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在千里之外,陆长中放下手中的邸报,脸色呈灰白。揉着眉心,内心十分焦虑。秦氏提着食盒进来,“老爷,忙了一个晚上了,用点宵夜吧。”
“好吧。”
秦氏察觉到陆长中神色有异,问道:“老爷这是怎么了?可是有什么烦心事情?这都到年底了,衙门也都封衙,莫非还有人不识趣,这个时候找上门来?”
陆长中摇头,将邸报交给秦氏,“看看这个你就知道了。”
秦氏翻看看了眼,“这不是京城闹的很厉害的巫蛊之案嘛,这和老爷又没什么关系,老爷瞎操什么心?”
“你往下看。”
秦氏狐疑,果然往下看去。看到后面,顿时倒吸一口冷气,心中不知是什么滋味,“吴大人死了?刘大人被抓起来了,这,这……”
“是啊,当初我与他们都是同僚,官职相当,还时常来往喝酒,算是在衙门里面难得交到的几个朋友。可是,哎,物是人非啊!”陆长中满心感慨,竟然产生一种兔死狐悲的感觉。只觉着天道无常,这人说没了就没了。
秦氏拍拍胸口,“幸亏老爷没在京城,要是老爷还在工部,那岂不是?”
两人目光对视,秦氏顿时就叫了起来,“当初瑾娘那丫头非得让老爷从工部出来,还不惜动用福乐郡主的关系,这,不会是瑾娘那丫头几年前就知道工部会有今日的祸事吧。”
陆长中皱眉,“这怎么可能。不过当初瑾娘那丫头听说我接了营造宫殿的差事,才会极力反对。莫非那宫殿里面果真有名堂。”
“老爷糊涂,这都写的明明白白的,巫蛊之案,就是从那几座新修缮的宫殿里面找出来,这能没关系吗。”
陆长中却不这么看,“只是瑾娘那丫头怎么会知道?莫非是五王爷……”
“老爷,你作死啊,这话你也敢乱说。”秦氏急忙捂住陆长中的嘴巴,“老爷慎言。如今五王爷可是在主持查探巫蛊之案,又怎么会和此事有牵连。老爷可别糊涂,也别胡思乱想。这可是惹祸的。”
陆长中推开秦氏的手,不满的说道:“本官知道,不需你一介妇人来提醒。”
看着邸报上的内容,真是字字都是血腥。陆长中一阵后怕,“若是当年没有出京,接了那修缮的差事,这会我只怕也在那刑部大牢里面。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死在里面了,还要连累妻儿老小。”
“老爷千万别这么说,老爷如今不是平平安安的嘛。不过妾身就是担心大郎他们。家里没个长辈坐镇,二叔叔又是个不稳妥的,真是担心那个孩子惹出什么祸事来。还有宓娘也该到说亲的时候,虽然老大媳妇能干,我总是不太放心。老爷,要不等开春后,妾身回一趟京城。”
秦氏一脸忧心,征求着陆长中的意见。
陆长中沉默片刻,抬手,“此事暂时不急。大郎这孩子做事稳重我是不担心的。有他在,下面那几个小的也不敢乱来。王府那里有瑾娘,这丫头进王府几年不可同日而语,从她当初阻止我接下修缮宫殿的差事就可以看出来,这丫头是个警醒的。若是有什么危险,定会第一时间示警。而且瑾娘这孩子如今身为侧妃,不同以往,消息定然比以前更加灵通。既然没信件过来提醒,看来此事是牵连不到咱们陆家头上的。”
“但愿如此。”
管家进来,站在门口禀报,“启禀老爷太太,门外有人求见,说是老爷的故人之子。”
陆长中同秦氏面面相觑,故人之子?会是谁会在年底下来到这个偏僻的地方。陆长中犹豫了一下,对管家吩咐道:“将人请到客厅,老爷我片刻就来。”
管家领命退下,秦氏担忧,“老爷不会是什么事情吧,这大过年的,怎么还会有人找来。”
“不管是谁,先去看了再说。”走出两步,陆长中又停下,对秦氏说道:“这个时候赶着过来,怕是还没用饭,你让厨房的人准备一桌酒菜。不管如何,咱们总不能失了礼数。”
“妾身听老爷的,这就去安排。”
陆长中去了前院会客,秦氏亲自去了厨房吩咐。饭菜都准备的差不多了,前院那边还没消息。叫来管家询问,“管家,前面是个什么情况?究竟是谁找了过来?”
