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渐渐地回暖。柳枝又摇摆起绿色的长裙,大地缓缓地换装。
小妹已是四年级了,虽然父母对她的学习不再有很高的奢望,但她却在放假回家的时候给了父母大大的惊喜。
那天,洁白的云朵在天上飘着,麻雀在地上欢快地跃着,庄稼努力地生长着,万物都准备好要接受夏天的热情邀约。我们的小妹大踏步地走出了校门。
她想一口气跑回家,让母亲分享她的喜悦;又想踱着细步,让自己慢慢咀嚼着快乐的滋味。可时间就是这样,当你想留住它的时候,它却用比你想像的快得多的节奏往前赶。小妹拿到了自己的第一张奖状,她替自己感到高兴。想到父母能因为自己而多了些和平,她说不出来的欢心。
父母也着实为小妹的长进而惊喜。她就像种在野外的树一样,无人照管,却遵循着自己的生长轨迹。
小妹上四年级的时候,换了一位班主任。班主任是位年轻的姑娘,祁家村人,刚从学校毕业。她一接手这个班,就记住了小妹的芳名。因为,每个班总难免有一两个特别有个性的学生,他们的名字经常在老师的嘴边蹦来蹦去,就连学校的领导也能叫出他们的名字,对他们刮目相看。
祁老师第一眼看到小妹,文文弱弱的,和她脑海中的形象有点反差,她倒有点喜欢她的。再说祁老师初出茅庐,满腔热忱,她要对得起班上的每一位学生。她决定拯救小妹,她相信自己的能力和智慧。
小妹觉得自己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关注,这是她不想要的。上课的时候,被老师点名的次数多了,虽然她从来不主动举手回答问题,可就是会被叫到;有几次还让她到黑板上去解题,可她连粉笔都握不惯,每次只是在熬时间。
老师知道要让小妹一下子茅塞顿开是不可能的,要假以时日,耐心等待。于是放学了,老师将小妹单独留下来,给她开小灶,恨不能将自己胸中所学全部倒进小妹的脑子里。
然而,爱心不是万能的,她有时战胜不了耐心。年轻的老师有了挫败感,她不相信她的学生是顽回不化的,她又暂时没有好的办法。
老师有点郁闷、彷徨,但她决不要放弃。关键的时候,不在从哪儿调来一位教数学的玲老师。玲老师有两个小孩,他们都过了小妹的年纪。
当爱心和耐心手拉手,大多无往不利。玲老师又是个细心的人,她将小妹的情况摸得一清二楚。她和年轻的班主任商量好,她们要让小妹自己往前跑。
其实,当大梅休学的时候,小妹就知道自己的担子重了,别的她没想,就这学习的事,责无旁贷。三年级下半学期,她和自己较过劲,暗暗地努力着。
她不像以前和男孩子一起捉鸟、逃学了;不再每天将从家到学校路上的大树小树数个遍,也不到地里干坏事了。上课的时候,背挺得笔直,眼睛瞪得圆圆的;做作业的时候,将那数学题目看的和敌人一样,丝毫也不放过。
就连父亲,看她每天一回家就端个小板凳坐到门口写作业,也表扬过她,说小妹懂事了。可她的努力没有换来实质的改变。虽然她迟到的次数少了,但老师没有看到这些;虽然她的数学分数突破了个位数,但老师不觉得有什么差别。努力了没用,小孩子的挫败感比大人更甚。小妹又回到原地了。
可每回看到姐姐苍白的脸,听到父母在那儿哀声叹气,她难免又恨起自己来。特别是看到姐姐的奖状在墙上被太阳反射地闪闪发光,她又有点不服气。可勇气总会被现实一点点击破。到三年级学完放暑假的时候,没有人对她有更多的期待。
偏不巧,到了四年级,遇到了血气方刚的班主任。她本来对自己也没有彻底的死心,可这位老是让她出丑,拿一些干瞪眼的问题问她,又出一些急死人的题目叫她做。
一天、两天,一次、两次也就算了,天天如此,如何是好?小妹虽然大大咧咧的,可老师不知道她的自尊心多少也是有点的。一个急,一个更急。一个是恨铁不成钢,一个是有苦无处申。
僵持了一段时间,两人都累了。好在,她们的目标是一致的;好在,天上掉下个玲老师。玲老师,不高的个子,卷曲的头发,瓜子脸,单眼皮,一双小眼睛灵动而清澈。她最爱穿一条米白色的长裤,经常蹲下来在黑板上写字,写着写着就会回过头来,友好地看看同学们。她的嗓音不高,说话很轻快,听起来很悦耳。
她每次看到小妹,就会露出慈爱的笑容;小妹第一眼见她就喜欢她,她身上有母亲的味道。玲老师对待小妹和其他同学一样,只是和她多谈了几次心,并且不是在办公室,这让小妹很舒服。
她愿意听玲老师的话,就算她拿戒尺打自己的手心,小妹也会接受的。可玲老师从不打人,只会教人。玲老师的眼睛虽然不大,但她看的比谁都清楚。小妹一点点细微的进步她都能捕捉到,不仅仅是分数,还有小妹的态度。
小妹一直以来听够了数落,见惯了摇头,她都已经习以为常了。虽然她知道自己不愿认输,可她找不到方向,太多的打击几乎可以熄灭一个又一个星星之火。可总有那么一两个,一定要等到可以燎原的东风。
玲老师和班主任,一个是春风沐雨,润物无声;一个是热情有余,不言放弃。她们携手并肩,让小妹找到了学习的钥匙,站到了新的起点。小小的年纪,不擅表达,但事实总会这样:你真心付出了,对方就能感受得到。肯定多了,嘉奖多了,这小孩也就开了窍,将自己该有的能量释放了出来。
看到小妹的奖状,大梅是既高兴又心酸。妈妈看在眼里,疼在心里。本来大梅现在该上五年级了,再过半年就要上初中了,可偏偏就耽搁下了。不知道再过半年,会怎样?
也许,就好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