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蒋子虞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寝室,又是怎么握着一部冰冷的手机睡过去的。
第二天醒来,吹了大半夜凉风的人终于还是生病了。
红着一张茫然而青涩的脸,全身发热,嗓子沙哑得不像话。
姚珊背着她上校医院拿了药,回到寝室把人塞进厚厚的被子,厉声呵斥到:“你呀,知道要下雨还往外头钻,现在知道痛苦了吧,活该。”
话是这么说,但她手上的动作还是没停下,转身把药片一份一份小心地分放在不同的药盒里,嘴里嘟囔着埋怨的话。
蒋子虞躺在床上想要开口道谢却发现浑身没有力气,身体重得像是灌了铅,张了张嘴,终于还是只能沉沉地睡了过去。
一觉醒来,时间已是下午,被子里出了一身大汗,黏得很。
吴思思这会儿正在旁边看着书,见到蒋子虞醒来,立马捧着她的瓷杯过来,看着她担心地问:“醒了啊,身上有哪里不舒服吗?你可真厉害,平时不见生病,一发烧就是三十九度多。来喝点水,于医生说,感冒要多喝水的。”
蒋子虞被吴思思扶着坐了起来,咳嗽两声,觉得身体已经轻了很多,喝完她手里的水身上那股子粘酌燥热也慢慢褪去,不禁轻声说了句:“麻烦你了啊思思。”
吴思思“啧”了一声答:“谢我做什么呀,我这会儿正巧没课,刚刚是苏苏一直在守着你。”
蒋子虞摇了摇头,轻笑着说:“怪不得他们说生病的人脆弱,我这一觉醒来,看见你们心里觉得踏实了很多。”
吴思思虽然是台湾人,可平时还不如蒋子虞爱撒娇呢,这会儿见她这么说,立马捏了捏她的小脸蛋,笑说:“哟,看这小嘴甜的哟,感情我们家虞美人发个高烧把脑子也烧好了啊。”
蒋子虞眨了眨眼睛,看着她虚弱地笑笑,脸上泛起一点淡淡的红。
吴思思松开手,摆了摆手指,捂住胸口感叹:“哎哟哟,你可别拿这种小表情看我,就你现在这病美人的模样,别说男人,我一个女的看见都好心动哦。”
蒋子虞被她打趣,脸上的红不禁更重了一点,咳嗽一声,轻轻喘着气说:“那…你爱上我了没呀。”
吴思思挑了挑眉毛,敬谢不敏道:“你可别说话了,这喘着气还以为我对你做了什么坏事儿呢,你也别勾引我爱上你,我不怕你们管弦男生的板砖,还怕你家教授的眼刀子呢。”
蒋子虞听她提起谈赋,不禁愣了一愣,虚弱地问:“怕哥哥?为…为什么呀?”
吴思思故作玄虚地“哼”了一声,靠过去笑嘻嘻地回答:“中午三三在宿舍的时候,给你家教授打电话啦,我们听着你家教授的意思挺着急的,说不定啊,等下就会给你打电话过来,你放心,你手机我们都给你充好了…”
没想话音刚落,她自己的手机倒是响了起来,是隔壁一女生打来的。
吴思思轻咳一声接起来问:“怎么了老张?”
被喊做老张的女生做贼似的小声回答:“思思,那个谈、谈教授来啦!”
吴思思“哈?”了一声,满头雾水地问:“来了?来哪儿…了?”
那个“了”字还没完整出口,走廊就忽的响起了一阵女生的惊呼声。
吴思思起身跑出寝室,刚到走廊,打眼就看见楼下门卫处,她刚才嘴里的那位“谈教授”正拿着自己的青大教师证做着登记,放下笔踩着沉稳的步子往楼上走来。
这会儿正是下午课间的时候,楼道里的女生不少,挤成一团,一边在那儿心里春心荡漾,一边轻声感叹着——“天哪,这真的是青大的教授吗,怪不得他们青大的女生那么不要脸地说什么但求一睡,看真人简直比照片上更帅啊”;“听说他的女朋友是咱们华音的,看来网上的爆料没骗人呀”;“哎呀,这等仙男有的看就多看几眼,管他女朋友是谁做什么,难不成还能是你么”。
吴思思一脸尴尬地愣在原地,心想:你们这样和那些“但求一睡”的有什么区别,庸俗!