管家一脸为难,压低了声音对秦氏说道:“具体的小的也不清楚,不过听老爷说话,那人好似是吴大人的子侄?”
“吴大人?哪个吴大人?”秦氏刚问话,恍然大悟的捂住自己的嘴巴,惊慌的问道:“莫非就是工部那位,同老爷曾经是同僚的吴大人?”
管家点点头。
秦氏顿时慌了起来,这个怎么得了。吴大人一死,吴家子侄便成了犯官之后。邸报上面也写的清清楚楚的,吴大人死了,他的家人也跑不了。不是抄家就是流放。可是吴家人怎么又会找到这里来,还找到陆长中的头上。秦氏急的团团转,这怎么可以,万一被吴家人连累,陆长中的仕途也完蛋了。
“管家,去将老爷请来,就说我有话同老爷说。”
陆长中来到后院,“夫人叫我来,可是有事?”
“老爷,前院找来的那人可是吴家子侄?”
“原来夫人已经知道了,正是吴大人的小儿。”
秦氏急了,“老爷糊涂,吴家如今是犯官之后,老爷怎么能同他们家联系。这个时候,吴家人找来,定是不安好心。老爷,还不快快将那吴家人赶走。”
“夫人糊涂。我与吴大人多年同僚不说,私下交情也是甚笃。他出事,我心里头只有替他难过的。如今他家人找来,寻求一点帮助,我如何能将人拒之门外。若是那样做,我成了什么人?岂不是连小人都不如。不妥,不妥。”
“老爷糊涂,万一被人告发,老爷同犯官之后有联系,那老爷这官还要不要做?不做官,你还能对吴家进行照拂吗?”
陆长中笑笑,“夫人莫急。吴家儿郎找来,今晚留他一夜,明日他就会离开。”
“真的。”
“自然。夫人准备些能带上路的吃食,还有一些金银,等明日一早就交给他。”
秦氏松了口气,“老爷,那吴家子侄过来,究竟所为何事?”
陆长中表情凝重,“吴大人死于狱中,可是这案子还没完。吴家人自知自己逃不掉,只怕开了年旨意就会下来,届时多半是抄家流放的结果。吴家人已经暗中使力,想将流放地点弄到为夫的治下。如此一来,将来我也能多方照顾吴家,也不至于让吴家人遭罪。”
秦氏皱眉,接着感叹一声,“吴家人考虑事情好生周到,这个时候就开始准备后路了。”
“吴家老太太可是巾帼不让须眉,这个时候吴家人没垮掉,多亏了吴老太太坐镇。总之此事我已经有了主意,你就不用操心了。酒席可准备好了?既然准备好了,就让人送到前院去。今日他就歇在前院。”
“妾身知道了,妾身这就去准备。”
陆长中摇摇头,又回到前院。吴家拜托的这件事情,说容易也容易,说难也难。关键是流放的犯人押送到流放地点后,押送者交接文书,将人交给当地衙门。具体犯人如何安置,就由流放地的当地官府来负责。吴家求的就是到时候陆长中能在安置地点上做点文章,提前帮吴家打点好,求个安生立命的地方,免得被人欺负了去。
若是吴家人真的是送到陆长中的治下,如何安置,陆长中一句话就能决定。担心就是担心陆长中上面还有一级官府,万一人是交接到那地方去,陆长中可就有点使不上力气了。为了信守承诺,陆长中少不得要提前打点一番,将此事给确定下来,却又不能做的太过明显,免得被人看出端倪。
陆长中抬头望天,时也,命也。若是他陆长中依旧留在京城,留在工部,今日的吴家未尝不是他陆家的下场。陆长中只觉一阵后怕,也就越发的好奇当年陆瑾娘究竟得了什么消息,竟然如此执意让他离开京城。不过也幸亏离了京城,否则他陆长中今日就成了那阶下囚。
陆长中一番安抚,秦氏算是勉强安心下来。可是回去想了想,心里头还是忧心不断。吴家人既然有如此本事,早早的就谋划好了一切,那为何吴大人还会死在狱中?那刘大人的身体比吴大人还不如,跟个麻杆似得,人家如今还在狱中活的好好的。反倒是身体强壮的吴大人死了。秦氏越想越觉着不安。按理说吴大人不该死的啊。
等到陆长中回到内院,秦氏忍不住将自己的猜测同陆长中说了。
陆长中听后,暗皱眉头,沉吟片刻,“夫人怀疑的也有几分道理。吴大人此人,我是知道的,是个豁达的人,即便下狱,按理也不会受什么皮肉之苦。那邸报上只说吴大人死了,却没说究竟是怎么死的。要不我这就去外面,问问那小子,他爹究竟是怎么死的。”
“老爷可别去,这会去可就显得刻意了。等明日送他离去的时候,再问不迟。”
“夫人提醒的是。只是莫非这事情里有什么隐情不成?”
