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头除了詹家的姑娘外,唯有赵玉臻。
赵玉臻外祖家在京城,她每隔一两年,都要去京城住上一阵子。
是以,以前,她便见过义融公主。
在权贵遍地的京城,刺史之女出身的赵玉臻,哪里能入得了公主的眼。
可在益州城便不一样。
义融公主喜欢拉着詹檀儿玩,可詹檀儿不那么耐烦,偏偏被自己母亲嘱咐,她又奈何不得,故而她请了赵玉臻来一道作陪。
赵玉臻是个处处都让人十分舒服的姑娘。
有了她作陪,詹檀儿果然轻松许多,而义融公主也很快对赵玉臻有了好感。
称呼由最开始的赵姑娘,变成了“玉臻妹妹”。
义融公主含笑望着赵玉臻,往还剩下的那个篓子里指了指,“玉臻妹妹,里头还剩三种,要不,你也挑个玩玩,要不是那日你随意提起,我还想不到这么好的主意呢!母后该是欢喜的!”
赵玉臻内心苦笑,自己不过无心一句话,倒是给义融公主为难范昀及益州诸秀的法子。
大家心里指不定多很她呢,还以为是她在挑事。
赵玉臻面色不动声色,依旧笑容完美,“既然还剩三个竹片,不如我一并采了,也算全了公主的孝心!”
义融公主听了这话十分满意,连连点头,“那就辛苦你了!”
赵玉臻于是从篓子里拿起了那三片竹片。
哪知竹片翻转,被义融公主看到了上面的字迹。
“等等….”她下意识出声,
赵玉臻和詹藻儿都同时顺着她的视线看去,见上头有一个竹片上写着‘倚翠园’。
赵玉臻心猛的一跳,不过很快装作若无其事的,问公主道:“殿下,怎么了?有什么不妥吗?”
义融公主目光怔怔盯着倚翠园三个字,心想那不是詹允贤所居院落的隔壁吗?
会不会遇到詹允贤呢?
即便这阵子义融公主住在詹侯府,可她除了蜀王楼夜宴那次,压根没见过詹允贤。
屡次问起,世子夫人都说詹允贤不知所踪,无人奈何得了。
义融公主的手都下意识伸出去了,可还是收回来了,摇摇头道:“无事..”
她不是不清楚,如果詹允贤不想见她,她没有任何办法。
赵玉臻暗暗松了一口气,笑意盈盈地出去了。
与此同时,逃出香风阁的詹檀儿倒是气冲冲地杀进了她母亲的屋子里。
世子夫人住在后院的正院之东,位置仅次于老夫人的上房。
常日这里人来人往的,每日都有不下百余件事让世子夫人下决断。
詹檀儿进去时,里头聚了好几位詹家的夫人儿媳乃至未出嫁的姑娘。
詹檀儿在家里是极为受宠的,只稍稍施礼,就直奔她母亲怀里,气呼呼道:“娘,你就任由义融公主在府内胡来?那么多奇花异草,说给就给啊,有的咱们府内才一株呢!”
世子夫人苦笑不已,一边摸着女儿的额际,一边安抚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我詹侯府一草一木皆是陛下和皇后所有,人家嚷着要给皇后送寿礼,难道我们还能拦着不成?”
詹檀儿气不过,嘴巴撅的老高。
“可是咱们府内这么多兄妹子侄,这下那么多姑娘散在各处,要如何是好?万一出了什么事呢?”
别看詹檀儿性子大大咧咧,脾气倨傲,心里规矩可明白着呢!
詹家兄弟多,人家姑娘们都是独自一人寻花草,万一碰到了,不是于名声有损么?
提起这个,屋子里包括世子夫人在内的众夫人,脸上都布满了愁云。
这是詹家人最接受不了的地方。
詹家人极爱惜羽毛。
不愿府内公子小姐名声受损,不然为何坚持这么多年,从不办宴席呢?
是以,詹家在益州城内,一直是清贵的象征。
今日被义融公主这么一搅,确实不像话。
堂堂皇家公主做事这么龌龊,真的让人很不齿。
也不知道皇城里那位母仪天下的皇后,是怎么教导女儿的…..
不过大家联系起皇后的出身….也就不说什么了。
一个草寇养大的女儿,能有什么教养。
再说了,义融公主在益州城遇刺,詹家难辞其咎,为了这位回去能有几句好话,詹家无可奈何,只能牺牲一些,来补偿她了。
世子夫人勉强笑着安慰詹檀儿,“好了,你别生气了,我今日早下了令,所有詹家子弟不许入后院,要么找借口出去游玩,要么在前院会会被请来的公子们,应该无碍的!”
詹檀儿还是很不高兴,坐了一会,就被世子夫人催着去“看着”义融公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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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玉臻拿着三个竹片,依次采到了两珠花,还剩最后一颗榔梅草,地点正是倚翠园。
她甚至比义融公主还清楚,这个倚翠园是詹允贤常来的地方。
因为她从她哥哥口中听到太多这个名称。
冬日,詹允贤爱待在西边的雪炉,春暖花开后,他就常来倚翠园赏花。
倚翠园果然不同寻常,哪怕还没出正月,园子里各色花朵争斗奇艳,沁人心鼻。
“榔梅…..”她边念叨着草名,边四处寻找。
这个园子,花草甚多,本就是个花园,故而很难寻找。
想要寻找到对的花草,必然还得懂得识花辨花。
有些姑娘根本不懂花草,即便在显眼处,也很难寻到。
不过詹家园子里,对于奇花异草,少许标了名称,运气好的便碰到了,运气不好,可就难找了。
至少,赵玉臻寻了好一会,也没看到哪株上头写着榔梅二字。
不过好在她博览群书,曾读过本草纲目,如果真的发现,还是能认出来的。
她独自在园子里墩身寻找花树下的草木。
偶然听到一阵轻快的脚步声,她连忙抬头,一下子有些目眩,模糊的视线里走来一个执扇的男子,只见他步履轻快,笑容满脸,笑起来宛如昭昭日月。
正是一派悠然的詹允贤。
赵玉臻心猛的一跳,没想到还真的遇见他了!
她连忙定了定睛,顺着石径往中间的亭廊上一走,迎面遇到了詹允贤。
“七公子!”她笑着屈膝施礼。
詹允贤是认识赵玉臻的,赵玉瑾的妹妹嘛!
“你怎么在这?”詹允贤很是诧异,而且环顾一周,偏偏还没看到侍女,到底怎么回事?
赵玉臻一面苦笑,一面仔细地将事情来龙去脉说给了詹允贤听。
一向云淡风轻的詹七公子,脸上神色数变,时而青,时而紫,到最后竟是无可奈何。
看来妹妹昨夜骂他是惹祸精,没说错嘛!
义融公主在詹家闹,可不就是因为他嘛!
詹允贤干笑了几声,却是没有接话。
赵玉臻盯着那冠玉的面容,忽然想起什么,便道:“哦,对了,今日公主殿下还为难了范家的三姑娘呢!”
赵玉臻只不过是一句试探,哪知詹允贤瞬间抬起了头,眉头也皱了起来,“怎么为难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