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珍主动来寻,让可卿有些惊讶,要知道这两年除了每日请安之外,两人几乎很少见面,便是有事也是下人帮忙传达。笔《趣》阁www.biquge.info作为寡居的儿媳,总要避一避嫌的,贾珍也不太愿意再见可卿,毕竟被儿媳妇压制的感觉也不好受。所以贾珍此来必然是有事的,而且是他心中的大事。
听了贾珍的猜测,可卿心里也信了七八分,世上哪有那么多巧合,宁府好歹是个侯府,被人算计也是正常,而通过女人来控制一个色鬼就更是再合理不过了,只可惜幕后之人也没有算到贾珍如今不仅长了脑子还“心有余而力不足”,这算计也是阴差阳错的破了。
不过相对于贾珍的忐忑,她倒是不觉得有多惊讶,毕竟这种事情是不可避免的,比起隔壁荣府的“好运”,她宁愿现在被算计一下,反正又不是应付不来,若真如那些人所愿上了他们的贼船,只怕到时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虽然可卿自认有能力保全府里的人命,甚至可以护着小贾焱他们去过很自在的日子,但这宁府现在是她儿子的东西,住了住了这么长时间好歹也有点感情了,凭啥要白白扔出去?
心里虽是这样想,可卿却不能直接跟贾珍说那些人一定会失败的,好在在“不惹事、安生过日子”上两人早就被动的达成了一致,所以对尤氏女子的处理上也基本是一致的,两人都不打算留她们住下。
不过,贾珍的意见是先用银子打发,好歹也是亲戚,做的太过了有损宁府的脸面。可卿则是根本连敷衍都不乐意,按她的想法就是直接扔出去得了,给银子指不定人家还蹬鼻子上脸了呢。最后可卿还是没有反驳贾珍,不是因为孝顺或是别的什么,而是花的又不是她的银子,用不着她来心疼。
就在贾珍大老爷花了一千两银子把尤氏母女打发走却又被勒索了一千两后,当然,可能也是见着美人落泪主动加的,反正在这之后,宁府贯彻执行之前可卿下达的“闭门谢客”的政策,推拒了好几波人的拜访和宴请,终于让别有用心者看清了宁府的立场,总算是消停下来了。
不过,由于贾珍解决方式的问题,后遗症总是有的,比如之后尤氏母女花完银子又来府上“打秋风”……,说白了还是贾珍太过优待她们了,才给自己找了个买一送二的麻烦,当然这都是后话了,这里暂且不表。
时间过得很快,太上皇的病也越来越重,及至十二月,已然是常常睡着比醒着的时间还要长了,就连太医也是无能为力,只能隐晦的告诉皇帝可惜预备丧事了。
这种事情又怎能瞒得住有心人,想要举事之人已然也是蓄势待发,只等时机一至便刀兵直指皇宫。
说来这次被鼓动的除了原本的某些皇子党之外,大多都是勋贵之家,尤其是“四王八公”中的某些人家,这其中也是有缘由的。这些勋贵俱是武将之家,因随高祖起事而封爵,多是草根出身,而并非传承已久的世家,全赖军功得以居高位。奈何子孙后代一代不如一代,到这一代,能上战场的已然不剩几个了,偏生这爵位若无立功都是降等袭爵的,譬如荣国府,再传一代就到底儿了。
享受过荣华富贵的这些人如何能接受一代代没落甚至一朝变为平头百姓?而捞一个从龙之功便是最为快捷的办法了,风险大,收益也大,说白了他们也不是不明白失败了的后果,无非是想用身家性命来搏一场大富贵。
只可惜,早有防范的皇帝又怎会让这些人的算盘打成了,若只当他是个只会听太上皇的话行事的儿皇帝那就大错特错了。埋藏在他心里的,是刻在骨子里的冷硬坚决,有些人他早就想除掉了,有些仇他也早就想报了。若是那些人安分些还好,只要一出手他就能抓了他们的把柄,剁了他们的爪子,甚至……取了他们的性命!
隐在暗处的人动作频频,皇帝徒禛自然不会无所动作,虽然他不惧任何挑战,但能省力一些他也不会拒绝的,能用计谋解决而非武力解决自然更好,所以一些分化拉拢的手段他自是不吝使用的。
于是,十二月初,王子腾升九省都检点,奉旨巡边;贾雨村升大司马,协理军机,参赞朝政……
说到王子腾,王夫人的亲哥哥,贾宝玉的亲舅舅,可是勋贵中这一代难得的出息人,虽是武官,却也曾正儿八经考中过进士,也算是文武双全了,更是这一代四王八公中的核心人物。王子腾是四大家族王家二老爷,本是京营节度使,负责京城安危,这下子却是明升暗降,相当于发配边疆了。四王八公里走了他,剩下的多是草包了,倒是不足为惧了。
而贾雨村更与荣国府牵扯甚深,同是姓贾不说,这位新任大司马当年起复可是脱不了贾政的功劳,辅一上任便做了应天府府尹,很是帮着荣府之人做了几件见不得人之事,又甚是会钻营,十足的真小人。
按说这种小人本为人所不耻,但便是小人,对徒禛而言也是有用的,他手中拿住了贾雨村的小辫子,又许诺了些好处,便足以让贾雨村倒向他。而与四王八公接触甚多的贾雨村必然也能给他提供更多的情报,小人用的好了更是帝王手中一把锋利无比的刀。
对于自己儿子们的动作,自然病重的太上皇也不是一点也不知晓的,可惜他是真的无力去管这些了。
这日,连日的大雪放晴,阳光撒下来,行宫太上皇的院子里跪了一地的人,俱是面色哀凄,院中气氛肃穆沉宁,哪怕是最小的皇子也不敢哭闹一声。
而屋子里的太上皇却是难得的精神好了起来,他自己也知晓这是回光返照了,身为一个帝王,他自认做的很成功,人人皆赞他是明君,然而这辈子他也有许多的遗憾,有许多的放不下。不过到了这一刻,他反而看开了,人总是要死的,而他当了近六十年的皇帝,作太上皇这两年也过的很舒心,比起他那英年早逝的父皇,他已经足够幸福了。
跪在床边的徒禛看着陷入回忆的老者心中复杂难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