秦氏忧心不已,“一个巫蛊之案,死了那么多人,吴大人死,看起来也不是那么奇怪的。只是吴家人的动作未免太快了点,谋划如此之深,实在是不像是刚死了当家主人的样子。”
秦氏随口说了这么一句,倒是提醒了陆长中。“不行,我还是要出去问清楚才能安心。夫人先歇息,为夫片刻就回。”
“老爷小心点。”
“放心。”
陆长中来到外院,问管家,“人睡下了吗?”
“启禀老爷,人已经歇息下了。”
陆长中蹙眉,依旧上前敲门,过了会里面传来动静,“谁?”声音中明显透着紧张。
“是我。”
“原来是陆世伯。”吴克俭点燃了蜡烛,开门,“陆世伯这么晚了还找来,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陆长中仔细打量吴克俭,带着刚刚醒来的迷糊,神色还算镇定,不似作伪,“克俭啊,之前同你说话,倒是忘了一件要紧的事情。我看邸报上,你父亲他死于狱中。他的后事可办好了?”
吴克俭顿时湿润了眼眶,“多谢世伯挂怀,停灵三日,已经发丧。”
“为何只停灵三日?”陆长中奇怪的问道。
吴克俭偷偷擦了下眼角,“是家中祖母的意思。如今世道艰难,我吴家又有官司在身,连个和尚道士也请不来。能够停灵三日,已经是得天之幸。”
“哎,吴大人忠心为国,为皇上,他的冤屈总有一天会被洗刷的。克俭,你爹身体那么好,怎么会在狱中过世?可是那些人对他用了刑?”
吴克俭摇头,“我爹进去之前,本就感染了风寒。那里面的条件恶劣,缺医少药。我家花了许多银子,还找了关系,这才送了点药进去。可是谁会知道,我爹的病情越发严重,到最后已经是药石无效,就,就这么去了。”
吴克俭说完,忍不住伤心起来。
陆长中拍拍吴克俭的肩膀,“节哀顺变。我已经让你伯母准备了吃食还有银两,明日一早你就出门,尽快赶回去。如今你家遭逢大难,你作为男子,正是该担当起一家之主的责任。”
“多谢世伯,小侄明白。世伯的大恩大德,小侄一家人都铭感五内,他日若有机会,定会回报世伯。”
“不用如此客气,我同你爹交情匪浅,帮你们是应该的。睡吧,明日还还要赶路。”
“嗯,世伯,小侄去歇息了,世伯也早点歇息。”
“好!”
陆长中出了外院,回到内院,秦氏焦急的问道:“老爷,如何?”
“打听清楚了。吴大人是在狱中病故。”
“病故?”秦氏蹙眉,“那吴大人可真是时运不济。”
“是啊,哪会想到竟然病故。”陆长中唏嘘不已,“如此夫人可放心了?”
秦氏尴尬的笑笑,“老爷可别笑话妾身,妾身也是担心老爷的安危。”
“自然不会。为夫是知道夫人的用意的。”
京城,别院内,陆瑾娘正在等待窦猛的到来。
陆瑾娘的神情有些严肃,似乎窦猛的到来,并不是一件很值得让人高兴的事情,反倒是一个负担。邓福安静的在旁边伺候着,似乎听到了什么动静,猛地抬头朝房梁上看去,窦猛果然是在上面。
邓福躬身退下,守在门外,防止有人过来。
窦猛从房梁上跳下,笑嘻嘻的看着陆瑾娘。
原本板着脸的陆瑾娘,在看到窦猛的那一刻也笑了起来,“窦猛,近来可好?我有想你,你可想我?”
窦猛欺身上前,“瑾娘果然信守承诺,总算让我听到一句你想我的话,又让我看到你对我露出的笑容,今日过来真的值了。”
陆瑾娘低头一笑,掩盖住那一眼的风情,“窦猛,你呢,你好吗?”
