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都心知肚明,今日侯府设宴的真正目的是为了选贤婿,可能之前就只有安纯好蒙在鼓里。不少官家太太带着儿女来赴宴,儿子就算成不了侯门女婿,也可以多结识点别的姑娘;女儿也可多结识点官家子弟。因此,侯府内热闹非凡。
“小好,快看,快看,这是我送给你的礼物!”楚秋霏欢快道。
四个太监小心翼翼地抬进一座宽六尺、长八尺的四扇屏风,立于大厅中央。屏风由罕见的冰种黑曜石制成,每扇屏风间的连接带上错落镶嵌着白水晶、红玛瑙和虎睛石,古朴而尊贵,低调而奢华。四扇屏风上精致地绘着四位美人,对月弹琴、蹙眉沉思、回眸一笑、活泼嬉戏,神态各异,俨然为同一人,而这人,正是安纯好。屏风一侧有几行潇洒飘逸的小字:幽梦入怀,似曾相识。山水迢迢,长路漫漫。百转千回,娇花依旧。
在众人的一片啧啧称赞声中,安纯好缓缓上前,轻抚屏风。是谁,能够画出自己这眼里淡淡的忧伤,绘出自己这眉间难解的哀愁,和这嘴角落寞的浅笑?究竟是谁,深知我心?
芊芊玉指触到硬邦邦的东西,竟是一扇屏风里美人头上的珠钗!仔细一看,这座屏风中的所有珠钗头簪都是真的!
安纯好疑惑着转头,望向楚秋霏。楚秋霏兴高采烈地问道:“喜欢吗?”
安纯好道:“当然喜欢。霏儿,谢谢你的精心准备。不过,这画……”
楚秋霏眼神不自然地闪了闪,道:“当然不是我画的。我找人画的。”
“是谁画的。”
“我答应别人了,我不能说!”楚秋霏一边说着,一边取出一条璀璨流星的手链交到安纯好手中,道:“这也是我送的,同心手链,我们一人一条。”
安纯好接过手链,细细欣赏着。这手链很是别致,触手温润。楚秋霏取出另一条道:“我的和你略有不同,你的钻是紫水晶,我的是蓝水晶。”安纯好细细看着,才发现颜色的不同,大呼奥妙。
楚秋霏趁着安纯好没注意,张罗着太监们把屏风送进冰影阁,心里大呼好险。然后趁安纯好不注意,一溜烟跑了。
“小好!”唐优悠来了。她一脸笑容,神秘兮兮道:“你猜我送你什么?”
安纯好笑吟吟道:“好几天不见你,谁知道你去捣鼓什么玩意儿了?”
唐优悠白了一眼,展开手掌,一颗碧绿小珠子出现在手心里,串着红色的丝线。
“啊!这是……”
“没错!”唐优悠和安纯好心知肚明,也不言明。安纯好很宝贝地戴在了脚踝上。
这珠子的由来其实是这样的。一日,安纯好上唐家做客,刚踏进唐优悠的房间,竟有一只鸟儿飞至肩头婉转低啼,清亮悦耳。而平日里天不怕地不怕的唐优悠竟白了脸,把安纯好硬塞进了自己房间中。
后来,唐优悠解释,这是她偷养的鸟儿。小时候偶然一次救起了它,便一直养着。但渐渐的,大家发现这只鸟不啼叫,长不大,死不了。便认为此事不寻常,要求唐优悠放飞这只鸟。尽管依依不舍,唐优悠还是放走了它。但不过三日,鸟儿又飞回来了。从此以后,悠悠因为怕家人再反对,便偷偷养着。
而这次,是鸟儿第一次啼叫,所以唐优悠坚持认为安纯好与鸟儿有缘。后来安纯好仔细想了想,在娘的家乡,这种鸟儿很多。这种鸟叫做绿踪鸟,相当有灵性。每只绿踪鸟肚子里都有一颗小明珠,同一只鸟所产明珠之间相互吸引。当体内第二颗小明珠生成时,第一颗小明珠便会排出体外。绿踪鸟不喜啼叫,只有到快要产明珠的时候,才会啼叫。想必,悠悠送的礼物,便是绿踪鸟排出体外的第一颗小明珠吧。
