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1 / 1)

不知何时何地,不知姓名身份,如果发生即是有原因,那我遇到这样诡异的事的唯一联系就是那诡异的梦了,可梦里我并没有见到这个孩子呀。刚刚大夫说了京中,也就是说这是京城了,梦里的那个王府是不是也在这里?我躺在床上晕晕乎乎地想着,刚才跑走的小童又回来了,带着粥香,我才觉得自己已经饿到前胸贴后背了。

“叔父让我来给你送粥,你生病饮食不宜重口。”小男孩清清亮亮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我坐起身看到他利落地将一个床头边一个小方桌立方到我身前,又将托盘里的粥和小菜分别摆放。

“你经常帮你师傅照顾病人,好厉害啊。”虽然饥饿我也没有狼吞虎咽不顾形象,一小口软糯的甜粥下肚熨帖了我的五脏六腑,抛开别的不说这个时代的食物倒是美味,简单的小米粥都这么好喝。

小童看起来有八九岁吧,因为我的夸赞而变得热情,就这样吃完这顿饭后,我大致知道了救我的大夫姓沈,已过而立之年家中世代行医,据说有个叔叔现在还是宫里御医呢,因与家人有了矛盾而自立门户在城东开了家医馆,原因小童不知,所以我也不知。因为沈大夫的医术和人品来往看病的有商贾富户也有布衣白丁,偶有权势贵族光顾,虽无功名加身但人际关系甚广。小童叫沈芃,是沈大夫的侄子,因为沈大夫与家人关系紧张而沈芃又非要跟着这个叔叔学医,所以两相权宜就一周学医一周回家上学堂。平常医馆不忙的时候沈芃也会在这里温习功课。我一听就知道这是沈大夫家人不想与他真的断了联系才让沈芃在中间做了个纽带。

“你学习的时候能把你的书本借我看看吗?”虽然这个时代的话我是能听懂,但是字不知是什么样的字,没有网络和电波,通讯基本都是靠写信吧,而且看样子我是回不去了不学点什么傍身好没安全感。沈芃听了我的话愣了一下后高兴地同意了,可能是觉得有个同龄人一起学习感觉不错。

傍晚,沈大夫来给我换药,身后跟着沈芃拎着课本来,“我听沈芃说了,你想看书。”见我不好意思地点头,沈大夫笑着说:“我们医者没有那么多讲究,女孩子多看书是好的,只是你伤势未愈不宜动脑,我让童子带了他开蒙时的书,你偶尔看看。”

“谢谢沈大夫。”沈大夫真是细心体贴啊,我结果沈芃递过来的书,翻看了一下是古汉字,字体像我前世看到过的隶书,内容有点像千字文,我悄悄松了口气但一直没有说话,能感到大家看我的眼神有点尴尬,叔侄俩的表情上写着:本来以为她会认识几个字的,结果一个字也不认识。

“如果你看不懂,我可以教你。”沈芃在一片静默中开口。

“太好了,谢谢沈小先生。”等的就是你的热心肠。

就这样,我暂时在沈家医馆住下了,养伤顺带学习。我本就识字所以学起来还是比较快的,启蒙读物很快就读完了,无聊之时我开始翻看沈芃的医书,然后发现里面的字体竟是小篆,后来一问才知道小篆才是正经的官方文字上到圣旨下到户籍都是用小篆,看到满篇复杂难懂的字,对于一个连硬笔字都很少写的人来说,用毛笔写小篆真的不是书法爱好者的临帖吗?因为是寄住在医馆,我没好意思浪费此间还比较昂贵的纸张,用毛笔蘸水在竹板上练字,然后我就发现这幅小小身躯的好处,就是脑袋很灵光,虽然字写得不好,但记忆力还真的很不错,开始我以为是自己年岁的问题才识字很快,但是后来我居然能把医书上的中药名给默写下来,于是我就用前世的简体字偷偷地学习沈芃的医书了。

三个月后,我身体好了,家人依然没有寻来,但我不能再赖在医馆不走,而且沈芃的医书我已看完,简单的头疼脑热伤风感冒我都自认可以解决了,再学下去便不地道了,所以决定等过了下元节后就辞别医馆。但是下元节这天发生了一件事改变了我的人生。

