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将军,别来无恙?”战弦歌停下步子,看着被属下扶着几乎只有半条命的邱绍明,冷冷的笑了。
怎么会···怎么会···
邱绍明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笑的冰冷无情的女人,根本无法把她和三年前那个轻笑邪魅的女人联系在一块。可是呼吸间那浓浓的血腥气,还有身旁苟延残喘的手下,还有他醒过来时眼前堆积如山的尸首,无不证明那场轰鸣来自于眼前这个人。
“为···为什么。”邱绍明艰难的吐出这三个字,张嘴间又吐出一大口血。
“为什么?”战弦歌眼眸微眯,然后慢慢的对蹲在地上对上他愤恨的眼睛,“你说为什么,当然是保家卫国了?”
邱绍明的耳朵还在嗡嗡的响,所以只能勉强的依靠她的嘴唇读懂她说的话,战弦歌自然不知道这些,所以依旧自顾自的说着。
“都说虎落平阳被犬欺,可本将军还没死呢。”见他甩了甩头茫然地看着自己,战弦歌只当他无法接受这事实,然后从地上站了起来。
“将他带走,其余人一律抹杀。”
“是!”
手下安然有序的收拾着残局,看着邱绍明一脸不甘的被人拖走,战弦歌不以为然的笑了笑,然后将目光慢慢地看向那遥远的夜色中,静静沉睡的方阳城。
“竟然被人打到这里来,司空玉你还真是废物啊。”清冷的声音带着浓浓的嘲讽夹杂着丝丝怒气在空气中如风铃一般悠远,身后已经收拾完的属下们听到这话眼底同样是一片冰寒。
方阳城,一片死寂。夜风吹拂在街道上,引来几声孤独的狗吠。
城主府里,方阳城城主愁眉满目的坐在桌后,桌上的蜡烛在夜风中摇曳不止,晃动的火光明明灭灭,一如他的心惴惴不安。
突然,跑步声响起,原本紧闭的眸子瞬间睁开,不等那人跑进就急切地问道:“如何?”
来人摇了摇头,坚毅的脸上一片灰暗:“城主,现在我们连消息也传不出去了。”
什么···听到这话,城主咣当一下子坐在椅子上,眼底的希望一点点破碎掉:“方阳城终究···被舍弃了。”
自从南临大军攻破汪城,他就不停向上请指派军协助,可结果却是南临大军驻扎在方阳城五十里外,而朝廷的军队却停留在据方阳城百里之外的宜阳城,不仅如此,原本从汪城退守下来的两万士兵也于昨日夜间悄无声息的离开。没有军队、没有粮草,到了现在连消息都传不出去,仅凭方阳城现有的两千人马,能抵何用?
“趁着天还未亮,你们也快走吧。”看着下方的奴仆还有衙役,城主重重的叹了口气,“虽然前往宜阳的路被封死了,但周边的县城你们还可以去,不管怎么说躲过一时是一时,趁着天没亮快走吧!”
“那城主您呢?”老管家泪眼滂沱的问道。
“我是方阳城的城主,朝廷可以放弃方阳城,我不能放弃,城内还有百姓,即便是被敌军攻破···”城主狠狠地吸了吸鼻子,憋住鼻腔里涌出来的酸涩感,然后用几乎悲愤的语气说道,“我也要留下来,恳求敌军将领留我百姓一命,才能···才能离开。”
听到这话,下方的人都忍不住哭了,而这时,两个衙役打扮的人站了出来。
“城主,我们留下。”
“你···你们···”城主看着他们二人,满脸的疑惑。这二人原本只是方阳城在普通不过的两个小兵,结果却在南临敌军攻过来的时候爆发出前所未有的胆识和身手,在护城方面更是给了他很多意见。城主原本打算将自家家眷们托付给他们二人带出城去,可谁知···他们竟要留下。
“城主,教我们本事的人只教给我们如何打败敌人,从来没教给我们如何做逃兵,我们今儿个若是走了,那就辜负了她的一番栽培!”
“对!就算是死我们也要拉几个垫背的,这样以后我们见了兄弟们才不会丢脸!”