“你放心,我好的很,就是这些日子太忙了,不能来看望你,不过我心里头每日都惦记着你还有你肚子的孩子。”窦猛的手放在陆瑾娘的腹部,“他可好?可有乖乖的?”
“他很好。”陆瑾娘的手放在窦猛的手上,“感觉到了吗,他在动。他知道爹爹来了,所以动了起来。”
“真的吗?”窦猛惊喜异常,“他真的知道我来了吗?”
“他是不知道,不过他感应得到。所谓血脉相连,不就是这个道理吗?”陆瑾娘低声笑道,似乎是想要看看窦猛的傻样,那可真是难得的事情。
窦猛果然傻笑起来,“这小子动的可真厉害,以后定是个练武的奇才。不行,等回去后我就要提前做好准备,等到他三四岁的时候,就开始给他打熬筋骨。”
陆瑾娘含着笑,望着一脸兴奋的窦猛,“那是好几年后的事情,并不急在这个时候。”
今日的陆瑾娘,态度出奇的好,这让窦猛高兴之余,心里头也是有点隐忧。“瑾娘,这些日子你可好?瞧着也没胖一点,可是没吃好。”
陆瑾娘轻轻的摇头,“窦猛,孩子已经四五个月了,还有几个月,孩子就要出生,你可想好了怎么办吗?等开了春,我这肚子是再也掩饰不了的。而我怀孕的事情是万万不能让王府知道的,这点你该明白。”
“你放心,你的担忧我的都清楚。一切都安排好了。你只需要安心的养胎就行。”窦猛亲吻陆瑾娘的嘴唇,“不要去操心那些烦人的事情,你只要全心相信我就可以。”
“是吗?”陆瑾娘推开窦猛,“到如今你还是不肯同我说实话吗?”
“瑾娘,我只是不想让你担心。”
“我已经在担心了。”陆瑾娘冷冷一笑,“你若是想让我死无葬身之地,你大可继续如此。”
窦猛皱眉,“为何每次见面,你总是要同我争论,真的就不能相信我一次吗?我何曾骗过你。”
“是,你是没骗过我,却将我玩弄于鼓掌之间。窦猛,不要让我再对你失望。”陆瑾娘严肃的说道。
“你这女人,简直就是翻脸不认人。”窦猛轻抚陆瑾娘的脸颊,“让你死无葬身之地,亏你说的出来。你该知道,我是多么盼望着这个孩子的到来,当我知道你有身孕的时候,我是多么的欣喜,这些你统统的清楚。你明明知道我的心意,为何一而再的要用那样冷漠的字眼来形容我对你的感情?为何次次都要怀疑我的用意?多一点信任不好吗?”
陆瑾娘望着窦猛,欲哭无泪,似喜似悲,“说这些有意义吗?你的安置呢?你的方案呢?你说让我信任你,可是到如今你也不肯同我说句实话。窦猛,你究竟是在算计什么?你想利用我达到什么目的?”
“果然,你还是不相信我。”窦猛苦笑一声,“瑾娘,此事你不用再问,我是一句话也不会说的。”
“你,无耻!”陆瑾娘怒吼,“你果然是个狡诈奸猾的人。”
窦猛脸色很难看,“瑾娘,不管你是如何想我,我都说清楚,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们的将来。”
“我和你之间没有将来。”陆瑾娘大声怒斥,这一句话像是在宣言,又像是在给两个人的关系下了个定论。
窦猛一脸失望痛苦的望着陆瑾娘,“你就是这么想的?这就是你的真实想法?你就那么喜欢那个王爷?就算他待你处处不公,就算他天天身边换着不同的女人,你的心也是向着他的,是吗?陆瑾娘,那我算什么?我又是什么?我对你的情谊,你都要弃如敝履吗?陆瑾娘,你的心里头到底有没有那么一刻,是喜欢我的?”
陆瑾娘神色黯然,后又坚定起来,“当然有。就是现在,我也是喜欢你的。你以为单是凭你的威胁,我就会就范,会为你生儿育女吗?没有喜欢,没有心动,没有瞬间的感动,我会踏出这一步吗?窦猛,我是喜欢你的,甚至可以说是爱你的。但是感情不能当饭吃,你是窦猛,我是陆瑾娘,我们本来不该有交集的。不管如何,即便只是为了孩子,我这辈子也只能是五王爷的女人。谁也改变不了这一点。”
窦猛呵呵的冷笑起来,“你这女人,果然是要冷酷到底。说来说去,孩子才是最重要的,对吗?喜欢这东西,对你来说不过是个可以随时放弃的玩意,对吗?”