前世很少知道下元节,据说与道教有关是祈求下元水官排忧解难谓水官解厄,可偏偏这一天奕亲王府家的世子落水了,听说这个世子打娘胎里就带了顽疾,从小体弱多病,如今又莫名落水陷入昏迷,宫里的御医都去了两三个,均束手无策亲王妃怒火中烧直接打杀了几个当时在场的小厮婢女,后经沈大夫的御医叔叔举荐跨了大半个城重金找了沈大夫上门问诊,医馆里这天就我和沈大夫两个人,平日里我偶尔也帮忙做事也算半个药童,所以沈大夫就带着我去了,这还是我第一次坐在马车上游城,如果车内的大人们没有那么严肃紧张我的心情会更好一点,不过沈大夫倒是悄悄将我抱坐在他腿上,让我靠近窗子看的更清楚。

马车在偏门停下,沈大夫将我抱着,内官提着药箱领着我们穿过长长的走廊,庭院里还摆放着祭台下面乌泱泱跪了一片,月光下显得又恐怖又诡异,似是知道我要开口,沈大夫抬手轻轻捂住了我的嘴,我也明显地感觉到进了王府周边的氛围更紧张了,内官更是面无表情。不知走了多久,开始有喧闹声了,确切的说是乱中有序的脚步声和一个女人发号施令的声音:“拖下去!”在宁谧的王府夜晚显得威严而又残酷。

沈大夫抱着我走到拱形院门前将我放下,而且将药箱也交予我抱着,正了正衣衫带着我跨进了院门,园子到主屋还有一段距离,内官已经前去通报了,明亮月光下映照着长长的石板路显得孤寂又压抑,空中隐隐有血腥味传来让我更小心谨慎,跟着沈大夫稳稳停在一个台阶下听到里面传出:进来吧。跟着沈大夫一起行了个礼,穿过厚重的布幔,浓重的药味扑面而来。我还没有多想就跟着先跪下了,然后听见一个略带苍老焦急的女声:“赶紧给我娇儿看看,他一直昏迷。”我赶忙将药箱递给沈大夫,起来后规矩地站到一个小丫鬟身旁,用眼角余光瞥了屋里端茶的倒水的伺候主子的,一间大屋内站了七八个人,还不算上我和沈大夫,空气太不流通了。我暗自想着,过了半晌,就听见床那边传来一声细微的呛咳:“咳,咳。”

“醒了,我娇儿醒了,”老妇人带着惊喜的声音传过来,丫鬟们呼呼又跪了下去,我慢了半拍,所幸大家沉浸在欢乐中没有注意到我的失态,那呛咳声,似是在我梦里出现过。

“小童。”因我不知原主叫什么便用了自己的名,听到沈大夫喊我,我走上前去收拾药箱,把针灸包装好后又拿出纸和笔放到桌上,沈大夫起身走过来的时候,我顺势看了一眼床边,华贵幔帐的遮掩下是一副瘦弱的身体,陷入枕被间看不清面孔,只听得一个虚弱稚嫩的声音:“祖母~咳,母,咳,亲。”一个凌厉的身影从我身边步过,我赶紧低下头,耳边听着祖孙三人对话,男孩刚醒不宜多说话但还是三言两语安抚了焦虑的祖母暴怒的母亲顺带着救了下跪的众人。这说话的语调,行事的风格愈发让我肯定是我曾在梦中见过的,也许我就是为他而来。

回程的路上不似来时那般肃穆漠然,救了小世子一命这样的恩典岂是金银能回报的但是沈大夫还是只收了百两诊金并无其他,回到医馆抓完药让小厮带走关上大门后,沈大夫站在柜台前望着眼前一排药柜叹了口气,

“唉,三千宠爱恐难及弱冠啊。”

“沈大夫,小世子是天生哮喘吗?”我看他咳的时候呼吸都有些困难。沈大夫倒是惊诧地看了我一眼,沉思了一下点头道:“虽不可张扬但也是个众所周知的秘密了,小世子的母亲在怀他的时候出了点事故,如今又落寒潭,唉。”

也就是说本来胎里就不足又早产,如今更是雪上加霜,我想起那厚重的布幔和污浊的空气,也许是因为家人怕他受风冻着冷着将他严密的保护着,听说当今圣上也最是疼惜这个侄儿的……恐怕这样的宠爱会加速小世子的灭亡,我不知道躺在床上的那个男童是不是我梦中那个诀别的人,哪怕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我也要看一看。而且,只有走进王府才能接触王府,就算不是他,往来的人也会有他,既然让我梦见,一定与我有关。

“沈大夫,我想入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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