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儿!”顾风祈与伏溪双双一惊,脸色骤然大变,他们皆围住芙儿,满面焦急,不过刹那,顾风祈已是抱起了芙儿,朝她担忧道:“芙儿莫怕莫怕,风祈哥哥为你包扎伤口。¢大¢書¢包¢小¢說WWW.dashubao.ccwww..com”
伏溪也满面焦急与愧疚,但整个人却僵在那里,眼见顾风祈抱着芙儿走了几步,芙儿终于是疼得大哭,伏溪脸色微微一白,再度朝顾风祈的身后迎了上去,却也是出声朝芙儿安慰:“芙儿,是伏溪哥哥的错,你莫哭,伏溪哥哥给你认错了!”
冷风浮动,阳光虚浮。
低低沉沉的气氛里,宁静得有些诡异,压抑。
眼见顾风祈与伏溪二人焦急走远,凤兮淡然凝着他二人的背影,突然间,却见伏溪突然转头朝凤兮望来,眉头微微一皱,目光里含满深邃,欲言又止一番,最后只道:“凤兮,我等会儿就来寻你,你就在这儿,莫走。”
他嗓音未落,那抱着芙儿迅速前行的顾风祈也转眸朝凤兮望了一眼,只是那双眸子里似是夹杂了层层怒意,竟是比迎来的冬风都要冷上几许。
他并未言话,仅是望了凤兮一眼便转过了头去,抱着芙儿越发的行得快。
芙儿哭声凄厉,不住的喊疼,嗓音凄凄惨惨,但即便如此,里面竟也含了几许娇柔的模样,令人忍不住怜惜。
曾几何时,稚嫩痴痴的芙儿,竟是娇柔无限了?曾几何时,那单纯干净的芙儿,竟也敢对她扎毒针了?
曾几何时,这不曾与芙儿太过亲近的顾风祈也对芙儿关心至极,又是曾几何时,那对她凤兮才是上眼上心的伏溪,也心紧上芙儿了?
凤兮静静朝他们远观着,脸色平静至极,指尖的刺痛依旧强烈,待她再度垂眸,淡淡的阳光下,只见自己那根被银针扎着的手指更是乌黑一片,几近就要蔓延至掌心。
正这时,周围有脚步声扬来,随之而来的,便是劈啪作响的爆竹声,衬得这寂寂的院子顿时热闹不少。
凤兮循声一望,便见不远处正有几名来人,而那当前一人,满身红袍,容颜俊美,只是他手中,却是抱着一尊系上喜气红绫的牌位。
乍然间,心底惊骇不小,凤兮目光独独凝在那红衣男子身上,望了挪眼。
直至那红衣男子路经她面前,她僵立在原地,怔怔的盯着他,嘴里有些震惊的道:“苏衍,你……”
苏衍稍稍驻足,转眸朝凤兮望来,书卷气的容颜今日却是显得清俊魅惑,透着几许令人咋舌的潇洒风姿。
他朝凤兮微微一笑,眸底深处有些复杂,似是将凤兮的震惊之意观得透彻,他缓声解释:“我的妻子前不久病疾而终,我今日,便只能以她的牌位给她一场成亲之礼。”
骤然的冷意凉遍全身,凤兮身形一颤,待正要说话,不料立在苏衍身后的那名五旬男子出了声:“长公主可是站得累了?不如先随我等入堂,坐着观礼吧?”
凤兮神色微沉,静静凝着苏衍。
苏衍微微一笑,却道:“凤姑娘还是回府去吧,苏某这亲礼,倒也没什么看头。”
“女婿这话倒是不妥了,长公主既是来了,自然是要观了拜堂之礼才离去。”苏衍身侧的那名五旬男子再度出声。
苏衍眉头几不可察的一蹙,朝身侧男子道:“岳父大人有所不知,凤姑娘身子弱,不能在此久待,须得立即回府,好生调养。”
“这……”
“岳父大人莫要多说了,您与小婿快些入堂吧,若是误了良辰吉时,倒也不好了。”苏衍再度道,说着,目光再度朝凤兮落来,只道:“凤姑娘快些离去吧!”
