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膺!”卢百万咬紧后槽牙,一双三角眼紧紧眯缝起来,伸手往裤兜里摸索,忽然被对面如花似玉的“姨太太”俯身按住手腕,“姨太太”对他冷笑一下,竟然力气不小!
“户县的县知事贺膺已经死了!你当你还是贺大人?土匪头子罢了!”卢百万眼睛提溜乱转,发现除了贺膺,竟没了别的人,便哼了一声,狠狠道:“就凭你单枪匹马,也想杀进城门?”
“这不还有卢老板你呢吗?”咔哒拉保险的声音,在夜里异常清晰,卢百万脸上一抽,整张脸都紧绷起来:“贺膺,进了城,你就是困兽,何必想不开?不过就是想要钱……”
“我要你的命!”贺膺倏然扣动扳机,卢百万猛地一颤,竟被放了空枪!就在他吓僵的一瞬,贺膺猛然打开车门,上车关门一气呵成,枪筒往下抵着卢百万的后心,瞥一眼陆离:“开车会吗?”
“会……”陆离皱眉,努力搜索前世的记忆,勉强一点头,便爬到驾驶座上,发动车子时,惊然发现正牌司机竟神不知鬼不觉地已经被贺膺撂倒了。
“你们进城分不得一丝好处……”卢百万还想挣扎,被贺膺喝了一声“闭嘴”,这次便真的不敢多话,陆离回头瞥了他们一眼,只听贺膺道:“往山上开。”
陆离一愣。
贺膺忽而笑道:“卢老板提点的对,我要钱权双收!”
陆离从后照镜看去,昏暗之中贺膺脸上脏兮兮的,下巴冒出了一圈青茬儿,再配上他这句霸道话,还真是一副土匪相。
“老大,这卢老板要是不肯出钱,撕票的活儿能交给我么?”陆离眨眨眼,嘴角邪邪勾起,嗓子眼儿冒出不服气的哼哼声,贺膺不在的这些日子,他算被这卢百万恶心坏了,总要恶心回去气才顺。
陆离眼神不善,这是受气了,明眼人一看就懂,贺膺眉头一皱,顶在卢百万后脑壳上的枪杆子猛地往里一杵,惹得卢百万嗷嗷叫唤起来。
“他怎么你了?”贺膺冷声道。
“等你顾上我了,早被那姓卢的啃得骨头都不剩了!”陆离半开玩笑地哼了一声,正专心往山道上开,忽然听后面砰的一声,他一个激灵,差点踩了刹车,愣怔往后视镜一看,只见卢百万皱着一张脸,手背上破了个血窟窿,贺膺的枪直接抵到他下半身去了……
“贺大人……贺大侠……哎呦呦……疼疼死我……这是误会!误会啊!您媳妇,我吃不下,真吃不下,我喜欢女人的……枪……枪……拿远点……”
冰冷的枪筒抵住卢百万下面,贺膺冷脸道:“这没用到?”
“没用到!没用到!”
“这呢?”枪筒又抵住手背。
“这……这儿不打完了吗!”
“这儿?”这次是嘴巴。
“没……真没!”
“这总用了吧?”贺膺猛地一枪抵上卢百万的太阳穴,卢百万浑身哆嗦,眼看就要哭了。
“错了!我错了!贺大人,我真错了!”
“跟我说有屁用!”
“陆……陆……不不,贺夫人!我错了……我不该对你有非分之想……你饶了我吧……”
陆离瞥一眼贺膺,瘪嘴嘟囔:“贺夫人?卢老板您这不仗义,都知道我是男人了……”话音未落,忽然被贺膺气吼吼抢白道:“小白眼狼!不是我夫人,老子闲的替你拔创?!”
陆离一愣,看着贺膺那副气结模样,忽然有了这个人回到身边的实感,心中一阵恍惚。他嘴角勾了勾,没再说什么,车已经开到地方。上头上立刻有人下来接应,贺膺把已经彻底被恐吓住的卢百万交给手下,这才顾得上陆离,一扭头,却发现陆离仰着头,正好奇地往山上打量。
“这就是土匪窝子啊……跟我想象的不太一样……”陆离喃喃着,忽然被大力一拽,撞进一个热呼呼的怀抱,贺膺身上不是好味道,土腥土腥的,却很爷们儿,陆离回神看向他,发现这人眼神凛冽,似乎是……生气了?
“你就一句都不知道问问我?”
