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梅继续收破烂抽空复习,她知道自己让华芳很为难了,经济上不能再给她增加负担。华梅顶着比别人更多更大的压力,不分白天黑夜的干活复习,加上天生躯体柔弱,终于病倒了。
华芳坐病床前说:“华梅呀,仅凭你这样起早贪黑抽点功夫复习,能够胜了别人,冲过那独木桥吗?”
华梅默默听着泪水涌出来。
西北夏日午后,太阳比南方更毒辣。军营里呼噜呼噜的午休鼾声。大鸿坐在停车场旁边的白杨树下练习发音,肖雪峰逛到停车场,看见他对着小镜子练发音口形。
“哼,书呆子。不就是想学几句酸溜溜的洋话,哗众取宠吗?真是不务正业。”肖雪峰瞥一眼走去。
大鸿困倦得象周围干瘪的小草,无奈中一声呻吟眼帘滑下,英语书掉落地上。张军亮匆匆走来叹道:“唉,悲哀呀!”大鸿呓语:“华梅呀,这遭路上好累啊!”张军亮摇摇头推醒他说:“老同学,别在梦中向她倒苦水啦,回到现实来吧。”“军亮,别捣蛋。”“指导员找你哩。”
大鸿去队部,江岭说:“杨大鸿,刚才我和队长商量了,你临时出趟公差,去天山林场拉点木材,估计三五天时间。你直接开车到后勤部,朱干事同你去。”“是。”肖雪峰说:“等等,那路况不好。你仔细检查检查车,再领个新备胎。”“是。”
傍晚时分,汽车行驶在林区坑坑洼洼的土石公路上剧烈颠簸,前方,山越来越高,沟越来越深,树木越来越高大稠密,路况越来越差;随处可见横七竖八的枯树,有的长满菌类,一条湍急的山溪沿着右侧直向山下奔流,反照的夕阳给雪峰涂上一抹嫣红。
汽车驶过小桥,公路尽头出现一块三面环水的坝子,坝上绿草茵茵,中央一顶哈萨克毡房,汽车开进坝子,悠闲的牛羊惊得目瞪口呆。毡房里首先飞出一个小男孩儿,圆圆大眼睛闪烁着好奇的目光;接着走出一个老婆婆和十五六岁的姑娘,微笑着同小男孩站在毡房门口。朱干事说:“杨助教,我们到了。”
晚上,大家围坐火炉旁用奶疙瘩下酒,吊锅里煮的山芋头和牛肉发出咕噜咕噜的响声,朱干事拿出两瓶伊犁大曲助兴,男主人是很彪汉的哈萨克男子,讲一口比较流利的汉语。他抓干牛屎添炉子,接着又拿了奶疙瘩递给大鸿说:“亚尔得席,你尝尝。下酒很香的。”
大鸿迟疑地接手上,朱干事暗递眼色让他注意民族风俗,象征性吃一点,不然容易引起误会,这次的事儿便不好办了。大鸿笑道:“是吗,我尝尝。嗯,真是不错。”
毡房外,月儿漫步于雪峰之上,洒下一坝子朦胧的月光;牛羊伫立栅栏里静静地闭目养神,溪水绕过坝子哼哼唱唱跃进悠远的梦境。
大家围着火炉席地而睡,拂晓天光透进来,大鸿感觉有人轻轻拽手惊醒,睁开眼睛看见对面主人夫妇搂着熟睡,主人那姑娘睡在侧边羞怯地望着他……
早饭后,汽车沿着林间便道进入遮天蔽日的原始森林,毡房主人带领几个哈萨克小伙子砍树。朱干事指指说:“杨助教,我这里看着就行了。你可以去附近转转。”
山溪流经密林造出一个湖,树木藤蔓繁衍至岸边水中。大鸿沿着一条沟汊走到汇合口,一块大石包上生长着几棵杂树。大鸿坐石包上点支烟,望着太阳悬挂雪峰之上,微风轻轻,牧歌隐约飘来,感到好久以来没有过的闲适,自语:“这世上毕竟有一块净土啊。”
“叽……叽叽……叽叽叽……叽!”
一阵刺耳的叫声传来,大鸿寻声望去,附近一棵树兜前,一只硕鼠被一条蛇死死缠住而拼命挣扎。蛇越缠越紧,老鼠终于断气。林子里又恢复先前的美好宁静。
“唉,没想到这里同样危机四伏,充满杀气。”
大鸿跳下石包,拂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