说完,再无后话,他转身抱着牌位往前。
怪异,说不出的怪异。
凤兮静静立在远处,盯着苏衍远去的背影,仅是片刻,她便见苏衍身后的那名五旬男子再度朝她望来,虽仅是一眼,但他眸底的那抹阴沉却是不曾掩饰。
凤兮心底微惊,心底莫名的涌出一道不祥之意,随即也未多想,当即朝院门的方向行去。
走了不远,便有小厮相拦,他们嘴里的言语客气,但话语之意却是不让凤兮离去,反而是要让她吃过宴席再走。
凤兮神色再度一变,冷漠旁观,只道:“若我定要出去呢?”
小厮们面面相觑,片刻,其中一人则道:“那倒要看看长公主是否有本事出去了。”
仅是刹那,小厮们纷纷上前,双手如闪电般抽了袖中匕首,皆朝凤兮袭来。
凤兮飞身退后,刚险险躲过,不料不远处却传来浓浓烟味。
她本能的回头一望,只见不远处竟是火光冲天。那几名袭击她的小厮也脸色发紧,竟是顾不上凤兮了,纷纷朝不远处的火光之地冲去,嘴里急急唤道:“护圣女,一定要护住圣女!”
圣女?
凤兮目光发沉,脸色复杂交织,难以平息。
眼见小厮们走远,她才回神,趁机迅速朝刘府府门行去。
火光蔓延极快,诡异的是,刘府各处又莫名的窜起了火苗子来。
待凤兮出得刘府府门,回头时,才见刘府各处早已是火光冲天,浓烟滚滚。
这等变故,惊了府外满街的人。
众人惊吼,纷纷逃窜。
凤兮立在刘府的府门外,心底终归是有些发紧,不为别的,只为里面的伏溪与顾风祈,但又想着那二人今日的怪异,她又有些莫名的心安。
是了,像顾风祈那种对别人拿捏得当,甚至是精于算计之人,定也不会让自己身陷危机,是吧?
而那伏溪,也是武功高强,想必定有本是在火海逃生。
只是,只是芙儿与苏衍……
心底再度被复杂之感交织,层层如网,似是困得紧。
凤兮脸色稍稍有些发白,待回神,才见不远处正有个衣衫狼狈的孩子呆呆的站定在原地,两眼怔怔的盯着前方大火焚烧的刘府,单薄瘦削的身子瑟瑟发抖。
凭那孩子的打扮,足以见得他不过是个小乞丐,只是这西桓都城算是管得严,这些乞丐,无疑只能在城边活动,而这小乞丐,怎跑到这西桓城的繁街上了?
凤兮心生微疑,但也不曾多猜,想来日子苦难伶仃的乞丐,能冒险来这些地方,怕也是生活所逼。
一时间,心底复杂与低沉交织,凤兮按捺神色,转身便要离去。
正这时,那小乞丐突然身形不稳,摔倒在地,凤兮转眸一望,只见那粘稠脏黑的发丝盖住了那小乞丐的侧脸,只是细细一观,那乞丐的眼睛却是黯然无光,里面有泪光萦绕,然而更令凤兮愕然的是,这小乞丐,像极了当日在那西街乞丐巷子里被她一枚玉佩害得死了两个弟弟与姨娘的小乞儿。
心底一怔,恻隐之心再度忍不住泛滥,凤兮原地默了刹那,终归是忍不住朝那小乞儿行去。
待站定在他身边时,他并未抬眸朝她望来,瘦削的身形依旧瑟瑟发抖,凄凄之意尽显。
凤兮皱眉,不由蹲下身来,细细观他,才见他果然就是那日的小乞丐,她眸色一动,低声问:“你可还认得我?”
嗓音一落,见他不言不动,甚至不曾抬眸望她一眼,凤兮又道:“那日西城的巷子里,我说过要带走你,你可还记得?只是后来我遭遇袭击,你跑哪儿去了?”