没想谈赋无意间抬头看见她了,忽的竟朝她稍微点了点头。
吴思思只觉一刀刀可怕的眼神已经向自己扫射过来,就差点没捂住自己的胸口大呼救命。
等谈赋到了三楼,她立马轻咳一声,一脸认真地凑过去说:“谈、谈教授,鱼儿,哦不,子虞同学她刚刚醒,烧已经退了,就是身体还有些虚,您进去就行了。”
谈赋看着她点点头,脸色平淡地开口道谢:“谢谢你们的照顾了。”
吴思思没上过谈赋的课,被他这么一副严肃认真的神情一看,心脏立马跟着一颤,意识到自己对面站着的是人家青大的正牌教授,两眼一黑,忍不住开口就是一句:“哪、哪里,作为社会主义接班人,这是我们应该做的。咳,不是,我的意思是,谈教授您先进去,我我我去下面买点柠檬水,她现在嘴里干应该特别想喝。”
谈赋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蒋子虞,也没在意别的,听她这么说,立马点头说了一声“好”,转身推开门往寝室里走去。
蒋子虞现在仍然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她原本听见外头的喧哗,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等听见谈赋的声音,终于忍不住脸上一红,也不知是不是因为羞的,直接把脑袋埋进了被子里。
谈赋轻笑一声,关上门,一步步走过去,在她的床边坐下,拍了拍她的被子,身子往前一靠,抱着她,低声喊了一句:“桐桐。”
蒋子虞听见那声音,只觉身上已经下去的燥热又重新燃烧了起来,一点一点拉下被子,露出一双剪水似的眸子,如含羞的少女,欲说还休。
谈赋只觉眼前蒋子虞的模样像是化在了他的心里,刻着骨与血的柔情,带着情与爱的蜜意。
明明是一副病中虚弱的身体,眼中却无时不刻显露出撩人的情衷,让人一眼就沉陷其中。
蒋子虞被他看得脸上微红,终于在他沉默的目光里,慢慢露出了自己的鼻子,嘴唇,下巴,最后,低下眼睛,切切细语道:“哥哥,你别这么看我…”
谈赋勾起嘴角,难得地露出了一点顽劣的痞气,猛地弯下身子,低头封住了蒋子虞的嘴唇,右手放在她的额头,轻轻抚摸她的皮肤。
蒋子虞回过神来,脸上已经害羞得通红,担心地推着身上的人,喘着气轻声道:“哥哥…不…不可以…会…会传染的…”
谈赋不管她,干脆伸出了舌头,在她的口腔上壁轻轻扫动,绕着蒋子虞的舌头左右打转,偶尔用牙齿不轻不重地咬上一下,直到蒋子虞被弄得气喘吁吁躺在床上,银色的细丝从嘴角顺着脸颊流下来,眼角红润,整个人变成了一个没有力气的布娃娃,他才放开了身下的人,双手撑在她的脸颊两侧,目光深邃地看着她,低声道:“桐桐,你是我的,你的嘴唇,你的身体,你的病,都是我的。”
谈赋背对着光,蒋子虞看不清晰他现在脸上的模样,只能从他的声音分辨出,他此时隐隐压抑的某种情绪。
脑中渐渐沉迷,点点头,伸出手搭在他的脖子上,用还未完全平复的声音,轻声告诉他:“哥哥,我是你的,桐桐一辈子都是你的。”
谈赋轻声一笑,重新低下头,开始毫无章法地侵犯蒋子虞那张已经红肿的嘴唇,如发了疯的野兽,在对自己母兽肆意妄为的掠取,充满了爱与欲的热情。
两人吻得难舍难分,许久之后,谈赋才终于放过蒋子虞,侧着身子上了床,半靠在床头,将蒋子虞拉过来,让她背靠在自己的怀里,伸手拿起她的右手,两人五指交叉,下巴抵在她的头顶,轻声告诉她一声:“桐桐,昨天的事,我想我需要跟你道歉。”
蒋子虞微怔,摇了摇头,细声回答:“我…我也是。我不该在哥哥面前总是提起别人的。”
谈赋低头,闻着蒋子虞的头发,只觉身边萦绕的都是她发间淡淡的茉莉香气。
把头埋在她的耳畔,轻咬着她的耳朵,愧疚地告诉她:“我一直以为…以为你是因为生气才病的。”
蒋子虞被他咬得整个人都痒了起来,忍不住动了动身体,佯装生气地嘟囔:“就是被你气病的…你…你怀疑我的感情…你是个坏蛋…”
谈赋因为她不安分的扭动,忍不住轻抽了一口气,两人之前吻得太着迷,彼此都有些失了分寸,挑起的浴火虽然被故意忽视,但此时蒋子虞在他怀里毫无自觉地乱动,一下子又将那情热重新点燃了起来,低喊了一声,沙哑着声音说到:“桐桐,乖,不乱动,嗯?”