陆瑾娘闭上眼睛,狠了狠心,坚定的说道:“是!”
“那你肚子里的这个孩子呢?你要当他不存在吗?”
陆瑾娘神色痛苦,“这个孩子是个意外。”
“原来他在你心目中只是个意外。”窦猛脸上隐含怒气,却又十分温柔的抱住陆瑾娘,“罢了,你的想法其实从一开始我就清楚,你知道的,我是不会勉强你的,除了孩子的事情。既然你当他是意外,那等他生下后,我就带走他。”
“带走?你要带去哪里?”陆瑾娘紧张起来,死死的抓着窦猛。
窦猛笑了笑,撩起陆瑾娘额间的一缕头发,“你不是当他是意外吗,为何还要如此在意?”
“他是我的孩子。”陆瑾娘掷地有声的说道,“我有权知道他的一切。”
“放心,定会如你所愿。”除此之外,窦猛多余的一句话都不肯说。
陆瑾娘心中发寒,“窦猛,对不起,是我对不起你。”
“别这么说,你这样说,我心里头倒是愧疚起来。”窦猛不在意的笑了笑,轻抚着陆瑾娘,“别这样子,我只想看见你开开心心的。不想你因为我烦恼忧愁。”
陆瑾娘扑进窦猛的怀里,心里头真的不是滋味,“世道为什么这么难,为什么要不停的折磨我们?”
“跟我走吧,我定给你一个安稳的生活,不再让你受折磨。”
陆瑾娘痛苦的摇头,“你是知道的,我不可能放下这一切。婷姐儿和绪哥儿他们需要王爷,需要王府,更需要他们该有的身份。”
窦猛嘲讽一笑,接着又温柔的说道:“你这女人就是想的太多,所以才会有这么多烦恼。”
“窦猛,马上就要过年了,我的肚子也大了起来,你难道不着急吗?你究竟要怎么安排,为什么一句实话都不肯对我说?”陆瑾娘巴巴的望着窦猛,“你知道不知道,这种无处着落的感觉多么的折磨人?只能等待的日子,是多么的难熬?你说我想的太多,所以烦恼。可是你怎么没想过,你的所作所为,也给我带了无尽的烦恼!”
“对不起!”窦猛诚恳道歉,“瑾娘不是我不肯告诉你,而是有的事情真的不是你该知道的。你知道后,定会埋怨我告诉了你,届时你的烦恼会更多。”
陆瑾娘离开窦猛的怀抱,轻轻擦拭眼角的泪痕,“罢了,我不问你就是。”
“这就生气了?”窦猛好笑的看着陆瑾娘,轻轻的吻上。
陆瑾娘撇头,“我没那么小气。”
“好,你不小气,我小气总行了吧。”
陆瑾娘不爱理会窦猛,油嘴滑舌的,瞧着就让人烦的很。“你走,我不爱见着你。”
“你这女人可真够狠心的,我这才来一会,连杯热茶都没有,你就要赶我走?外面天寒地冻的,你也忍心?”窦猛夸张的说道。
陆瑾娘板着一张脸,做出冷酷无情的样子,“我有什么不忍心的。你窦猛天纵奇才,这世上还有什么事情能够难住你吗?别在我面前装可怜,我不吃你这一套。总之你给我走,我就是不爱看到你。一看到你,我心里头就是一肚子火气。”
“你让我走,我就偏不走。”窦猛干脆在陆瑾娘的对面坐下,没人奉茶,他就自己伺候自己。拿心吃了口,太过甜腻,可真够难吃的。
陆瑾娘对于窦猛不要脸的行为,已经是见怪不怪。不过心里头还是有点气恼是真的。瞧着窦猛一脸饿坏的样子,陆瑾娘忍不住出声问道,“你真的是饿着肚子来的?”