“往后等第二颗小明珠一产下,我一戴上,咱俩也算心有灵犀了。”唐悠悠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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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纯好久久站在黑曜石屏风前,心中唏嘘。这人画功极好,每一笔都传神到位,此画的任意一处都达赏心悦目之感。安纯好伸手触摸着屏风上凸起的宝石,细细琢磨着。
医书记载,黑曜石可护身辟邪,有益睡眠,消除疲劳,有排除身体病气、浊气,改善体弱气虚之效。黑曜石配白水晶,清火祛湿;黑曜石配红玛瑙,驱病养神;黑曜石配虎睛石,去小人、保平安。呵,去小人?保平安?这人好像挺了解自己似的。
“嗯……这屏风不错,谁送的?”安纯好不用转头,便知道是欧阳致远。他越来越随意了。
“纯儿,今日你生辰,我只得晚上来看你。想要什么礼物啊?尽管提!”欧阳致远惬意地倚靠在宽敞的雕花椅上。
安纯好转过身,戏谑道:“你那点家产……”
“我的家产怎么了?”欧阳致远一脸不服气,“以后我把整个南洲国都给你!”
安纯好一惊,欧阳致远果然在隐忍,他有一番野心,想有朝一日回到南洲国称霸!至于对楚闽国……也就不得而知了。
欧阳致远也愣住了。为何在她面前这般不设防?欧阳致远有些紧张,毕竟自己所吐露的,是一个大秘密。
安纯好淡淡道:“欧阳致远,我就当没听见你刚刚说的什么。你走吧。”
欧阳致远站起身,有些落寞,可能在她眼里,自己就是个南洲国废太子、楚闽国质子吧。
“给你,生辰礼物。”安纯好眼前多了柄匕首。匕首上刻着繁复的花纹,有种古朴之感。而拿匕首的手,却有些伤痕。
这是他亲手铸造的吗?安纯好接过匕首,仔细打量着。匕首质地很轻,握在手中恍若无物,是用上好材质打造。匕首周身古朴,却有种说不出的精致。大小适中,握在手里刚好,适合女子使用。安纯好脱开刀鞘,寒光乍现,竟是锋利无比。刀刃上上面细细地刻着一行小字:纯儿安好,却有飘逸之感,足显雕刻者功力。
“你的手受伤了,拿些药膏回去吧。”安纯好见欧阳致远背对着自己,首先开口道。
“不必了,小伤而已。”欧阳致远有些失意,声音也有些暗哑,“这把刀,我唤它无恙。用刀的时候小心点,别划伤自己。那上面的字……遇血则消。”
他把这都想好了。害怕自己遇到危险时,来不及收回刀,遇血则消,是怕刀上的字会出卖自己吧。
“你初初学武,还是得有利器防身。等你再多学些时日,有了火候,可以用长鞭。你身形轻盈,用长鞭,很适合……”
安纯好不说话,直直盯着他。
“你以后要注意身体,别老是熬夜折腾自己。武功可以第二天再琢磨……”
“天冷,多穿衣……”
“你……”
欧阳致远像在交代着什么,好似他以后再也不会来了。
说完后,欧阳致远见安纯好还是无动于衷,叹了口气,欲飞出窗外。
“等等。”安纯好叫住了欧阳致远,踟蹰一番,道:“早些回去,万事小心。”
欧阳致远眸光一闪,早些回去?回南洲?万事小心?她还是关心自己的。
思及此,心中那团火又燃烧了起来,欧阳致远没回头,施展轻功飞了出去。夜空中传来他的声音:“我还会回来的。”
安纯好“扑哧”笑出声,转身欲倒杯茶,却苦恼了起来。因为桌子上,还摆放着唐勋竹送的九百九十九串各式各样的冰糖葫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