说着,开始伸手去拉他。
仅是刹那,他恶狠狠的朝凤兮瞪来,里面的凶恶与倔强之意尽显。
凤兮愣了一下,触不及防间被他霎时用力的推坐在地上,而他则是猛烈挣扎着要起来,奈何刚刚站起身,身子竟是再度重重的跌倒在地,摔得骨头发出骇人的脆响。
凤兮神色一变,愕然观他,却见他似是当真摔疼,匍匐在地上浑身发抖,然而却就是不曾大哭出来。
凤兮再度伸手去拉他,道:“是不是摔到哪儿了?我看看!”
他再度胡乱的推搡着她,嘴里压抑且略带哭腔的吼道:“滚,你滚!”
滚?
凤兮怔了一下,委实没料到这小乞儿小小年纪,说出这样的话时竟有些威严,仿佛以往便说惯了,瞬间给人一种高高在上之感。
她再度按捺神色的望了他几眼,见他浑身越发的抖得厉害,她于心底稍稍一叹,继续伸手去拉他,道:“你跟我走吧!我扶你起来!”
自打当时在西城巷子里,她怜悯心起,给了他一枚玉佩,却是害得他被人抢,最后还枉死了他的两名弟弟及姨娘,虽然当时并非是她出手打死了他的亲人,但也终归是她间接害死了他们。
这几日来,因琐事太多,是以也忘记了这孩子,但如今再见,她岂能对他坐视不管?
手指刚触及他的胳膊,意料之中的,她的手再度被他推搡开。
他虽身形瘦削,但力气却是极大,凤兮被他推得略微踉跄,待稳住身形后,她深深凝了他几眼,终于是有些妥协了。
“我现在不强迫你了,但你若是想通了,便来睿王府找我吧!”凤兮默了片刻,才道。
嗓音一落,她微微起身,最后望他一眼,缓步离去。
待走了三步开外,身后却是扬来他恶狠狠的嗓音:“你既是可怜我,但你前两日为何不寻我?”
凤兮怔了一下,头也不回的道:“前两日琐事太多,是以顾及不过来。”说完,心底微动,又补了句:“对不起。”
“那今日这刘府着火,可是因你有关?是不是你让人烧了这里的?”他又问。
凤兮驻足,略微诧异的望他:“你关心这刘府?你与刘府是何关系?”
此际,他已是坐直了身,单薄瘦削的身形依旧在瑟瑟发抖,只是他的一双眸眼正恶狠狠的盯着凤兮,然而那里面却被倔强与泪水填满,委实减了太多太多的狠色。
“是我在问你话!”他道,嗓音依旧透着几许强势与命令。
凤兮神色微变,话锋一转:“你以前是不是过得锦衣玉食,奴仆成群?”
如若不然,生在穷人家的孩子,岂会有这般呼喝人的气势?
他脸色骤然摇晃不稳,再度朝凤兮吼道:“关你什么事!你滚!”
又滚?
凤兮暗叹一声,只道这孩子以前怕是被宠坏了。想来此番要带走他,怕也不易。
她默了片刻,才按捺神色,又道:“还是那句话,你若想通了,便来睿王府寻我。”说着,又望了望那火光冲天的刘府,道:“刘府已是火光冲天了,你若还有力气,便离开些吧,这里危险。”
嗓音一落,凤兮再度收回目光,继续往前。
不多时,前方有辆马车迎来,驾车之人,却是夜流暄留下的那名管家。
此番遇着他,凤兮委实诧异,但脸色仅是有过刹那的复杂后,便平静下来。
管家将马车停在了她面前,朝她唤了声:“凤姑娘,上马车吧。伏溪阁主早有吩咐,让老奴送你去别院等候。”
凤兮瞅了一眼天色,微微一笑:“天色有些晚了,我倒是得回睿王府了。”
“事关重要,望凤姑娘莫要推辞。”管家眉头一皱,又道了句话,说着,似是想到了什么,补了句:“长白山道观观主也在别院。”
凤兮神色骤然一变,默了片刻,终于是点了头。
正要上车,身后突然传来匍匐摩擦之声,凤兮回头,才见那小乞儿努力的挣扎着往前,待匍匐至她脚边时,他伸手如那日一般拉住了她雪白的裙角:“我饿了!”