“你们···”听他们这么一说,其余人纷纷投来敬佩的侧目,城主更是瞪大了眼睛,问出了心底埋藏许久的疑惑,“一直没问你们,你们究竟是从哪里调来的,看你们的身手和本事,不像是普通的小兵。”
“我们当然是普通的小兵。”二人对视一眼,然后骄傲的笑了,“不过我们来自铁甲营!”
“什么!”
听到这话,院子里的人齐齐吸了口冷气。铁甲营的名声他们自然是知道,只是随着三年前少将军判罪,铁甲营也成了‘叛军’,并且于一年前由皇上下旨解散,自此,大秦再无铁甲营,而铁甲营也成了大秦百姓口中避讳的话题。可嘴上不说,心底却一个个念叨,尤其是南临大军压境以来,看着他们不断蚕食大秦的国土,有多少人在心底偷偷怀念那一支军队,又有多少人怀念那一抹傲然的身影?
“真没想到···”城主抹了一把眼泪,“到头来还是铁甲营在保护我们。”他知晓铁甲营被圣上打散,士兵们全都被派遣到各个县城做小兵,没想到···他们这里就有两个。
“可···可只有你们两个。”
“那又如何!我们俩只要杀掉四个敌军就算是赚了!”
“对!说啥也不能给少将军丢脸!”
“哈哈,好!”
伴随着一声豪爽的大笑,一抹红色的身影轻飘飘的落在众人面前,就在其余人还没回过神来时,那二人却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少将军!”
“起来吧。”战弦歌面带欣慰的看着他们二人,然后转身看向身侧的城主,“方城主?”
方城主点了点头。
“五十里外的南临军营已被本将军攻破,短期之内不会有敌军来袭。”看着方城主脸上慢慢爬满惊喜,战弦歌在他要高呼的瞬间再次开了口,“不过,从现在开始,方阳城由我来接管。”
方城主脸上的笑容一僵,微微一愣后就明白了战弦歌的意思。
“难道少将军要···”
“啊。”战弦歌点点头,然后用一种平淡的语气说道,“本将军要造反。”
战弦歌站在方阳城城墙的墙头上,望着远方静谧冷清的夜色,眼底起起伏伏。
这一夜过去,她就彻底的回不了头了。
不过她不后悔,好好一个大秦被司空玉折腾成这个样子,现在竟然办出放弃方阳城的蠢事!
“真是废物!”一巴掌拍到城墙上,战弦歌一想起三年来司空玉的所作所为,就恨不得一巴掌拍死他。这个人怎么恨她她都认了,可他万不能拿整个大秦来开玩笑。遣老臣,散军队,还把一手打压下去的端王扶持起来让他控制半个朝廷!
这个司空玉脑子是被猪给拱了么?
“少将军。”就在她气愤不已的时候,身后传来两道声音,回头一看,是那两个小兵。
“三队李虎。”
“五队王帅。”
“见过少将军!”
“行了行了!”战弦歌抬抬手,见他们满眼晶亮的看着自己,不由得感慨起来,“真没想到,会在这里看见自己的兵。”
“我们也没想到会在这时候见到少将军。”
嗯?战弦歌挑挑眉,略带诧异地看着他们:“你们似乎认定我一定会回来。”
李虎点点头:“是管彤姑娘说的,她对我们说您一定回来,让我们等着。现在我们终于等到了!”
管彤?战弦歌想起柳军师以前对她说的话,明白了他说的挽回究竟是什么意思。
“其他的弟兄们要是知道您回来了,一定会很高兴!”王帅说道。
“其他弟兄···”战弦歌眼眸一闪,激动的问道,“你是说···你们还能联系到其他人?”
“对啊。”李虎茫然地点点头,说道,“朝廷下令解散铁甲营,然后弟兄们有的像我们一样被分散到各个县城了做小兵,有的是回了家,还有一小部分分散在各个军营里。不过在这之前,管彤姑娘曾经事先通知过我们,说将军一定会回来,让我们姑且在各个地方安稳的待着。不然···我们早就···”
李虎没说出来的话战弦歌明白,心底感动的同时也愈发的想念那个小妮子。在铁甲营被严加看管之下还能做到这一步,管彤很定吃了不少苦。
“那你们能联系到管彤么?”
