的声音不自觉地放低。
闹事者顺从地被官兵收押,红萼与众弟子一道收拾残局。
红萼想起袁知州的行事作风,叫住了他,“知州,请等一下。”
袁知州圆滚滚的脸上冒着汗,绿豆大的眼珠子望着红萼,“不知顾先生还有何事啊?”
红萼指着被关押的闹事者,“袁知州准备怎么处置这些人啊?”
“顾先生,这如何处置我说了不算,得要听宣谕使的。”袁知州被红萼看着,额头上的汗冒得更多了。
“那宣谕使准备如何处置?”
他支支吾吾的地说,“杀……杀无赦……”
“你说什么!”崔鸣拎起袁知州的领子,“他们不过是被人煽动罢了,罪不至死。”
红萼拍上崔鸣的肩膀,“崔师弟,不可莽撞。”
袁知州双脚着地,拿出帕子擦汗,哭丧着脸,“崔先生您冲我发火也没用啊,我做不得主啊。我一切都得听宣谕使的。”
红萼的目光落到囚笼中双眼麻木的闹事者身上,很冷静地问道,“何时行刑?”
“这……还没定……”
红萼按住想发作的崔鸣,笑着向袁知州行礼,“我们也不为难你,你走吧。”
“走?”袁知州难以置信:这么简单就放行了?他们不应该阻拦一下的吗?
袁知州押解着闹事者走了,一步三回头,就等着他们谁来一句“不许走,把人留下”。
然而,没有人说这句话。
上清宫弟子们好似不知道这些人将被斩杀一样,只是在那埋头打扫场地。
上清宫的人改性了?
袁知州离开后,崔鸣不满道,“师姐为何不让我去救他们?”
“救?你拿什么去救?”她反问。
“那就让他们白白送了性命吗?”
红萼笑,“不要着急,山人自有妙计。”
半晌,红萼风风火火地抱着一个大箱子回来了,嚷嚷道,“白虎殿弟子都过来!”
她扯出里面花花绿绿的布料,给最近的弟子披上,“快快快!咱们把衣服换上,去劫囚车。”
弟子们百般不愿,“师姐……我们可以不穿这衣裳么?”
“不行。”
一件衣裳扔回红萼箱子里,枭梧淡淡道,“要改装异服的话,我有夜行衣。”
于是,除了枭梧穿了一身黑之外,其余人都穿得像披着孔雀毛的山鸡,哪还有半分上清宫弟子的仙气。
白虎殿弟子互相打量着,忍不住哈哈大笑。
袁知州押着囚车,哼着小调晃悠悠地回城。
“站住!”
一群穿着稀奇古怪颜色的年轻男女蒙着面,一字排开,拦住了囚车的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