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妹实在难以下咽，她想到待会买单时的心痛或是尴尬，更加嫌弃对面的青年司机。他看上去还算相貌堂堂，既无绅士的优雅，也没有最起码的客套。小妹无奈摇了摇头，跟乐美沾边的人果然也就这样的素质，更何况天天围着那个姓莫的，就算生性再好，也难免“近墨者黑”。
莫子曰早就注意到小妹既鄙夷又克制的眼神。为了和他套近乎，说一大堆违心的话，做违心的事情，真不知道看在钱的份上，她到底还会做出多少出格的事情。他盯着那张脸，发现除了一对好看的眉毛和黑幽幽的眼睛，实在找不出可以恭维的地方，如果不是被金钱误导，也许她还有自己的芬芳。
子曰情不自禁想起了几年前和贝贝分手时的场景，也是这一家蓝鸟咖啡厅。当时他和贝贝在这里谈论着理想、谈论着未来，对于是否要出国的事情热烈地争辩。贝贝坚持认为出国是必要和唯一的选择，不管未来如何，都会给你的人生挣得更多的资本、看到更多的风景。贝贝有自己的追求，他尊重她的选择。
他又回想起当初的自己，虽然态度上可能有些偏颇，言辞过于激烈，那也只是年轻气盛的特质，如果让他重新选择，他还会坚持己见。当时的结果可想而知，谁也不能说服谁。
维持了三年的感情败给了现实。他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他所热爱的汽车行业，不管是留在国内还是出国，都是为了这个太过艰难的梦想，他也希望能觅到几位志同道合的朋友，让自己能够坚持到梦想成真的那一天。
“喂，我只是请你来吃饭，你不用在这儿思考人生。”小妹见他吃着吃着停了下来，在那出神，不满意地喊了起来。
“哦，忘了，你叫我来，无非是帮你一起思考你的货款。”子曰无比嘲讽地看了她一眼。
小妹欲言又止，还是摆出了那付没心没肺的样子。
“对啊，你牛排都已经吃完了，多少透露一些有用的消息给我啊。”
“我们莫总这两天生病了，不能来公司。”
“真的假的？上次要出差，这次换生病，你干脆将下次的状况一起扯好算了。”小妹见他说谎和吃豆腐似的，直接戳出他。
“这种事情能扯谎吗，我至于咒我自己的……老板吗？做人不要太刻薄。”莫子曰想到他老爸这会真的在医院躺着，心情一下沉重了起来。
“你这演戏的水平还挺好的嘛！”小妹完全不相信他的话。
“我就知道你们这种人，连最起码的同情心都没有，整天钻在铜钱眼里。你记住，任何情况下，我都不会拿别人的身体开玩笑。”莫子曰一下子站了起来。
“对不起，我错了！”小妹不想让牛排打了水漂，她友好地拍拍子曰的肩膀，满脸的求和。
“那他要休息多长时间？什么时候可以上班呢？”小妹心里急得很，定要问个水落石出。
“这不好说。”莫子曰一点也没有撒谎。
“那他要是半个月不来，我就完蛋了。”小妹整个人一下子蔫了，她那长长的睫毛刚才还在跳着舞，这会也松懈了。
“这个货款这么重要嘛？”
“唉，我们副总要求一个月之内必须收回，这已经一个多礼拜了。”
“收不回呢？”
“那我必须回家。”
“这种货款属于公司和公司之间的行为，为什么要你个人全部承担呢？”子曰看她似乎泛出了泪光，动了恻隐之心。
小妹一阵沉默。
她想到了香香，想起了自己可能的遭遇，想起和副总之间的不协调，她差点又要开始同情自己了。
“小妹……”子曰见她半天不说话，下意识地喊了一句。
小妹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再怎么说，也不能在他面前示弱。她立马调整好自己的心情，挤出一丝笑容。
“事情已经到了现在这个地步，也没法回头，我总要尽我的力。其实，这件事，我觉得真的还是要怪你们莫总，干嘛要拖着我们的款子，我看你们公司也那么大排场，不会是空架子吧？”小妹试探着问。
“怎么可能？别说几十万，就是几百万的货款我们也不会欠一毛。”子曰自豪地说着，底气失足。
“那就是专门针对我们了？”小妹不确定他是不是在吹牛。
“这个我也不清楚了。”
“你们莫总之前一直要求我们肖总亲自上门，我估计他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对了，你能不能帮忙打听一下。”
“打听一下？这个……”子曰想到他爸的身体，他目前绝对不会去打搅他。
“解铃还需系铃人。”小妹隐约觉得这个人大概是帮不上什么忙了。
买单的时候，小妹抖着手又一次刷了她的信用卡。子曰看她脸色惨白，心里冒出那么一丝丝愧疚。
“那你们莫总如果长时间不来，总得有个管事的人啊，那么大公司总会有各种事情需要拍板的吧。”临走前，小妹忽然问起他。
“他委托我先帮忙处理一下。”子曰一说出就后悔了。
小妹瞪大眼睛，好奇地看着他。
“你不要误会，主要是客户方面跑腿的事情，我帮忙跟进跟进，好歹以前莫总待我不错。”
“他挺信任你的，那我这忙你更要帮定了。”
“我哪有这个能耐，再说我也有我的困难。”
“你能有啥困难？”
“跟你说你也不明白。”子曰挥挥手去开他的车了。
莫子曰将车开到大路口，看着小妹紧紧地裹着外套，像个无家可归的小孩子，走在清冷的大街上，晚风轻拂，她用手整理着耳边的头发，越发楚楚动人。他有些不忍，决定载她一程。
“嗨，上来吧。”他将车开到她身边，摇下车窗。
“噢，不用了，谢谢！”当小妹意识到是威廉的时候，她客气地拒绝了。
“别客气啦！我到现在还没有帮上什么忙，不能白吃你的牛排。”
“没事，是我自愿的，你先走吧。”她的倔强又跳了出来。
“就当陪我啦！”子曰感受到那颗敏感的自尊心，语气变得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