蒋子虞虽没有与谈赋真正做过,但两人之前毕竟已经也有过几次亲密接触。
此时听见他的声音,蒋子虞立即知道了他现在的状态,噤声呆在原地,感到一双冰冷的手伸进自己的衣服,全身忍不住一麻,烧后的身体本就灼热渴望低温的抚摸,此时谈赋那带着凉气的手贴在自己身上,蒋子虞整个人都忍不住舒服地眯起了眼睛,举起手伸到脑后,轻轻勾住谈赋的脖子,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发出任何的声音,在听见谈赋隐忍而沙哑的气声时,她的身体终于微微颤栗起来,控制不住地轻喊了一声:“唔…哥哥…”
那声音带着半分娇嗔,半分满足,让谈赋整个人僵在原地,脖颈连接着耳侧的肌肉紧紧拉扯着,显示出他此刻用尽全力控制的情/欲。
两人靠在一起,没有再动,没有说话,呼吸相融,沉默的空气却如饮鸩止渴,不但得不到任何舒缓,反而让人更加想要抛开一切与心爱的人合为一体。
谈赋深吸一口气,在理智快要崩裂的瞬间起身,看着床上的人,沙哑地说了一句:“桐桐,我去去洗手间。”
蒋子虞伸手拉住他,脸色通红地看着他说:“她、她们下午都有课,不会回来的。”
谈赋几乎要抵抗不住本能答应下来,但蒋子虞如水的双眼却将他生生拉回了现实,深吸一口气,抬头在她的脑袋拍了拍,扯着嘴角的肌肉,沉声告诉她:“你还病着,不要乱想。”
蒋子虞脸上露出如同猫崽似的委屈神情,轻声问:“哥哥,你还是不愿意要我吗?”
谈赋弯下身子,捏了捏她的脸蛋,低声告诉她:“小笨蛋,我是珍惜你。桐桐,你是我这辈子都会捧在手里的人,我不希望给你留下任何后悔的可能,包括你的第一次。”
蒋子虞听得一知半解,看着谈赋转身走进洗手间的模样,抿了抿嘴,只觉脸上热热的,往床上一靠,想起自己之前的模样,忍不住又害羞起来,干脆把被子往头上一盖,继续装起了她的缩头乌龟。
谈赋从洗手间出来后,两人已经不敢再做些过于亲热的行为。
蒋子虞躺在床上露出半个头,从被子里伸出一双白嫩的手。
谈赋坐在她的床头,低头玩着她的十根玉指,偶尔问她一两句学业上的事情,都是些稀忪平常的话语,却让蒋子虞觉得甜到了心里,偶尔抬头看见谈赋清俊的脸庞,如果对方也在盯着自己,她便会小脸一红,笑骂一句“坏蛋哥哥”。
姚珊这头下了课回来,刚进楼道就看见拿着瓶柠檬茶等在口子上的吴思思,上去拍着她的肩膀问:“你怎么出来了,鱼儿醒啦?”