王帅点点头:“可以。”虽然有些困难,但不试试又怎么会知道结果。
“好,那王帅你去努力联系贯通,李虎你尽可能的联系这附近的弟兄,让他们尽量聚集到方阳城来。”
“是!”
二人离开,城墙上又剩下战弦歌一人,夜风拂面带来丝丝凉意,看着那个遥望南方的身影,方城主犹豫了一下,还是从黑暗中走了出来。
“看样子,你已经想好了。”不等他开口,清冷的声音就传了过来,随着那人转身,一双洞悉一切的眸子就看了过来。
城主苦笑了一下:“除了投靠少将军,在下似乎没有别的出路。”
“你若想将消息传给京都,本将军可以派人送你。”
“少将军是在开玩笑么?”方城主嘴角的苦意更浓,“当今圣上生性多疑,即便是我带去消息圣上也会怀疑我与少将军有勾结之嫌。到时候别说命可能保不住,方阳城能不能存活下来还是问题。更何况,我们已经被舍弃了···”
见他哽咽着捂住脸,最后发出悲痛的呜咽声,战弦歌叹了口气,然后走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方阳城不会有事,大秦也不会有事。你现在传令下去,封锁方阳城内部的一切消息,我回来的消息,现在还不能传出去。”
方城主迅速抹了一把脸上的泪,重重的点了点头后,就下了城墙。
“现在···”看着南方的夜空,战弦歌长长地舒了口气,“就看你们的了。”
火,肆意的燃烧。
城主府的方向,浓浓的黑烟直通夜空。
在边城各个角落的巡逻的士兵们再看到那熊熊燃烧的大火时,纷纷不约而同的朝城主府的方向赶去。可迎接他们的,却是一个又一个精心设计的陷阱埋伏。
而城主府内的人却不知道外面发生的事情,他们一方面希望有人来援助,另一方面又希望他们远离这个设下的陷阱。
“你们究竟是谁?”
鬼魅的身手,利落的手法,说是杀手,可偏偏眼底一片清明,说是士兵,但每一招每一式都直击死穴。区区十人,却干掉他们五百个士兵。这群人,究竟是何来历?
“我们?”随着刀剑入腹的声音,最后一个士兵倒在了底下,看着单膝跪地,面露绝望之色的南临将领,南红勾唇一笑,声音在夜色中低沉而又震人发聩,“我们是战家军。”
随着他声音的落下,外面突然传来一声巨响。见那将领迷茫的看着他,南红优雅地笑了:“现在···只剩下你一个人了。”
这方,一声巨响带走南临数千士兵的性命。
那方,几抹黑影无声无息地摸进南临的军营,将自己随身携带的油水洒在军营四周,然后在巡逻的士兵发现他们的那一刻,从怀中掏出事先准备好的火折子,点燃之后就扔了出去。
“啊——!不好了!着火了着火了!”
“敌军来袭!快起来!有敌人!”
惊叫声、慌乱声此起披伏,而那几抹黑影却趁乱逃出军营,然后向上方发出信号。
“嗖——!”
红色的烟火在头顶炸开,南临士兵仰着头还没反应过来究竟是怎么回事。无数箭矢如流火一般从天而降,落在军营里顷刻间燃气熊熊大火。南临士兵们惊慌失措,连忙打水救火,结果一桶水泼了过去,火反而越烧越旺。
“不行,水里有酒的味道!”
将领一声令下,让士兵们迅速撤退,不然所有人都会丧命于这熊熊大火之中。可是当他们惊慌地逃出军营的大门,却惊愕的发现军营门前不知何时燃烧起一座一米多高的火墙,那火墙蜿蜒伸展看不到尽头,似是把整个军营都给包围住!
“啊···这惊慌所措的表情还真是让人愉悦啊。”
调笑的声音带着刺骨的寒意透过火墙飘入耳中。因为吸入火墙燃烧时散发出的刺鼻气味儿而头昏眼花身体发虚的南临士兵们却在听到这声音后齐齐打了个冷颤。
“你们···咳咳···是谁?”
“我们啊···”扬起的声调透着几分愉悦,看着火墙后垂死挣扎的士兵,少年慢慢地举起手中的弩箭,“是送你们下地狱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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