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废话，有什么要事，赶紧道来。”
晏无心皱眉，不耐地挥了挥手，随着这段时间的熟悉，如今他一举一动，嫣然有了当初晏无心的影子，只可惜虽然动作很相似，神态也几近圆满，但说的话，却依旧天差地别。
也正因如此，才让寻素确定，莫公子所言无差。
而随着晏无心话音落下，除了寻素面色微变，余下众人都身子微微一颤，显然往日晏无心积威太重，如今他们依旧不敢放肆。
而在一旁，低眉顺眼的清藕见此，则嘴角一翘，内心冷笑，“果然，我的计谋没错，即将成功了呢。”
寻素没有看到清藕的面色，但她的内心同样冷笑不已，不过面上却依旧恭敬地道：“王爷，宫里对您的上奏，已经有了论断，这议和，不日必将能成了。”
“哦？这般说来，朝廷通过了本王的奏议？”
晏无心大感惊讶，说罢眉头皱了皱，道：“太后也应下了？”
“回王爷，这段时日，太后之所以能掌控朝廷，那是因为王爷身体有恙，如今随着王爷上奏，已经有不少大臣纷纷意动，太后虽然有心阻拦，却也有心无力，经过几日的商议，如今已经有所松动了。”
寻素说着，满脸的郑重，道：“不过此事太过重大，多半还需几日时间，才会传旨。”
“好，看来朝中那些老家伙，还不算糊涂。”
晏无心大喜，那往日满是英气的双眉，不经意的扬起，透着意气风发，笑道：“若此时能成，本王定会宴请朝中诸臣！”
“这……”
寻素面色一僵，旋即为难地道：“王爷，依奴婢看，此事还是等断时日为佳！”
“为何？”晏无心面色一变。
“奴婢担心王爷记忆还未恢复，面见朝臣，王爷您会出差错。”
寻素悠悠开口，这段时间，她之所以能拦着不让晏无心出门，用的同样是这样的借口，甚至为防晏无心执意坚持，她还补充道：“若是到时诸多大臣以为王爷是有人假冒，那王爷的安危……”
“行了，本王明白了。”
晏无心面色一阵难看，当即就毫不犹豫打断晏无心的话。
果然还是心虚吗？
寻素心头冷笑，随后就不动声色地离开了。
……
夜，寒风呼啸，如梨花般的大雪扑簌而下，天地寂寂无声。
摄政王府内，两道身影宛若鬼魅般从仆役的住所内冲出，踏雪无痕。
这是两个衣衫扑簌的杂役家丁，看起来十分不起眼，但这番身手，却让人一见就知，绝对是高手无疑。
他们从简陋的屋子里冲出，绕过几道墙，腾空而起，如同大雁般，向着王府外奔行。
呼！
风诈起，几道剑光如游龙，在寒眼中剑气闪烁，寒意彻骨！
“你们想去哪？”
一道声音响起，紧跟着，几道剑光后，四道人影拔地而起，将二人彻底拦住。
“不好，快逃！”
那两个家丁见此，面色大变，当即就察觉不妙。
只是反应再快，也快不过早有准备的护卫。
一切为时已晚！
一场短暂的交锋，与夜雪下爆发，与无声处落幕，短暂而仓促，仅留点点血迹，很快就被雪花淹没。
……
一场雪，下了两日，乌云终于散去，娇嫩的太阳如同新生的婴儿，怯生生的从东边爬起，仿佛不想惊扰这一方的安宁。
“小姐，这北岷的雪，可真大啊。”
碧溪挽着沈含笑的手，惊叹似得开口，双目打量着这晶莹的白雪，厚厚一层，仿佛她身上裹着的裘衣。
二人身后，小兰皮靴踩在雪上，脚步轻盈。
“是啊，这里比南越可要冷的多，你还习惯吗？”
沈含笑亦步亦趋，认真说起来，这还是她第二次见到北岷冬天的雪花。
“我没事啦。”
碧溪轻笑，说着又小声叹道：“难怪当年我们会败呢，这样的冷天，谁敢打仗啊。”
说着，她还不忘伸出手指，道：“我记得当初，小姐那双手都冻肿了。”
“是啊，我记得你当初冻得都不敢出帐篷，连堆雪人都不想去。”
沈含笑轻笑。
当年，她还不是南越皇后，曾帅军与北岷交战，最终大雪封路，那一战她败的极为憋屈，那是她第一次吃败仗，也是唯一一次，在晏无心手上，输的彻头彻尾。
她还记得，那大雪封路，很多新兵根本不喜欢严寒，手肿的都握不住兵器，面对突然的袭击，几乎还没反应过来，就瞬间毙命。
不过这念头刚起，她当即就甩了甩头，道：“不说那些了，没意思。”
她的记忆太多，有些想珍藏，而有些，却恨不得彻底遗忘，因为有着前世的记忆，很多时候，她特别想抓住一些东西，恨不得死死抱在怀里，不想它们溜走，同样因为这些记忆，她恨不得忘掉昔日的糊涂，忘掉昔日的不自量力。
而一切的一切，最终留下的唯有不知安葬在何处的枯骨，铺天盖地的血液，以及啃食心扉的仇恨和痛苦，这些让她差点自己都认不出自己了。
“恩。”碧溪似乎知晓沈含笑不愿提及当年，乖巧地点头，抓着沈含笑胳膊的手，不知不觉又多用了几分力。
“小姐，你心里很苦吧？”碧溪悠悠道。
“有了这条命，已经不苦了。”
沈含笑轻笑。
昔日的那条命，她尝尽了人间百味，看遍了人情冷暖，体会过爱憎嗔痴，聆听过风雅歌颂。
如今这条命，她苦在心底，她指向让她所恨之人，变成丧家之犬，血溅三尺，为此，她宁愿拿命去换，简单而直接，除此外，她无痴无妄，无欲无求！
碧溪的身子下意识一颤，小声道：“小姐，我希望你能快乐。”
她听得出自家小姐心中的恨，听得出那无声的血泪，更能懂那份坚决无悔，但她不愿面对！
千金之躯，不容亵渎！
“我知道。”
沈含笑点头，旋即又郑重地道：“我会的。”
用仇人的血，未此生画上圆满的句号，这是她心中最大的快乐！
身后，小兰亦步亦趋，紧紧相随，目光越发茫然，前面二人说的什么，她完全听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