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尸还魂，对于这些不信鬼神的人来说，是一件超出个人认知范围之内的事情，更是一件让人难以置信的事情。
若盛海棠借尸还魂，那现在的沈含笑，究竟是人是鬼呢？
品延细细回想在他认识沈含笑之后，发生的事情。种种细节，他都可以把沈含笑和盛海棠联系到一起。
还有那身盔甲。
品延确定，沈含笑从未见过盛海棠当年所穿的那一身盔甲，但是她却能够画出那身盔甲的样子，甚至连细节处都不差分毫。
当时品延便觉得十分诧异，他想或许是碧溪在帮助沈含笑，现在再想那件事，便觉细思极恐。
甚至品延已经在心里接受了沈含笑就是盛海棠这一个设定。
他的心理素质很强，在接受这件事情之后，他便迅速调整好心态。
这件事，沈含笑和碧溪都要把自己瞒在鼓里，看来关于沈含笑的身份不能够声张，确实，若是让大家都知道沈含笑就是盛海棠，不知道有多少人要把沈含笑烧死。
那些无知的人，在得知这件事情之后，只会觉得恐惧。
品延暗暗发誓，这件事自己一定会替沈含笑隐瞒下去，他的心里，对待沈含笑的态度也在悄然发生改变。
将军府内，几人欢喜几人忧。
李秀娥收拾干净被打翻的粥菜，忍着心里的委屈去了厨房。
她临走之前添的柴是半个巴掌厚的木柴，这样的木柴烧完几块，锅里的热水就烧开了。柴旺旺的烧的，李秀娥看着灶里的火，手捏着一根小木棍，想到今天白天发生的一系列事，一肚子气。
大家都是人，凭什么自己就得在这儿伺候人，而沈含笑就可以做将军，清藕就可以得到晏无心的垂青呢？
李秀娥不服气，她不觉得自己哪儿不如她们。
又想起刚刚沈含笑对待自己的态度，李秀娥心中更气了，她恨不得在这热水里添点儿东西，比如辣椒水什么的，好给沈含笑一个颜色看看。
但李秀娥不是傻的，凭她的身份，敢动沈含笑一下，恐怕今晚就要在这将军府里横着出去了。
她心中发誓，只要有机会，自己一定要飞上枝头去。
跟在晏无心身边的这段日子，李秀娥的心境渐渐发生改变。她不再是之前那个只要一日三餐可以吃饱，逢年过节有肉吃、有新衣裳穿就可以满足的农家女。
她也忘了她的爷爷的死，忘了当初趴在她的爷爷的尸体上时，心中的痛。
她变成了官宦世家常有的眼高于顶，一心只想要攀高枝的丫鬟庶女们，此时在她的眼里，只剩下晏无心，只剩下飞上枝头。
这样的日子还需要过多久呢？李秀娥不清楚，她只知道，自己要熬下去，咬紧牙关也要熬下去。
热水烧沸之后，李秀娥熄了火，盛了半桶热水，分两次送往沈含笑的房中。
沈含笑依旧呆呆地坐在椅子上，双眼无神。李秀娥放好水，试了水温，轻车熟路地过来伺候沈含笑脱衣沐浴。
适时敲门声响起。
“谁？”
“是我，碧溪。”
去过刚刚的角落，不见沈含笑和晏无心的碧溪急急忙忙来到沈含笑房前，沈含笑果然在。
沈含笑给李秀娥试了个颜色，李秀娥打开门，迎碧溪进来，碧溪进来之后，见到浴桶里热气沸腾，又见沈含笑外衣已经脱下，问：“您这是要沐浴吗？”
“嗯。”沈含笑答的漫不经心。
“你下去吧，我来伺候沈小姐沐浴。”碧溪把李秀娥撵了出去，关上房门，边帮沈含笑脱去身上衣物，边小声试探问：
“您和王爷，没发生什么吧？”
沈含笑沉默，她踩着凳子做进浴桶里，并不说话，只望着前方。
一头乌黑亮丽的头发放在浴桶外，几乎要垂到地下，碧溪熟练地帮沈含笑把一头长发盘到头顶，以免它们被水溅湿。
“我听品延说，王爷并没有中情蛊，他之所以会和清藕亲近，是因为他在给清藕下套，想要套出清藕接近咱们的真实目的，今儿中午的事情也是逢场作戏。”
“逢场作戏？呵。”沈含笑终于冷嘲道，“我看是假戏真做了吧。”
“中间或许有些误会，难道王爷没有和你说开吗？”
“没什么误会。”沈含笑立刻答道，“他如果和清藕真的只是逢场作戏，我让他明天杀了清藕的时候，他就不会犹豫不决。”
碧溪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接话，偌大的房间里，一时间只有哗啦啦的水声。
“他要留着清藕，就留着吧，我想要的，只是覆灭南越，把苏澄从帝位上拉下来，以后坐天下的人，到底是北岷还是中域，跟我又有什么关系呢。”
良久之后，沈含笑口是心非幽幽道。
碧溪叹息一声，再说：“我知道你现在心情不好，不高兴。咱们静下心来，好好想想，我觉得王爷对清藕是真的没感情，你千万不要多想。”
沈含笑闭着眼，任由碧溪擦洗折腾自己的身子。
“他对清藕是真的喜欢，还是假的，跟我有什么关系呢？”
“跟你真的一点儿关系也没有？”碧溪弯下腰，趴到沈含笑脸边，“你扪心自问，你真的不在乎晏无心究竟喜欢谁？江山落入到中域王的手中，你真的无动于衷？”
沈含笑眼睛不睁，她点头，嘴硬答道：“不在乎，无动于衷。”
“这些话你骗骗别人还行，可不要拿来骗我，小姐，我跟在你身边这么多年，难道还不了解你吗？你心里想的什么，我比你还要清楚，咱不逞强了，好吗？”
“我没有逞强。”沈含笑睁开眼睛，望着前方，她无神的目光又有些决然。
“我承认，我心里对晏无心确实有一点儿异样的心思，但是我绝对不会喜欢他的。碧溪，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想劝我从过去的阴影里走出去，想劝我去面对自己的内心。”
“可是我再也不想尝被心爱的人抛弃、背叛的滋味了，你明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