“自然。为了来见你,吃饭什么的自然可以不管。还想着来了你这里,可以美美的吃上一顿,哪里像到,竟然连杯热茶都没有。陆瑾娘,这可不是待客之道。”
陆瑾娘气恼,“你也算不得什么客人。说你是梁上君子都是轻的。”
“你该说我是偷心贼。”
“无耻。”陆瑾娘嗔怒,不过还是不忍心让窦猛饿肚子,于是让邓福去厨房提了点热茶热饭过来。
桌上摆上几样热菜,加上一碗白米饭,真是让人食欲大开。窦猛不管三七二十一,猛地吃了起来。转眼间,一碗饭已经吃完,又开始了第二碗。陆瑾娘这还是第一次见到窦猛吃饭时候的样子,着实惊了一跳。陆瑾娘自小所接受的教育,包括周围的人,吃饭的时候是细嚼慢咽,一餐饭吃个一个时辰也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像窦猛这样的,定会让人耻笑为没有教养,连规矩礼仪都不懂。可是这一刻,瞧着窦猛这么吃饭,陆瑾娘顿时觉着自己的胃口都好了起来。忍不住也夹了两筷子菜来吃。
窦猛瞧着好笑,冲陆瑾娘暧昧的眨眼。陆瑾娘狠狠的瞪了眼窦猛,无耻的男人。窦猛笑的更是欢畅,女人果然都是心软的,也是需要哄的。
陆瑾娘不满,暗地里掐了把窦猛。窦猛只觉是蚊子咬,却故作很痛苦的模样,“哎呀,快要死了。”
陆瑾娘怒斥,“装模作样。”
“我也只为你才会装模作样。”
“这话我可不相信。你在皇上面前,定也是装模作样的。”
窦猛摸摸鼻子,尴尬一笑,“没想到竟然被你看穿了。”
“哼,你这人就不是个好人。”
窦猛笑了起来,“若我是好人,只怕早早的就死了,又怎么能活到今日。”
陆瑾娘好奇的看着窦猛,“这是我第三次问你,你究竟是什么身份?你若是不说,我也不勉强,以后我再也不问了。”
“真想知道?”窦猛的眼神很严肃,很认真。
陆瑾娘也收敛表情,郑重点头,“自然。”
“好,我会告诉你的,但不现在。总有一天,我会告诉你,原原本本的告诉你,告诉你一切,让你不再有任何怀疑。”窦猛郑重承诺,“这话你一直记在心上,等哪天合适了,你提醒我一声,我就告诉你。”
陆瑾娘笑了起来,笑着带着不满,“好,我记住你的承诺,你也最好记住,不要忘了你今日说过的话。”
“你放心,我不会忘。忘了任何事情,也不会忘了你,更不会忘了对你的承诺。”
陆瑾娘端起茶杯,假装喝茶,以此掩饰眼中的泪意。等情绪稳定后,陆瑾娘轻声问道:“很辛苦,对吗?”
“还算不错。能够适应。”窦猛冲陆瑾娘咧嘴一笑。
陆瑾娘也跟着笑了起来,可是说出来的话,只让人觉着寒风阵阵,“窦猛,皇上是疯了吗?这么搞下去,就不怕将这个国家的底子给弄坏了?就不怕将列祖列宗打下的基业崩坏?这么闹下去,除了死人外,还有什么结果?或者说皇上他究竟要恐惧到什么时候?区区一个巫蛊,就让朝堂不是朝堂,官员也不成官员,人心惶惶,难道不知道这是取祸之道。”
“瑾娘慎言。”
“没什么好慎言的。”陆瑾娘面容严肃,“我是女人,本不该说这些话。可是即便我是女人,那巫蛊之案也是如影随形。上面的人人心惶惶,下面的人就能过上好日子吗?窦猛,你在皇上身边伺候,难道就不能劝解几句吗?”
窦猛皱眉,沉默。
陆瑾娘很是恼火,“我知道,你同其他人一样,也想借着这次机会,从中得利。你们这些人自私自利,只会为自己的利益考虑,却不想想这个案子继续下去,又多少人要家破人亡。你们都是铁石心肠吗?”
窦猛冲陆瑾娘苦笑。
陆瑾娘则是冷笑起来,“我就知道,你们当官的,就没几个好东西,个个都是自私自利的玩意。”
“瑾娘,你这番话可是将所有人都骂了进去。”
陆瑾娘昂首,“不该骂吗?或者我该问骂的不对吗?”
“瑾娘,你今日的火气可真够大的。”
陆瑾娘恼怒,“不要碰我。窦猛,我来问你,韩盛的事情如何呢?”