凤兮怔了一下,心底一软,正要伸手去扶他。
管家则是朝那小乞儿打量几眼,当即止住凤兮动作,眉头一皱,朝凤兮道:“凤姑娘还是莫要与生人接触。”
凤兮自是知晓这管家担心她的安危,是以道:“他不过是个孩子。”
“纵是孩子,也不得不防!”管家道。
凤兮神色微变,心底复杂蔓延。
这时,那孩子再度抬眸朝凤兮望来,眼圈红透,明明孤苦无依,但却表现得倔强而又强势,并朝凤兮恶狠狠的道:“你又要说话不算数了?你刚才还说过带我走的!你又要反悔了?”
说着,见凤兮不言不动,他负气般松开凤兮的裙角,坐起身来,身板挺得笔直:“哼!狗眼看人低,你们都不是好东西!日后,我定要杀了你们,我要杀光你们东临的人!”
凤兮默了片刻,终归是伸手将他扶了起来,嘴里道:“你哪儿来这么大的火气!你不过是个孩子,喊什么杀人的?”
“我不是孩子,我十三了!”他怒道,红着眼睛狠狠的盯着凤兮:“对我不敬之人,都该掉脑袋!纵然你如今可怜我,愧疚的对我好,但我也不会放过你。”
“果真是宠坏了的孩子!”凤兮眸底深处云涌不定,但嘴上道出来的话却显得随意平和。
“凤姑娘……”管家欲言又止,面色透着几许深沉与复杂。
凤兮朝他笑笑,眸底有微光闪动,只道:“管家无须担忧,我已不是以前那涉世未深的人了。有些事,我虽不说,但却心底明了。”
模棱两可的话,但却让管家神色一颤,眉头皱得更甚。
凤兮无暇再打量管家的反应,仅是朝小乞儿望来,道:“没想到你都十三了,只是,我不管你以前是何锦衣玉食,但你如今跟着我了,就莫想着耍脾气了。”说着,又补了句:“我十三岁时,虽过得不如意,但也知晓收敛脾气,爱护自己。所以你,也该懂得收敛脾气,也该懂得韬光养晦,不是吗?”
说完,分毫不顾他眸底骤然的深沉之色,凤兮将他抚上马车,随即自己也跟着进去了。
待管家驾车而行,冗长繁杂的车轮声不绝于耳。
凤兮坐在小乞儿对面,静静望他,一言不发。
而小乞儿则是狠狠朝凤兮回瞪,突然问:“你多大?”
凤兮眸色微闪,自然而然的淡笑:“我是你姐姐!”
“多大!”他又道。
“十五。”
他似是受了奇耻大辱一般,冷哼:“你不过比我大两岁,却敢对我教导!若是放在以前,我早让人砍了你!”
“那你说说,你以前究竟是何身份?”
他防备的盯着她,眸色低转,似是郁积了什么,突然没了声响。
凤兮眸色微动,只道:“有些事你不愿说,便不说了。”
“你不继续问?”说着,又道:“你就不怕我会对你不利?”
凤兮坦然而笑:“你现在有能力对我不利吗?”
他狠狠瞪她,似要怒几句,但却又仿佛想到了什么,突然噎住了后话,随即垂下了头,一声不吭了。
“你怎么了?可是想到不开心的事了?”凤兮稍稍挪着身子坐在他身边,低低的问。
他依旧低垂着头,不言,良久,他才伸手捉住了凤兮的裙角,道:“若你以后知晓我的身份后,你会将我推出去,或者杀了我吗?”
说完,他抬起了头,红肿的眼睛直直的望着凤兮。
凤兮道:“你若对我未有害心,我便会护你。”说着,又补了句:“我那日害得你丧失亲人,本就是我之过。”
“我没想过要你补偿什么!那日也不关你的事,即便你不给我玉佩,那些人也会时常打我们,甚至,我们仍旧会被饿死,我们仍旧会死!”
凤兮怔了一下,没料到十三岁的他竟突然能说出这般言辞,神色也在刹那间漫出了几许愕然与怜悯之意。
他突然瞪她,再度气冲冲的道:“别用这种可怜的眼神看我!”
