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含笑的动作很是麻利,送给清藕的书信很快写好,寥寥几行字,把晏无心性命垂危,急需清藕相见,约她十五号午夜在城外的桦树林里相见一事写得明明白白。
品延去送的信,知道这件事的人,除了品延、晏无心和沈含笑之外,便只剩下了寻素、碧溪等几名心腹。
那天的日头刚刚落下,沈含笑带着寻素便等在了约定地点,为了保证沈含笑的安全,他们还在暗中安排了千名好手,只要晚上一有异动,他们立刻出现保护沈含笑离开!
“你说清藕真的会赴约吗?”寻素忐忑问道。
“不知道,也许会,也许不会。”沈含笑答。
此时中域大军刚刚用过晚膳,清藕陪着南钰围着城墙巡视一圈之后,回到自己房间,打开这几天一直藏在自己身上的信,借着烛火又看了一遍。
信上字迹她熟识,是沈含笑的字。沈含笑竟然亲自写信求助自己,这让清藕愈加相信信上的内容。
晏无心危矣,她去是不去?
烛火摇曳处,她看向窗外,窗外影影绰绰有个人影,自从南钰询问过她和晏无心的关系之后,那道人影就一直跟随在自己左右,显然,那是南钰派来监视的人。
去、还是不去?清藕陷入两难中。
理智告诉她,她不该去。晏无心中毒身亡最好,他死了,她们想要收复失地就容易得多;他死了,也会少许多麻烦。
即便他不死,也不会是自己的。反正他不可能成为自己的男人,那么他是活着,还是死去,和自己又有什么关系呢?
清藕吹了灯,和衣躺到床上。
一趟到床上,另一种难言的心思又从清藕的心里钻出来。她幻想到了晏无心毒发身亡的场景,这个她唯一爱过的男人,哪怕是往她的肩膀上刺了一剑,把她的心刺得粉碎的男人,自己一想到他马上就要死了,还是舍不得,还是悲伤难过。
她是个睿智的女人,少有的睿智的女人。
如果她你当初没有被中域王派到晏无心身边去,即便她和晏无心的交集只停留在摄政王府一别,此时她也不会陷入这种两难的境界中。
她确实是个睿智的人,比起南钰,她要机智的多。如果她没有被爱冲昏头脑,她或许会是沈含笑所遇的最为棘手的一个对手。
可惜的是,碰见爱情的清藕,头脑已昏。
她清楚知道,自己一旦离开这儿去见沈含笑,一旦帮助他们医治好晏无心,中域便会再一次迎来自己的大难。
她今晚只要踏出这个房间一步,踏出城一步,倒是对中域的不忠,但她还是从床上坐了起来。
睡不着,她睡不着。遵从自己的心,还是遵从自己的理智?
她在挣扎,反复挣扎。
她穿上鞋,走了三步,又退回来,重新坐回床上。
“不行,我不能。”她低声摇头呢喃,痛苦挣扎。
“他对我那般狠心,我也该狠心一次。我们本就是敌人,他死了才是好的,才大快人心,才应该是我盼望的事!”
她不停地默念,不停地重复。良久,她止住声,终于下定决心躺到床上。
此时夜已深,门外监视清藕的人约摸估计着清藕已经睡下,也已经离开了。夜安静的很,只有风声,簌簌风声。
她合上眼,晏无心的脸忽然浮现在她脑海中。
她看到她和晏无心初见,她救醒奄奄一息的他之后,中了蛊毒的他对自己的依赖,时时刻刻都要有自己在身边才安心,如怕人的小猫的样子。
虽是蛊毒所致,但那是清藕第一次真真切切地体会到被人需要的感觉。那时候的她,偶尔怀抱心惊胆战的晏无心时,心会彻底柔软。
她想起来镇江再见,自己使出苦肉计,他和沈含笑发生争执之后,二话不说抱起自己就往将军府里走的场景。
从前是他依靠在自己的怀抱,那次是她靠在他的怀里。
她第一次感觉,原来晏无心的怀抱也是如此宽厚,原来他维护自己的感觉,是如此美妙。
若是可以,清藕倒真希望时间可以永远定格在那一刻。
往事种种美妙皆响起,这一瞬间,晏无心对她的无情,对她的伤害,她倒选择性的忘却了。
想起那些事,他对自己也不算是真的无情啊,至少,至少还有温存。
不知觉间,清泪从她紧闭的双眼中流出来。
那样的人,若真就这么死了,到死自己连他最后一面都不能见,该是何等遗憾,怕会让她抱憾终身。
“我不是去救他,我只是去见他,就见他一面,只在他死前见他一面,我便立刻回来!”用这样的理由说服自己,清藕换上夜行衣,小心翼翼地推开门,确定四下无人之后,灵巧地翻过院墙,直奔和沈含笑的约定地点去。
此时距离他们约定的时间,只剩下半个时辰。
还不见清藕来,寻素焦急地围着灼华踱来踱去,不停地碎碎念着:“都这么晚了,清藕还不出现,她是不是不来了?她如果不来了,可怎么办啊。”
她碎碎念的灼华心烦:“你别转了,耐心等着,咱们约定的是午夜,还有半个时辰,别急!”
寻素瞧沈含笑。她到了之后,一动不动地站在这儿已经两个多时辰了,自己急,她心里说不准比自己更急。
她倒听话,果然不转了,就近找了个木桩坐下,又招呼沈含笑一起坐过去之后,巴巴地望着清藕来的方向。
从清藕的住处,到这片桦树林,在白日里也需要至少半个时辰的时间,尤其现在夜深,将清藕的步伐放慢不少。
她们又等了半个时辰,清藕还不来,寻素再次开口说道:“时辰到了,清藕还没有来,看来应该是不会来了,沈小姐,要不然咱们回去吧?”
“再等等,再等等。”沈含笑不甘心:“再等半个时辰,如果她还出现,咱们就回去吧。”
寻素张口想要劝沈含笑回去,大冷天的,在外面冻这么久,谁能受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