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相信卫臻还活着——
黑衣女子不相信。
殷如风也不相信。
他脸色铁青,五指一张就凝聚成一柄盘蛟长枪,冲着场中狠狠掷下!
黑衣女子岿然不动。
哪怕长枪势若奔雷,压顶而下。
劲风烈烈,她泼墨长发在身后四散开来,张牙舞爪,而脸色又是如斯冷淡,像是一座无可撼动的冰雕。
不过兰花指捻,金白色的火焰就喷涌而出,在半空中化作盘旋的火龙,一声吟啸,悍然撞上了来袭的盘蛟长枪。
“退!”
殷如风大喝一声,随手挥出个防御罩笼住台下惊惶的人们。
只听轰然一声炸响!
两股金丹期的强悍的力量正面交锋,仅仅是产生的残余力量也是无可匹敌。
青石擂台四分五裂,在长枪刺穿下留下狰狞的黑洞,而另一边,星星点点的金白火焰落在哪里,哪里就燃起嗤嗤作响的火焰。
黑衣女子使了金丹功力,也不能再做伪装,随着点点焰花簌簌落下,她的身形虚幻起来,露出杏色薄纱下隐隐的玉白肌肤。
殷如风按下身侧引而不发的锐金长枪,眼神锋锐如刀,眉心一皱尽是杀气张狂:
“犯者何人?报上名来——”
女子不答,凤眸斜斜一扫,拎起不远处伏着的不知生死的少年,裸着粉白的足尖凌空一踏,仗着法器穿云梭的速度便要逃走。
殷如风万分恼怒,这女子就是在赤裸裸地打他的脸,若真是被她逃了去,自己这个钦州守将还有什么颜面?
“开禁空阵法!”
他反应极快,一面知会钦州守备封锁全城,一面祭出法器镇压。
奈何这女子似是早有准备,甩着袖子挥出一枚四品防御符箓,阻得他几息就成功催动了穿云梭。
一旦驱动了穿云梭,就是殷如风也决计追不上法器的速度,他不禁紧咬牙关。
谁料,惊变陡生!
被女子丢上云梭的灰衣少年骤然间鱼跃而起,动若脱兔,一双肉掌却好似钢浇铁铸,势若山颓!
女子完全没有防备,这一掌就准准地装上了胸口,真正让她不可思议的是,她受创的胸口忽的滞涩闷痛起来,使得动作都迟缓了几息。
这怎么可能?!
然而没有留给她多加思考的时间了。
殷如风一声长笑。
“小子,接着!”
他抓着时机,冲着卫臻就扔出个防御法器,旋即右手捏个法决,当空一握,抡起长枪虚影就轰然刺下。
女子脸色一变。
她危险的朝着卫臻一瞥。
再不迟疑,她裹挟着重重火焰席卷而上,泼洒的的焰火里衣袖翻飞,恰似风鹏正举,气势惊人。
“来的好!”
殷如风挥枪而上,毫不逊色。
他本就是修习的金属功法,又在战场上磨练出了一身凶悍锐气,此时此刻全力运转起功法,庚金之气煌煌不可逼视,两人一时斗得旗鼓相当。
哪怕远隔数十里之外,筑基金丹修士都若有所感,注意此方。
——他赌对了。
卫臻身心俱疲,直到现在才略略松了口气。
没有人知道他的紧张。
无论是决定上场和黑衣女子比斗,千钧一发时捏碎防御符箓保下性命,还是最后一招反击逆转,面对一位随时可以把自己轻易捻死的金丹真人,卫臻调动了每一根敏感的神经来迂回周旋……
还好,结果差强人意。
………………
对于修士而言,境界越高,越难决生死。
金丹期亦是如此。
殷如风固然可以和她斗得不相上下,却不能拦住一位一心想逃跑的同级修士。
迷雾森林的另一侧,这里已是涑氏王朝边境内。
胤玉收起穿云梭闭目打坐。
她刚刚硬拼着挨了殷如风一击,此刻胸口还是灵息翻滚,不得安宁。
不过捏碎了传讯符寥寥一刻,就有紫衣龙绶的飞龙旅飞速赶来。
“真人安,不知那淬灵草……”
“请禀太子,是胤玉无能,”女子开口,一双眸子幽幽然深不见底:“有殷如风护着,我也不能拿他如何,至于淬灵草,那小贼哪里有本事护着,自然也是归了那殷如风……”
原本一场好好的比武无疾而终,草草收场。
这边殷如风却不知自己被丢了个烫手山药,他尚还一头雾水。
这金丹修士再怎么闲也不会跑到练气期的比武场上打架玩,所以说关键还是在这小子身上,殷如风打量着卫臻,看似不经心,却是全面放出了金丹期的威压。
卫臻立刻感受到了来自等级的巨大压力,他额上不停的沁出冷汗。实际上殷如风并非故意威胁,却是一定要他说出实话。
淬灵草的诱惑太大,卫臻无论如何也不会泄露一丝一毫,至于其他的方面,转圜的余地就多了。
卫臻心念电转,面上只苦笑一声,道:
“在下如果没料错,那女子应是涑氏太子的手下。”
殷如风脸色微微一变。
若真是涑氏那边的人,来钦州比武上闹腾,这背后的意思就大不一样了,他沉吟着,示意卫臻继续。
“在下北泽洲人士,天赋还勉强可以,散修又太艰难,就想拜入宗门,路途遥远,便找了个商队同行……”
九真一假,卫臻深谙说谎的本事,他把自己的戏份删删减减,却是着重描述了天剑门和飞龙旅的争斗,毕竟双方斗得你死我活,谁还会注意远处无比微弱的灵力波动?
殷如风一直紧紧盯着他,眸色深沉,直到注意到卫臻所有微弱的反应都是无比正常,这才移开了视线,嗤笑一声:
“天剑门可不是好惹的,涑兰太子对着天剑门毫不手软,杀人夺宝,怪不得要来捉住你这漏网之鱼。只是不知是何等宝物,值得涑兰惹上这么个大家伙。”
殷如风是如何也想不到卫臻才是得利的渔翁,他也更想不到对方神识比他还强大,自然能控制住所有波动反应,不露破绽。
“你也算此次比武第一,那法器就当奖励,你且收着,”殷如风道:“倒还有一件好差事,看你愿不愿意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