都这样了,还想着尊严?
凤兮委实觉得这孩子自尊心极强,但见他狠狠瞪她,眸子里再度流露出倔强与冷意,凤兮忍不住泼他冷水:“你都成了小乞丐了,还这么要面子做何?”
他道:“我父……我父亲与娘亲自小便教导我,做人得有骨气,纵然落难了,也不可失了骨气,不可失了尊严!”
“那你还跟着我做何?你这般妥协的跟着我,不仍是失了骨气吗?”凤兮漫不经心的问。
他突然沉默了下来,只是一动不动的盯着凤兮,神色复杂而又清越。
良久,他才低低的道:“因为,我知道你是好人。”说着,又补了句:“就像娘亲一样,善良。”
这么大一顶高帽子落下,凤兮委实有些诧异。
想来,这孩子倔强而又硬气,此番自他嘴里听得一句好话,的确不容易了。
“我也不是什么好人,至少现在不是。”凤兮默了片刻,才淡淡而笑,嗓音有些悠远。
说完,眼见他静静观她,似是有些不信,凤兮又道:“别这样看着我,你眼睛红肿了,倒是不好看。”
他怔了一下,顿觉受辱,恶狠狠的朝凤兮道:“若是以前,我定差人……”
“别以前以前了,人要知命。现在的你,已不是以前的你了。”凤兮缓道。
他这才噎住后话,眸色有些压抑与怅惘,最后瞪凤兮一眼,转了话题:“你真不像是十五岁的人。”
凤兮不言。
他又将凤兮从上到下细细打量,神色复杂云集,终归是沉默了下去。
不多时,马车停了下来,外面扬来管家的嗓音:“凤姑娘,到了。”
凤兮这才牵着小乞丐下车,随即瞥了一眼小乞丐神色脏腻的衣衫,眉头一蹙。
正这时,管家似是猜透了凤兮的心思,低道:“入了别院,老奴便带这位小公子去沐浴换衣。”
凤兮神色微动,朝管家颔首,只道:“有劳了。”
说完,这才牵着小乞丐往别院大门里走。
有些日子未来这别院,凤兮倒是觉得这别院越发的冷清了。
这里秃树萦绕,那片片冬草里都长了不少杂草,看起来委实有些凄凉了。
“这院中的杂草,倒是该清理清理了。”凤兮不由出了声。
管家则道:“主子早已归了南岳,此处就老奴一人住着,是以便无心思顾及这些了。”
凤兮心底莫名的一沉,未再言。
不多时,管家领走了小乞丐,供他沐浴换衣,而那小乞丐被管家拉走时,竟是发了脾气,非得拉着凤兮一道,那眸眼里透露的微慌之意明显,似是怕凤兮会突然离去。
凤兮怔了一下,出声安慰几句,那小乞丐便沉默了下去,任由管家拉走。
对于这别院,凤兮倒是有些熟悉,以前夜流暄住在这里时,她也几番来此,只是每次的心情都带着几分抵触与怒意,如今夜流暄一走,别院一空,待再度行于这别院路道,只觉冷风习习,委实有些凉意。
入得别院主屋时,酒香迎面扑来,甘醇清洌。
屋中不远的圆桌边,一个老头正在那里饮酒,一杯下肚,嘴里还啧啧两声,嘿嘿而笑,似是兴致大好。
“皇叔好兴致。”凤兮慢腾腾往前,盯着那老头出了声。
长白山老头一惊,差点就打翻了手中酒壶,最后好不容易抱住酒壶后,他才凤兮望来,道:“你走路没声哇?差点吓了我一跳!”
凤兮缓缓行至他身边,就着他身边的圆桌坐定,开门见山的问:“他们今儿叫你来此所为何意?”
长白山老头摇摇头:“不知。”说着,喝了一口酒,又补了句:“老头我是被绑来的!”
“绑来的?”
