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别出声，是我。”晏无心像做贼似的，蹑手蹑脚的跑到沈含笑跟前，小声说道。
晏无心这才发现沈含笑已经脱衣睡了，他赶紧转过身扭过脸去，不自然地说：“我来问问你，今天见到沈放之的心情怎么样。”
沈含笑落落大方地掀开棉被，穿上鞋走下床，在晏无心背后拿过自己的衣裳一件一件穿上，穿衣的同时说：
“你怎么跟做贼似的？”
晏无心有些不高兴，“我在自己家里，怎么就跟做贼似的？”
“你瞧你现在的样子，可不就跟做贼一样吗。”沈含笑打趣道，“你要来我这儿，走正门就行，得亏我声音小，刚才那一声没惊动侍卫，不然的话，明日京都里可就又有关于王爷您的茶后闲话了。”
晏无心转过头，这时候沈含笑的衣裳已经穿的差不多了，只差一件外衣。
“那你刚刚真应该再大点声，将那些侍卫引来，那样的话京都就会传，本王与你虽无夫妻之名，但早有夫妻之实。”说着晏无心步步逼近沈含笑，轻佻地勾起沈含笑的下巴。
晏无心的脸和沈含笑的脸凑的很近，他的头一歪，温热的鼻息立马打到沈含笑的脖颈。
沈含笑脸霎时绯红，她的心里如小鹿乱撞，她后退一步，慌忙推开晏无非，“你何时变得这么无赖了！”
因为已经入寝的缘故，沈含笑的房间里只点了一盏灯，灯光昏暗间，沈含笑害羞的样子看在晏无心眼里，竟然说不出的好看。
她的脸红扑扑的，就像是熟透了的红苹果似的，却比红苹果更加诱人，让晏无心产生了咬上一口的冲动。
晏无心晃晃脑袋，使自己清醒下来，他转过身去，不再看沈含笑，唯恐沈含笑乱了自己是心神。
晏无心清清喉咙，“我听寻素说，你心情似乎不是很好，所以过来问问你。”
沈含笑何等聪明，她联想到方才千叶侍奉自己时的场景，便猜到是千叶做的事。沈含笑猜到了，却没有拆穿。
沈含笑走到亮着的那盏灯前，揭开灯罩，取出里面的蜡烛，用手小心地护着火光，打算把房间里其他的灯点燃。
晏无心大步走过来，抓住沈含笑的手，低声说：“就这一盏灯就好，多了太晃眼，惹人注意了不好。”
沈含笑把蜡烛放回去，竹篾编织成的灯罩再度罩在蜡烛上。
“你果然是来做贼的。”
“你怎么能说我做贼呢？我听说你心情不好，特意过来关心一下你，我不让你点灯，不是怕旁人看见我在你房里，传出去对你的名声不好吗。”
沈含笑回头看晏无心，晏无心的个子很高，比她要高半个头，沈含笑仰头看他，他英俊的脸庞在烛光里轮廓分明。
“我没事，王爷你回去吧。”
“你真的没事？”看着又回到床边，俨然一副要继续休息模样的沈含笑，晏无心有些不放心。
千叶是个伶俐的丫头，如果沈含笑真的无事，她不会去找寻素。
“我当然无事，就算我心情真的不好，王爷您留在这儿，又有什么用呢？难道您的脸上开出了一朵花，看见您，我的心情就会高兴起来吗？”沈含笑面无表情地问。
晏无心的心情一下子也变得不大好，他回头看沈含笑，沈含笑的神色藏在昏暗里，他看不真切。
分明沈含笑对待自己一向是这么心直口快，可刚刚沈含笑说的话，就是让晏无心觉得不舒服。
晏无心走到沈含笑面前，他低下头打量沈含笑，沈含笑垂着眼不知在看什么，她的眼神如同一口深井，波澜不惊，她的脸上也没有任何表情。
。“今天见到沈放之，你不高兴？或者说沈放之说了什么让你不高兴的话？”晏无心压制住自己的情绪，温和地问。
“我见到兄长自然高兴，兄长离开摄政王府时，乐得脸上都要开出花来了，又怎么可能说了惹我不快的话。”
“那你为什么不高兴？”
沈含笑和晏无心的眼神对上，她为什么不高兴？因为沈放之让沈含笑想到了亡了的盛家，想到了她的爹娘、兄弟姐妹。
想到了昔日她还是盛家小公主时，那段轻松快乐的时光，想到了她的父亲、她的母亲、她死去的族人
沈家当年因为莫须有的罪名被抄家，但沈含笑好歹还有一个哥哥在世，盛家呢？盛家还剩下谁？
盛家满门，无一生还，就连唯一活在世上的盛海棠，都是在借别人的躯壳活着，沈含笑如何不难过？
沈含笑的眼睛里有很多情绪，从未在她的眼睛里出现过的情绪，晏无心从没有见过的情绪，沈含笑却没有任何话。
她就这样静静地看着晏无心，看着看着，一滴泪从沈含笑的眼眶里流出来，接着是第二滴、第三滴、第四滴
沈含笑已经记不得自己有多久没有哭过了，在晏无心的注视下，她忽然忍不住掉泪。
晏无心赶紧给沈含笑擦泪，边擦泪便温柔地哄沈含笑说：“你别哭了，有什么伤心的事情你就告诉我，千万不要闷在心里。”
沈含笑忽然抱住晏无心，在晏无心的怀里呜呜哭泣，她的肩膀一耸一耸的，她抱晏无心抱的特别紧。
这样的夜色，这样的灯光，最易动情。
“兄长虽然回来了，我却想起了我的爹娘，还有我的其他亲人，他们早已经尸首异处，魂归西天，再也不会回来了。”沈含笑断断续续地抽泣道。
晏无心心想，他大约明白沈含笑为什么难过了，大约是触人生情。
之前晏无心一直在考虑一个问题，那就是沈含笑究竟是谁。他始终觉得眼前的沈含笑并非真正的沈含笑。
就在沈含笑倒在他怀里哭泣的一刹那，晏无心不再有任何怀疑，他眼前的这个人确实是沈含笑，是真正的沈含笑！
因为沈含笑的泪是真的，她眼睛里的那些复杂而又悲痛的情绪是真的，那是只有经历过真正的家破人亡的人，才能够拥有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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