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无心静静地看着罗清光,想要从罗清光的身上找出一丝漏洞,他注定不能够如愿以偿。
罗清光翻了个身,“不论是那个小丫头,还是你,我看见都糟心得很,你们北珉人,没一点儿好处。你还有旁的事吗?没旁的事快走,别打扰我休息。”
晏无心哑然,他没想到,自己竟然会遭到罗清光这般对待。
罗清光现在可以说是北珉的阶下囚,按理说,他已经畏惧自己才对,但罗清光哪儿有一点儿畏惧自己的模样,反而更像是一个大爷。
晏无心想了想,他还有些事想问罗清光,一时又不知道该怎么问,他站起来,微微弓身,“我不打扰您休息了,您好好休息。只要您老老实实在镇江待着,我敢保证,没有人会对您不恭。”
“你也不打算放我走了?”
晏无心轻笑,“无论是于公还是于私,我都不应该放您走。”
于公,罗清光是南越的主将,也是南越唯一一个能够拿得出手的将才,把罗清光放回去,无异于放虎归山。
于私,沈含笑特意交代过晏无心,晏无心若是再将罗清光放走,便是愧对沈含笑对晏无心的信任。
“您好好在镇江待着,待我北珉占领南越之后,我自然会放您走。”晏无心没有等罗清光的回复,他大步走出去,关好了房门。
“见过王爷。”晏无心出门正好碰见端着燕窝粥朝碧溪房间走的李秀娥。
晏无心对李秀娥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他抬脚刚要接着走,余光瞥见李秀娥要敲碧溪的房门,忙喊住李秀娥。
“你做什么?”
李秀娥一愣,她举了举手里的燕窝粥,“我方才炖了一碗燕窝,给沈小姐送过去。”
晏无心瞥了一眼闹着热气的燕窝,“沈含笑刚刚睡下,你就不要打扰她了,燕窝粥你去给清藕送去吧,给她补补身子。”
“是。”李秀娥微微屈身,她却没有挪步子,反而深情款款地望着晏无心。
“还有旁的事?”
李秀娥忙摇头,“没有旁的事,只是觉得王爷近日似乎有些憔悴,便多看了王爷几眼。王爷您吃不吃燕窝?您如果吃的话,我这就再去给您炖一碗来。”
晏无心顿时从李秀娥的眼睛里看出了她是什么意思,“不必了,你伺候好清藕就可以。”说罢晏无心再没有任何停留。
初春,正是万物复苏的时节。
树叶抽出新芽,碧草露出小小的嫩黄色的草尖。和煦的春风吹在李秀娥的身上,李秀娥便觉得这样的风暖和极了,也舒服极了。
她一路哼着小曲,朝客房走去。
镇江的将军府内住着北珉朝堂之上,最有话语权的武将,这一点注定了镇江的将军府不会太平,但将军府内偏偏安静地很。
没有慌里慌张大喊大叫的人,上到晏无心,下到这里扫洒的下人,都表现得镇定,从容不迫。
但从将军府看,镇江是安静的,北珉也是安静的。
如果出了将军府,你再去看,会发现街道上的行人形色大多匆匆,街道上沿街叫卖的小贩不断,但这座城市已然没有一个月前来得繁华热闹。
北珉的士兵们在操场上演练,南越的士兵同样也在演练,无论是哪一方,都没有任何懈怠
他们之间唯一不同的是,攻无不克的北珉士兵处处透着凌厉的气息,他们有着强大的自信,南越士兵则丧气得多。
尤其罗清光消失的消息传出之后,南越士兵更加颓废。
聂虎颓废地坐在门槛上,他双手抱头,懊悔不已。
他就不该同意那三人在金陵住一夜!即便是住了,也不该让他们和罗清光住在一座府邸里!
狡诈的悲悯人!表面上打着和谈的幌子,真实目的竟然是为了罗清光!他早该想到的!
聂虎想都不用想,罗清光消失和沈含笑必然脱不了关系,罗清光乃是南越的老将,他被沈含笑掳走之后,凶多吉少。
“来人啊!”聂虎大喊道。他的亲兵立刻来到他面前。
“挑几个好手潜入镇江,打听了罗老将军的消息!一旦打听到罗老将军的消息,立刻回禀!无论如何,也要把罗老将军从北珉的手里救出来!”
“是。”他的亲兵退了两步,又折回来,略作犹豫,问:“这件事可要禀告陛下?”
聂虎抬起头看向他的士兵,他丧气地反问道:“禀告陛下?禀告陛下罗老将军在我们的眼皮子底下被人劫走!然后让陛下一怒之下,把我们的头都给斩了吗!”
亲兵立刻噤声了,他朝聂虎作了一揖,“将军您放心,属下一定竭尽全力把罗老将军救出!”
聂虎的亲兵离开后,他一个人望着蒸蒸日上的太阳,此时的太阳光还不灼热,却也很刺眼了。
他看着太阳,陷入茫然中。
若是罗老将军救不回,该如何?他不得不做这样的假设。
南越士兵仅剩了二十三万,二十三万士兵,这个数目看似庞大,聂虎却知道,撇去火头军。老弱病残等,真正可有的兵,其实只有二十万不到。
二十万不到的兵力,不少了,但是想要用这二十万兵,和北珉四十万大军抗衡,难免有些痴人说梦。
他又想起昨日沈含笑说的话,不论沈含笑求和是真是假,沈含笑昨夜在营帐中说的话,有几分道理。
北珉若是强攻,金陵必然沦陷,存在的只有时间早晚的问题。
金陵沦陷之后,他们便会败走姑苏,姑苏之后,再隔几座城池,就是南越的皇城。
南越这场仗,能胜吗?聂虎陷入深思中,他是南越的将领,最该有雄心壮志,有斗志的他,此时也有些气馁了。
人不与天斗,聂虎却觉得自己此时就是在与天斗。
天要让南越亡啊。
天时地利人和,南越能占几成?
之前苏澄严令一定要把那几千将士处斩的时候,南越的人心,便已经有些涣散了。
人和已失,剩下的,仅有天时和地利。天时在哪儿?地利,又在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