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无心认真地看着清藕的眼睛,或许是清藕的戏做的太好了,他看了许久,没有看出不妥之处,缓缓说道:“我能够把你留在我身边,自然就是已经相信你了。甘草一钱,绿豆两钱,一连煎服五天,我记下了。”
“一定要用冷水煎服。”清藕强调道。
晏无心点头,“好,我记下了,你先回去吧,我即刻叫人把药方加急送到颍州去。”
清藕缓缓退出书房,临走之前,她悄悄抬眼看一眼,看见晏无心正专注地望着自己,目光里说不出的柔和,脸一红,做出娇羞的样子来,慌忙“逃”了。
俩人眉目传情落在寻素的眼里,寻素肚里气更大。哼一声别过脸去,看向别处。
晏无心提笔写下药方来,想了想,添道:
“金陵已破,南越大关只剩姑苏,姑苏一破,我北岷大军必势如破竹,直取南越皇城,望速归。”
他虽然没有写明望谁速归,但明眼人一眼便能够看出,他这是在催着沈含笑回来。
笔墨晾干之后,晏无心把信放到精巧的信封里,加了蜡印,捏着信递向寻素,差使道:“找人加急把这封信送到颍州去,连夜兼程不许耽搁,另外就近调五万兵马往颍州支援,千万要守住颍州。”
这种正事,寻素不敢耽搁。她接过信,还是有些犹豫,问:“王爷,难道您真的信清藕吗?”
“不信她,难道你还能够信别人吗?这药方就算解不了蛊毒,吃下去对将士们也不会有坏处。再说了,清藕这次不像是说谎,我相信她。”晏无心说。“交代你的事就快去办吧,千万别耽误事。”
寻素连忙拿着信去了。
躲在书房一边的清藕见寻素拿着信离开,又听见了寻素和晏无心二人的对话,脸上露出奸计得逞的笑的同时,心里却又颇不是滋味。
清藕摸不清楚自己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
她是中域的圣女,自从她出生的那一刻起,就注定她的命不是属于自己的,而是属于中域的。她这一生,是为中域而活。
当初她接近晏无心,奉的是中域王的命令,那个呆呆的傻傻的晏无心,除了俊俏之外,一无是处。
当时她无情,可是现在,清藕却觉得自己对晏无心似乎动了些真感情。
在她满身伤痕来到晏无心的面前,晏无心紧紧地把她护在身后之后,她对晏无心,似乎就有了一些莫名的感情。
情蛊已下,如今的晏无心眼里只有自己,清藕断定,他不会不信自己。
看晏无心看自己的眼神,清藕清楚,沈含笑在晏无心心里的份量越来越小了,用不了多久,情蛊就会彻底占据晏无心的心,自己也会成为晏无心的心里、眼睛里唯一的人。
午夜人静时,清藕一想到晏无心以后只喜欢自己,他对自己的爱会占据理智的大多数,清藕就觉得欢愉,觉得兴奋。
她有时候甚至会幻想,自己要在战争中保晏无心一命,等到战争结束之后,自己就褪去圣女的身份,求中域王放她和晏无心一条生路。
她就带着晏无心解甲归田,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过寻常小夫妻的惬意生活。
但清藕用时无比清楚,晏无心此人就算是种了情蛊,也不会沦为爱情至上的情种,他的理智还在,他的手段也还在。
他心中清楚什么是好的,什么是差的。
情蛊只是能够让自己留在他身边的手段,若有朝一日,自己真实的目的和真实的身份被晏无心发现,他必然会痛恨自己。
北岷的这些将士们也容不下自己。
她是中域的圣女,晏无心是北岷的王爷、主帅,她和晏无心注定是两条路上的人,不会有善终。
莫名想到这些,清藕的眼眶湿润。她闭上眼,两滴泪便滑下来。
“对不起,我也是身不由己。”清藕小声对书房内坐着的人说一句,轻缓地走回厨房。
面团李秀娥已经揉好了,早已经准备好的桂花蜜搁置在一旁,进门之前,清藕稍稍调整状态,然后走进去,洗手说道:“接下来的事情我来吧。”
“怎敢让姐姐一个人动手,姐姐,王爷把你叫过去有什么事吗?”李秀娥揪下一个大小适中的面团来,上面倒上些桂花蜜,把桂花蜜掺到面团里揉匀。
“没什么事。”清藕同样拽下一个面团来,看着李秀娥的动作,照着她的动作做,“我这样做可以吗?”她避而不答,转移话题问。
李秀娥哪里听不出来清藕这是不想说,为了不让自己招人嫌,清藕不想说,她就不问了。俩人肩膀挨着肩膀,在这小小的厨房里做着桂花糕。
一直到手都酸麻了,那些面团才算揉好。
一个个被肉成了四四方方的白色面团里,夹杂着金黄色的桂花蜜,看样子煞是好看。把揉好的面团静置小半个时辰,让它醒醒面,就可以放到锅里蒸了。
瞧着自己辛苦果实,清藕心里有些满足,她出神地望着一个个小小的面团,笑说道:“这些桂花糕做出来一定好吃。”
“这可是咱们辛辛苦苦给王爷做的,里面满满的都是咱们的心意,不止好吃,王爷吃到嘴里,一定连心都是甜的!”李秀娥憧憬着待会儿把桂花糕送到晏无心面前时的场景,忍不住笑。
清藕笑而不语。
面团醒好了,她和李秀娥一起动手把桂花糕放到了蒸笼上,火烧得旺旺的,开始蒸桂花糕。
这团火烧得很旺,清藕仿佛看见了颍州二十万的将士全部葬身在了这片火中,她一愣神,伸进去添柴的手没来得及收回,火苗一窜,窜到她的手上来。
“啊——!”剧痛的灼烧感让清藕猛地把手缩回去,好在清藕缩手及时,并没有烧伤。
“清藕姐姐,你别烧火了,烧火哪是你们这些人能够干的事,我来吧。”李秀娥吓得连忙把清藕推得远远的,生怕清藕万一被烧伤,晏无心再找自己的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