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如此,徐阳又何尝不明白陈家洛心里在想什么。
然而即便这样,难道因为顾忌陈家洛的心思,徐阳就该选择不发声,任由红花会众英雄去自投罗网?
这点徐阳办不到,也不愿意看到这种悲惨的结局在自己眼前发生。
他可是答应过于老哥,要尽力相助红花会的。
想来等这桩事情完全了结之后,他欠红花会和于老哥的人情也该还清了吧。
到了那时,才是自己再不受约束,能天高任鸟飞的时刻。
在此之前,哪怕陈家洛再怎么顾忌自己,徐阳也必须尽力完成对于万亭的承诺,尽可能多的保住红花会的元气。
没想到陈家洛此时却走了过来,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清的声音,低声问道:apot徐大侠心有机杼,自然能看透弘昼的小小计谋,只是如何破解,还要请徐大侠费心。apot
徐阳一愣,他却没有想到陈家洛居然可以做到如此不耻下问,这让他对陈家洛的观感上升了一些。
不过想到对方低声求教,只是不想让别的会众知道此事,刚刚才上升的观感又降下来不少。
眼珠一转,既然陈家洛问起来,自己反正也想对付弘昼和他的那些手下,岂不是正合适?
只是此地并非公布自己计策的地方,人多口杂,万一消息泄露,恐怕就不只是仅仅无功而返的问题了,全体红花会成员加上自己都被反杀也不是没可能的。
何况陈家洛恐怕也不乐意自己在大庭广众公布计划吧,这样算是谁在指挥?
徐阳微微一笑,对陈家洛道:“我们不如到后堂,找个安静隐蔽的所在,再慢慢商量吧。”
陈家洛自然是欣然应诺,这对他只有好处。
两人一前一后去了后堂,找了间最冷僻的房间,关上了房门,各自坐下,这才准备详细计划。
徐阳其实想过了,这次自己规划的计策,就不能白白送给红花会了。
就算是当初帮助于万亭,于老哥也相应地提供了很多自己需要的情报作为回报。
之前自己尽全力救了整个红花会的高层,结果呢?却被人猜忌。
上赶着的买卖不是好买卖,自己这番计策一出,如无意外,绝对可以帮助红花会劫取到清军的军粮。
如此一来,收益最大的其实就是红花会和陈家洛。
要知道满清入关百多年,承平已久,早就稳固了统治。
而如果此时红花会出身江湖,却可以击败清廷的大军,劫取清廷的军粮来赈济灾民,那么它的声势必然大振,自此以后,江湖上其它门派见到红花会的会众,必然在很多事上都会容让,毕竟谁都不愿背上一个朝廷走狗的坏名声。
对于陈家洛来说更是如此,于万亭一向与清廷作对,但也没有做到过如此轰轰烈烈的大事件,这不仅仅是一次劫粮,而是开创了江湖门派与清廷官军堂堂正正对抗的先河,此例一开,各地反清的势力自然会借势而起,加之西北战局也会因此而糜烂,有得乾隆头痛的了。
而作为刚刚上任的红花会总舵主,没有比这件事更容易让陈家洛获得人心,提高声望的了。
那么既然如此,自己索要一些代价,那简直就是理所应当的。
想到此处,徐阳便不急着为红花会出谋划策,而是静静地等着陈家洛出价。
陈家洛端坐已久,却不见徐阳出声,他也是绝顶聪明的人物,细细一盘算,自然明白徐阳心中所想。
然而此事对他来说,反而是个好消息了。
从徐阳无偿帮忙,变成徐阳和红花会的交易,这简直不要太好。
一旦成为交易,陈家洛就不怕因此而失去红花会众人的鼎力支持,因为徐阳只是一个交易对象,今天可以和红花会交易,明日就可能和其它门派甚至朝廷交易,那么红花会众人对他的感觉,将会从感激尊重变成相敬,再慢慢变成敬而远之。
所以仔细盘算之下,陈家洛那张俊脸,今日第一次绽开了真心的笑容。
站起来向徐阳施了一礼,然后开口道:“徐大侠大仁大义,为红花会奔走筹谋,红花会自然不会让徐大侠白忙活,此次若是劫了清军粮饷,红花会只求粮食来赈济灾民,剩余的军饷,还请徐大侠拿去运作接济贫民,如何?”
徐阳咂了咂嘴,这买卖,感觉不是太赚啊。
要知道,如果没有自己的计策,别说军饷了,连那批军粮红花会都拿不到一粒,更不要说享受由此而来的巨大声望了。
拿着别人的银子来做人情,看来这个陈总舵主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这价杀得够狠。
徐阳只是笑笑,并不搭话。
陈家洛明白了,这是要自己加价啊。
然而陈家洛也必须加价。
他倒不是害怕多出代价,若是徐阳的策略无用,这笔钱自然不用自己除,若是策略起效了,哪怕红花会因此而倾家荡产,有了颠覆清军,劫粮赈灾的好名声,重振雄风也只是朝夕之间的事。
“另加白银十万两,和这兰州府官库内的所有资产,如何?”盘算了良久,陈家洛几乎是咬着牙说道。
这也是陈家洛目前能拿出来的几乎所有财产了。
十万两白银是红花会整个西北分舵所有的现银,而兰州府库,原本陈家洛是准备劫取了用来发展红花会事业的。
再要多,那可真没用了,除非是透支红花会其它分舵的资产了,那可不是短期内可以凑齐的。
徐阳又估算了一下,恐怕陈家洛短时间内也拿不出更多了,于是便点点头,算是答应了。
“另加天山雪莲两朵,我拿来炼制伤药,必然能救治更多红花会好汉,我知道,你肯定有的。”
陈家洛的师父袁士霄和天山双鹰交好,又常年待在天池,这天下若是谁能弄到天山雪莲,除了这位天池怪侠外,不做第二人想。
而袁士霄的,也就是陈家洛的。
陈家洛几乎是一屁股瘫坐了在椅子上的。
感觉和徐阳谈判,比当初在清军大营被围困时,还要可怕。
对方能想清楚自己能想到的一切,勒索自己口袋里最后一文钱,然后还装作一副济世救人的好人模样。
若是可能,以后真不想再和这个人说话。
伤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