“是啊!老头我当时正在一个茶馆说书,便被那凶狠狠的管家当众绑来了!话说那管家忒无礼,竟是当众绑我,让我面子大扫哇!我说侄女儿,你可得尊老爱幼,你可得为老头我报仇,让那管家也当街被我绑一回,让他丢丢面子!”
凤兮神色不变,浑然未理会他后面的话,只是自顾自的沉默。
老头一把拍上她的肩,大大咧咧的道:“你不用担心,无论如何,他们不会对我们不利。”
“你怎知晓?”凤兮漫不经心的问。
老头顿时自信道:“我方才趁着酒劲儿,占卜了一下。”
凤兮眼角微抽,但却未恼,只是兴致缺缺,目光落在一边,跑神。
正这时,老头又喝了一口酒,随即盯了凤兮一眼,略微诧异的问:“老头我倒是发现你今儿的脸色有些不对啊,莫不是又受寒了?”
说着便放下了酒杯伸着指头朝凤兮的手捉来,待他两指刚搭上凤兮的手腕,神色蓦地一变:“丫头今儿可是中毒了?”
说着,似是想到了什么,气冲冲的怒道:“可是我那孽徒今儿带走你后,对你用毒了?”
凤兮怔了一下,这才将手掌一翻,道:“我的确被人扎了毒针,只是不是顾风祈所为。”
老头垂眸朝她乌黑的手指一扫,目光又聚集在她已然泛黑的掌心,神色顿时低沉不少:“既是中了毒,还敢与老头我在这里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你不知先解毒吗?虽然这毒不狠,但也不能大意啊!”
说着便自身上掏出些银针与匕首,最后握起匕首便朝凤兮的手指割来,嘴里道:“老头我先替你放了毒血。”
“有劳了。”眼见他紧张,凤兮心底微暖,只低低的道了一句。
说完,她眸色微动,又漫不经心的问:“皇叔对乌俅之事知晓多少?”说着,嗓音稍稍一顿,又补了句:“乌俅之国的圣女,年芳几何?”
老头愣了一下,挑了挑眉:“十岁。”
十岁?
凤兮神色一变,心底复杂与深邃交织一片。
若她记得不错,那芙儿,正是十岁年纪吧?
“你怎突然提及她了?我说丫头,那乌俅之国的圣女可不好惹,传闻她表面看似稚嫩幼童,但小小年纪,心狠手辣得紧啊!乌俅之国的历代圣女,皆年轻稚嫩,虽武功不高,但却蛊术了得,被乌俅之人称作举国唯一的神童。”
说着,嗓音稍稍一顿,又回到了原问:“丫头,你怎突然问起她来了?”
凤兮淡道:“兴许我这毒针,便是那乌俅圣女所扎。”
她本未怀疑过芙儿乃乌俅之人,但手指上银针之毒,却是乌俅盛产,是以,她才有此一猜。
这时,老头脸色一变。
凤兮朝他笑笑,意味深长的道:“东临西桓城戒备森严,但仍是被乌俅之人处处钻了空子。想来,乌俅之人委实了得,也不知乌俅之国,是否坚固难攻。”
老头脸色顿时认真不少,眉头也紧蹙:“待五十万大军集结,丫头第一个想破的,便是乌俅?”
凤兮不置可否。
老头默了片刻,道:“其实你也无须攻打乌俅,只要你有此心思,乌俅命数定然将近,而且老头保证,乌俅之国绝对撑不过一月。”
“何以见得?”
“我占卜的。你此生中有个贵人,他会帮你清除不少麻烦。你的心思,他时刻都了如指掌。”说着,又叹息一声:“那小子本少聪明得紧,但有时也执拗得紧。我看啊,他苦了一辈子,就算是到了最后,怕也不得善终,哀哉,哀哉了。”
凤兮神色一变,沉默片刻,随即压抑着心底的波动,低问:“那你说说,我命中贵人是谁?”
老头笑笑,突然卖起了关子:“你若真心想知晓,自然能猜到。只是看你这丫头是否想用心了,呵,不过老头我倒是能告知你,不久,你定会再与他呆在一起,绑在一起了,嘿,嘿嘿,这所谓的命运啊,就是这么玄乎,丫头你逃不过,他,更逃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