吴思思见自家老大来了,马上露出一副欲哭无泪的表情,抱着她的胳膊哭诉:“鱼儿家的教授过来了,往那一站,我这小腿就跟着打颤啊。”
姚珊一脸不敢相信地问:“什么!那姓谈的来了?不会吧,不是说下午他们青大有教职员工会吗。不对,关键咱楼下见了男人跟妖怪似的袁阿姨能把这样的‘生猛品种’放上来?”
吴思思“啧”了一声回答:“真放上来了,我看他还拿着自己的青大教师证做了登记的,袁阿姨这是被资本主义花花世界糖衣炮弹洗了脑呀。”
杨小苏这时也哼着小曲儿背了个小木牌儿上来,看见两个人,立马走上来,神神叨叨地招呼着她们道:“我刚才给鱼儿家那教授算了一卦,卦上说,他是断子绝孙的命相。”
她这话说完,姚珊被吓得不行,跑过去一脸愤慨地喊:“不不不会吧?那岂不是鱼儿也要跟着断子绝孙啦?”
还是吴思思聪明,把杨小苏的手机拿过来一看,神情嫌恶地指着屏幕里的人嚷嚷:“够了啊你杨小苏,你这找的是谈赋吗,你这显示的明明青大的老教授‘谭傅’!人今年都七十多了!”
杨小苏被她这么一说,立马低着脑袋羞愧地挠了挠头发,轻声嘟囔道:“哎呀,原来是找错了呀,我说这人的照片怎么看起来这么有年代感呢。”
姚珊都被这两活宝给气乐了,往自己的寝室方向看了一眼,打断她们的对话,轻声问:“那俩在里头待多久了?”
吴思思无奈地伸出一个指头,挤眉弄眼地回答:“一小时,整整一小时了,要我说,他们会不会已经在里面生米煮成熟饭了呀,我们要不要帮鱼儿考虑考虑孩子学区房的问题啊?”
姚珊“啧”了一声,打断她的瞎编胡造,露出一点为难的表情,想了想,突然轻咳一声,用整个楼道都能听见的声音大喊一句:“哎哟思思,你这柠檬茶是给我的吗?”
吴思思看她一眼,也立马明白了意思,跟着她像对山歌似的喊:“啊!不是啊,是给子虞同学买的!”
两人觉得自己这两声喊得气沉丹田,气势惊人。等大摇大摆走进宿舍,没瞧见什么特别少儿不宜的画面,不禁在心里为自己的机智沾沾自喜了一番。
谈赋站起来,对着他们三个人点点头,从钱包里拿出一张卡,放在桌上,开口告诉了他们一句:“谢谢三位同学的帮助,这个卡我留在这里,以后你们买些零食,或者突然需要用钱,就从这里拿好了。”
三人原本想要谢绝,但当看见人谈教授那一张阎王脸时,嘴里的话又生生憋了下去,就差点没跪下,大喊一声“谢主隆恩”了。
谈赋平日里被人害怕惯了,也没在意她们的眼神。
回头拍了拍蒋子虞的脑袋,轻声嘱咐一句:“那我先回学校了,你等会儿记得洗个热水澡再睡,有事情了记得打我电话。”
蒋子虞点着头回答“好”,看着谈赋一步步出了门,躲进被子里,只觉周围都是他身上剃须水的味道,沉默许久,终于按耐不住心性,又从被子里蹿出来,踩着地上的拖鞋吧嗒吧嗒往门外走去。
谈赋此刻慢慢踱着步子,脑子里还是刚才和蒋子虞道别时她湿哒哒的眼睛。
忍不住停下步子,又回头往楼上看了一眼,而这一看,整个人就不禁愣在了原地。
他没有想到,蒋子虞此时也正站在走廊上,呆呆地望着他。
她的身上只批了一件薄衣,头发被风一吹就微微摆动起来,发丝落在那白皙的皮肤上,带出一些不为人知的旖旎。牙齿微微咬住下唇,眼睛红润,显示出落寞而虚弱的样子,像极了一只被主人抛弃了奶猫。
谈赋只觉这场景似曾相识。
五年前,当他只身去往美国,蒋子虞与他在英国机场离别时,似乎也是这样一副光景。
只是那时的她大哭着,而自己也没有想到,多年后的他们会成为这样的关系。
岁月兜兜转转,从两人身边打马而过,像是带走了什么,又像是什么也没有带走。
成长的痕迹,时光的剪影,说起来都不过是旧酒换新瓶,该爱的人,总归会去爱;放不下的事,永远都无法真的说上一句再见。
这是老调重弹的情趣。
也是谈赋第一次相信,爱情真的是一个人逃不开的命运。
寝室里的三个人趴在门后头偷偷看,等蒋子虞回来,终于忍不住暧昧地打看起她来。
蒋子虞被她们盯得如坐针毡,轻声细语地问:“你、你们怎么这样看我呀?”