陆离眨眨眼,立刻意识到贺膺在指什么。他出城了一个月,杳无音信,传回户县的全是死讯,直至前几天老三才带回个不算好消息的好消息——老大虽然活着,但伤得很重。结果他可倒好,一见了面,跟没事人一样,一个字也不过问贺膺的伤势……
即便是和系统已经确认过无数遍……
“你还不是把我扔在户县管都不管?”陆离想到出城时,自己刻意去送,却被这不领情的命人押回县府,就偏要故意气他,见贺膺脸色越来越难看,还笑了一下:“你死了正好!”话音刚落,腰上那只大手已经像老虎钳子似的抓紧他,陆离挑眉,又哼了一声:“省得招人担心!”
“……”贺膺简直要被怀里这个人气死,不容分说低头就亲,吻上陆离软嫩的嘴巴那一瞬,胸中似有什么炸开,太多的东西付诸于怒火发泄而出,让这个吻越发暴虐,直到牙齿磕破了嘴唇,尝到血腥味才甘心,而怀里的人,明明牙尖嘴利,不服管教,偏偏这时候温顺下来,由着他予取予求。
“唔——”
即便是不觉得疼,陆离也不喜欢被这人虎狼似的啃咬,况且身边还这么多人看着……他佯哼着挣扎一下,躲过贺膺缠人的吻,正瞥见几个手下无辜望天,一副没眼看的无奈模样。
“疼了?”贺膺哼声:“你不就喜欢疼?”
陆离:“……”
贺膺总算还要点脸,适时停止了屠狗行动,舔了舔嘴唇,看上去心情转好,甚至还嘚瑟地给陆离介绍:“这上面才是我的地盘!”说着,拉着他往山上走,借着影绰的火把,可以看出老巢是扎在山脊上的一个小寨,山路之上,五步就有人把守,而守卫见了贺膺,都毕恭毕敬地喊一声“大当家”,然后视线移至陆离,也都很有眼色地称一声“寨夫人”。
陆离真心觉得,这些人很有前途。
贺膺这贼窝当真不小,山顶开出一片平地,四角用石块和木桩搭起岗楼,岗楼之间又有围栏,寨子里放眼望去全是坟头一样的土丘,走近便可发现,每个土丘上都挖了几个射洞,而真正的老巢,竟在土丘正中的地下通道里。
陆离满脑子循环着“地道战”随贺膺穿过甬道,远远看见竖着的贺字大旗,转过玄关似的一面墙,穿过议事堂,就是大当家的房间。贺膺吩咐手下去打一桶洗澡水,自己则毫不避讳跟了进去。
陆离不用脑子都知道这人在想什么,不动声色道:“老三该说的都跟我说了,你打算怎么办?”
“该怎么办就怎么办!”贺膺哼了一声:“不就是打仗么!”他说着,走到陆离跟前,皱眉抹掉他嘴上残留的口红:“大总统下台了,全国都在打仗,救我的这支军队从南省过来,一路北上,已经拿下了四个省城,下个目标就是东省。打东省,户县是退路,也是粮库。最近,他们师长一直在跟我谈拿下户县,帮他打卢家军的事。”
“给你什么好处?收编正规军?给军衔?还是把户县给你?”
“收编封官打赢了自然有,户县……”贺膺话没说完,洗澡水已经送进来,他便止住话茬,走到浴桶跟前试了试水,摆手示意手下人出去,然后对着陆离扬扬下巴:“过来。”
陆离不理他,自顾自把假发抓下来,去脸盆那边洗掉妆面,正抓起毛巾擦脸,贺膺已经走到他身后,去拉旗袍的拉链。
贺膺哼声,拉链拉开,他鼻尖抵住陆离雪白的后颈,指尖顺着发茬儿摸到耳后,捏住木耳坠,粗鲁地扯下来,阴着脸往地上一丢:“去洗干净!一身资本家的味儿!”
陆离这时扭头看他,贺膺皱眉:“怎么?”
“你就不回避一下?”
“回避个屁!你身上我哪没看过?”
“你这意思,是打算检查?”陆离哼了一声,二话不说把旗袍褪到脚边,白花花的身子有些晃眼,却光洁如玉,没有一丝伤痕,贺膺瞥了两眼,便把视线移开,似是不敢多看。
“我好得很,可以忙你的去了吧?”陆离眉毛一挑,因为成功看穿贺膺的意图,表情有些得意。而对面这人,竟窘迫起来,眉头一皱,干咳一声:“回来再办你!”说完,看也不看他,转身走到门口,又想到什么似的扭头道:“去桶里呆着!”
陆离忍着笑,听话地走过去,跨进浴桶,朝着贺膺眨眨眼:“贺大当家,在别人眼里,我也就是个臭男人,没什么看头!”
贺膺呿了一声,推门走了。166阅读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