窦猛笑,笑的很贼,“瑾娘,你先告诉我,你同韩盛究竟有什么仇?上次暗算了韩玮,让韩家失去一个栋梁之才,这次又是韩盛。瑾娘,你同韩家的仇恨可不小啊。可是韩家那边,我想还没人知道有你这么一个人的存在吧。”
陆瑾娘突然放松全身,闲闲的看着窦猛,“想要套我的话?你就是问一百遍,我也只能抱歉的告诉你,无可奉告。”
窦猛笑了起来,还有点得意,凑过来,亲吻陆瑾娘的唇角,“你这女人,真是让人又爱又恨。和当年的小姑娘比起来,变化真是天翻地覆。”
“倒是是窦猛,多年来一直没有变,还是那么狂妄自大,无耻下流。”
“我无耻下流那也是只对你。对别人,我都是义正言辞,绝对是严肃正直的人。”
陆瑾娘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还真是不要脸。”
“为了你,脸面算什么。就是里子也可以不要。”
陆瑾娘含笑,“想要用甜言蜜语蛊惑我,你打错了算盘。”
窦猛俯身,同陆瑾娘平视。目光直直的对着陆瑾娘的眼睛,“瑾娘,看着我。听到我说的那些话,你难道你一点感动也没有吗?”
陆瑾娘神色微动,望着窦猛,张了张嘴,最后肯定的点头,“有!”
窦猛咧嘴大笑起来,“有就好,至少我能让你感动,让你高兴,对吗?有这些已经足够。”
陆瑾娘笑了笑,轻抚上窦猛的脸颊,“你这个男人,若是诚心讨好一个女人,那真是无往不利。我能得到你的眷顾,是我陆瑾娘的幸事。这辈子,下辈子,我都不会忘记你窦猛。”
窦猛吻上陆瑾娘的眼睛,“不用下辈子,这辈子我定要带你踏遍山川大河,让你自由自在的。”
一滴泪水落下,“多谢。”即便只是一句甜言蜜语,陆瑾娘已经满足。这一辈子能有个喜欢的人,能够为他生儿育女,即便不能在一起,也足够了,这辈子已经无憾。“多谢,我会记得,所有的我都会记得。”
窦猛抱住陆瑾娘,“记得你说过的话,永远都不要忘记。”
“好,永远都不会忘记。”大滴大滴的泪水落下,打湿了衣襟,却宽慰了自己。
窦猛缓缓站起来,“我该走了。”
陆瑾娘死死的拉住窦猛,“多留一会。时辰还早。”
窦猛笑笑,反手紧紧的抱住陆瑾娘,“你这个妖精,你该知道,你的任何要求我都会答应。好,我留下来。我今晚都陪着你。”
陆瑾娘眼睛发亮,“真的吗?”
“自然。”
两人依偎在一起,陆瑾娘拢了拢被子,让身上更暖和一点,“窦猛,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情形吗?那时候看着你,就觉着你这人很霸道,很危险,就想要敬而远之,永远都不要有任何来往。可是阴差阳错,竟然会走到今日。”
窦猛笑了起来,“那不是阴差阳错,那是天定姻缘。想起第一次见面,故作镇定的模样,其实还只是个小姑娘而已。”
“哪里就是小姑娘了,许多人在我那个年纪,都当娘亲了。”
“但是在我眼里,你就是个小姑娘。唯独如今的你,才是真正的充满了女人的风情。”窦猛说着情动,紧紧的抱住陆瑾娘,却并不多动作。
陆瑾娘很享受这样的感觉,只要这么抱着,什么话都不需要说,就已经感觉很满足。
“可是困了?那就睡吧,我陪着你。”
陆瑾娘点点头,靠在窦猛的肩膀上,闭上眼睛,很快呼吸就变得缓慢而悠长。
等确定陆瑾娘熟睡后,窦猛悄悄起身,将邓福叫到一边,郑重嘱咐了一番。
“可都记得了。”
邓福有点犹豫,望了眼床上熟睡的陆瑾娘,“将军,这样做好吗?”
“这是对瑾娘最好的办法。必须这么做。届时该如何配合,你都清楚吗?”窦猛的神情异常严肃。
邓福吞了口唾沫,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奴才明白,奴才知道该怎么做。”
“那就好。事情不能再耽误下去,否则瑾娘怀孕的事情定然瞒不住。行了记得我的话,我该走了。好生伺候瑾娘。”
“将军放心,奴才一定会照顾好侧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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