姚珊第一个跳出来,扬起狐狸似的小脸,不怀好意地问:“怎么的,你们这是完全好上了?”
蒋子虞在床上坐下来,嘟囔着回:“什么叫好上了呀。”
杨小苏也凑过来,笑嘻嘻地说:“不要装呀子虞同志,你以前可从不受人恩惠的,现在大教授的卡倒是收的挺心安理得嘛。”
姚珊听了这话,立马开口教育:“对了!说起这个事!你们怎么回事,怎么教授的卡说收就收了呢,那是智慧的卡,无私的卡,你们这些俗人收下,就不怕被舆论谴责,一点都没有社会主义新时代大学生勤劳刻苦的样子!”
吴思思见姚珊看向自己,立马深有感触地喊冤:“别看我,就鱼儿家里那教授,他的眼睛扫我一眼,我立马就去了半条命。”
杨小苏也点头如蒜,“我也是,我估计都不够他塞牙缝的!”
姚珊恨铁不成钢地叹一声,拿起那卡放手里看了一眼,嘟着嘴问:“思思,你来,你家里有钱,你瞅瞅这卡是什么类型?”
吴思思凑过去看了看,“啧啧”两声道:“土豪型,民生钻石卡,三十万的额度,拿这卡给我们买零食,怕是要我们天天鲍鱼海参撑到死哦。”
她这话说完,杨小苏立马一脸见了鬼的表情看向蒋子虞,姚珊则是直接一屁股坐到了床上,握着蒋子虞的手,一脸感叹地呼喊起来:“鱼儿,你虽然嫁入了豪门,以后可千万不要忘记了妈妈,想当年,妈妈也是一把,额,不,含辛茹苦把你带大的呀。”
蒋子虞被她们几个人弄得一点伤感的情绪也无,也知道她们是在借机开解自己,抽回自己的手,笑嘻嘻地看着她们喊:“呸,臭不要脸。”
好在年轻人的体质大多不错,蒋子虞这一病来得汹涌,去得倒也快。
当天晚上,整个人就已经好得七七八八。
第二天下了课,梁呈守在华音门口,等着接她去给学生上家教课。
蒋子虞出来看见他,难免有些尴尬,低着头喊了一声:“梁、梁助理。”
梁呈见蒋子虞出来,立马掐断了手里的烟,看着她笑:“蒋小姐,教授让我来送您去府桂园做家教。”
蒋子虞“啊”了一声点点头答应,坐进副驾驶座,忍不住开口问了句:“哥哥…在忙吗?”
梁呈有些意外地回答:“咦,蒋小姐您不知道吗,教授今天下午的飞机就跟着队伍去西藏了。”
蒋子虞整个人坐在原地一愣,转过头,讶异地看着他问:“今、今天就走吗?”
梁呈挠着头答:“是啊,两个小时之后吧,现在估计已经往机场走了。”
蒋子虞深吸一口气,开口道:“我们去机场。”
梁呈“啊?”了一声,一脸为难地问:“去机场?那您家教的事儿…”
蒋子虞摇摇头,低头拿出自己的手机,找出学生家长的电话,告诉他:“今天就不去了,我给小玖的妈妈打了电话。梁助理,麻烦您现在带我去机场,对了,你知道哥哥的航班吧?”
梁呈愣愣地点头,一边启动车子一边回答:“知、知道,这个当然知道。”
好在这会儿不是上下班高峰期,路上并不怎么拥堵,车子开了四十分钟,两人就到达了机场,人头攒动,还是和过去一样喧嚣而繁华。
蒋子虞拿着航班号寻找换登机牌的窗口,走到一半,突然感觉背后被人轻轻一拍,回过头来,发现来人竟是李然。
李然在这里看见蒋子虞也挺惊讶的,看着她问:“小公主你也在这儿送人?”
蒋子虞想了想点点头回他:“嗯,我…我来送送我的哥哥。”
李然眼中微光一闪,轻笑一声,拿过她手里的纸条,抬头看了看,拉起她的手,说:“在那边,咱们一起去。”
蒋子虞以前和李然在一起偶尔也会有些肢体的接触,只是那时两人心无旁骛,对男女之事没有什么特别的芥蒂。
但现在,李然已经对她表现出了不同于以往的暧昧态度,加之谈赋在意,蒋子虞想了想,只能悄悄把手收了回来,沉默地跟在李然身后,继续往前走去。
李然也意识到了蒋子虞的排斥,半挑着眉毛,装作不在意,一边走一边回头笑问:“怎么,怕你那好哥哥看见?”
蒋子虞脸上一红,支支吾吾的一时不知作何回答。
梁呈这时停了车过来,看见李然,走上前问了句:“蒋小姐,这位是?”
李然眼神冷淡地看他一眼。
蒋子虞觉得怪异,毕竟过去的李然即便是对着陌生人,也会是一副温柔的态度。
轻咳一声,连忙上前解释:“这位…这位是我的好朋友。”
梁呈见状,还以为李然是蒋子虞的男友,误会了自己和她的关系,立马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笑说:“我懂的我懂的。”
李然见这人傻不愣登,偏还装作机灵,忍不住冷笑了一声,伸手刚想去拉蒋子虞的手,没想那头忽的响起了刘绍平呱噪的声音——
“哎,教授在这在这儿呢,您看,我就说了,蒋小姐他们一定是在入口这儿吧。”
梁呈一进机场就给刘绍平去了个电话。
这会儿谈赋跟在刘绍平身后走出来,看见旁边站着的李然,脸色不太好,伸手把蒋子虞往自己身边带了带,拉着她往旁边走了几步,低声开口问:“你怎么过来了。”
蒋子虞低头嘟着嘴,轻声抱怨:“你还问我,要不是梁助理说出来,你是不是干脆走了都不告诉我啊。”
谈赋最是受不了蒋子虞这副表情,叹一声气,摸摸她的脑袋,将脸凑过去,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告诉她:“我是怕自己看见你走得不果断,我这次要去好几个月,工作强度不小,要整天想着你可怎么好。”
蒋子虞听见他的话,咬着嘴唇,脸上变得通红。
抬头看见他的脸,忍不住伸手捶了他一下,跟小猫挠痒似的,带着女人天生的娇嗔。
刘绍平和梁呈站在一起,看着不远处谈赋和蒋子虞的模样,“啧啧”两声道:“蒋小姐果然不是一般的女人啊,能把教授那么可怕的男人收拾得服服帖帖,真爱真是好可怕啊。”
梁呈皱着眉头,嫌恶地看他一眼,沉声问:“你说什么呢,蒋小姐和教授又不是情侣关系。”
刘绍平也嫌恶地看他一眼,如窥朽木一般地回复:“说你傻你还真不谦让,那俩不是情侣关系那还能是什么呀,父女么!”
梁呈“哼”了一声,不屑一顾道:“人家是兄妹,兄妹知不知道,同一个妈的,你丫知道什么。”
刘绍平听了他的话,瞬间愣在原地,一脸不相信地看着谈赋和蒋子虞,偷偷凑到梁呈身边,贼兮兮地问:“你、你这是有内部资料?”
梁呈拉开了两步,他平时一向不喜欢刘绍平身上那么股古龙水的味道,觉得娘气,开口说:“没有我还能瞎说么。”
刘绍平摇头晃脑了一阵,还是觉得难以相信,拉着梁呈一个劲地抱怨:“但兄妹也不能这样儿吧,哪家的兄妹腻歪成这个样子啊。晚上整宿打电话,一大早喊我给他家小情人儿、额,小妹妹去买限量的豆浆,老梁你说实话,这哥哥妹妹的,真不是两人之间的小情趣?”
梁呈都懒得再搭理他,翻了个白眼就让他撒手。
虽然他自己平时偶尔也会纳闷,觉得谈赋和蒋子虞的关系实在好得有些过了分。
毕竟这谈首长的儿子平时冷冰冰,在面对蒋小姐的时候却像变了个人似的,温和里头带着点宠溺,不说如沐春风吧,好歹也算有了实打实的人气儿了。
但后来一想,自己是家中独子,不能理解这兄妹之间多年重逢的感情也实属正常,后来再看见李然这么个“男朋友”,心下立马确定自己是多想了。
李然站在旁边,倒是脸上无甚表情。
等蒋子虞和谈赋说的差不多了,才又走上去,对着谈赋点了点头,伸手自我介绍一句:“想必这位就是我们子虞的哥哥,谈赋谈教授吧。”
谈赋因为他那句“我们子虞”,眉头立马就皱了起来,抬头看着面前的李然,伸手回握,沉声道:“前些年,谢谢你帮我照顾桐桐了。”
李然虽然也算是人高马大,但毕竟是个普通人,和谈赋这种从小经受过变态式训练的男人不可同日而语。
此时被谈赋面色平淡地握着手,手上却像是要被硬生生地掰下来,脸色变得苍白,冷汗也一点点地跟着冒出。
谈赋看见他的样子,轻哼了一声松开他的手,身体往前一倾,靠在他耳边,一字一句地告诉他:“李先生,不要随便觊觎别人的东西。”
李然收回了手,渐渐握成一个拳头,看着他,恨声道:“子虞不是你所谓的东西,她是人。你不可以当年说扔就扔,现在想收就收回来。”
谈赋撤回了身子,站在原地,微微翘起下巴,脸色阴沉地看着眼前的男人道:“我当年是蠢过一回,不过以后,我把会她死死地抓在手里,你这辈子别想,下辈子也别惦记。”
他语气平淡,声音却带着让人无法撼动的气势,如一把巨剑,沉沉地插入了龟裂的土地之中,带着凌厉而令人恐惧的霸气。
蒋子虞上前拉了拉谈赋的袖子,眼睛红红的,细声细气地开口劝阻:“你、你们不要这样呀。”
谈赋偏头看见她的样子,皱着眉头一点点收起身上的气焰,退后一步。
伸手摸了摸蒋子虞的脑袋,看着她道:“在学校好好上课,不要胡思乱想。外婆那里我周末又请了一个阿姨,明天会到家里去,你星期六星期天在家里好好休息。”
蒋子虞见他不再为难李然,不禁吸着鼻子点了点头。
不远处的专家团领导这时从vip室走出来,对着这头喊了两声。
谈赋听见那喊声,只能舍不得地放开了她的手,刮了刮眼前蒋子虞的鼻子,最后说了一句:“那…我先走了。”
蒋子虞没有说话,眼泪在眼睛里打着转,像是立马就能哭出来,扯了扯他的衣角,勾住他的脖子,伸手把他的脑袋半拉下来,忽的踮起脚,在他鼻尖轻轻地亲了一口,然后,退开半步,脸色通红地说:“你、你也要好好工作,不要太想我。”
刘绍平和梁呈看见这一幕,双双僵硬在原地。
刘绍平昨晚上没睡好的头发一下子全翘了起来,目瞪口呆地指着谈赋的方向,傻子似的问旁边的人:“你、你他妈跟我说,这是兄妹?”
梁呈站在原地,脸色也是铁青,很久了回答一句:“教授他们从国外回来,这是国外的送别礼,对,就是这样的。”
刘绍平翻了白眼,心里大喊起来:我呸,放你的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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