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双眼一直都没有焦距,涣散着,只是机械僵硬地抿着玻璃杯里的温开水。
顾城佑久久地看着她,低声说了句:“对不起,毁了你的婚礼。”
温柠睫毛颤动了一下,低垂着眸子,落下一片阴影。
“不是你的错。”
双腿慢慢地屈起,她伸手抱住了自己的膝盖,下巴磕在上面。
这是极其没有安全感的动作。
顾城佑一怔,看着她这副茫然又无力样子,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揪住了一样,疼得难受。
他夺过温柠手上的杯子,放在床头柜上,然后深深地看着她的眼睛。
“我送你回伦敦吧。”他听见自己沙哑的声音。
温柠的五指渐渐泛白,眼眶温热一片,有什么液体就要掉落下来。
顾城佑拿起桌上的手机,拨通一个电话:“马上给我安排一架去伦敦的飞机,上面带几个医生,嗯,现在,再派几个人来流川医……”
他的语速很快,因为怕自己稍微慢些就会反悔。
话还没说完,一片阴影落在顾城佑的眼前,感受到熟悉的气息,他回头,却发现顾逸山站在他的身后。
父亲夺走他的手机,掐断电话,将它扔在桌上。
“顾城佑,你的教养呢?温柠烧了多久?她才刚醒你又让她坐十几个小时飞机去伦敦?”
“你是嫌她还没有烧够吗?”
“飞机上会有医生照顾她。”顾城佑淡淡地说,没再理父亲,转身去拿柜子里早早就给温柠准备好衣物,“温柠,你换一下衣服,十五分钟之后我就送你回伦敦。”
他顿了顿,又说:“我让我助理送你回去。”
他就不去伦敦给她跟陆辰勋添堵了。
温柠膝盖处的布料早就已经被泪水浸湿,她死死地咬着自己的唇瓣,不让自己哽咽出声。
一张纸巾出现在她的眼前,捏着它的是一双属于中年男人的手。
温柠微微偏头,看清男人的脸,强压住自己的哽咽,轻声叫了声:“顾叔叔。”
她刚刚太恍惚,都没有注意到顾逸山的到来。
记忆中的顾逸山是位和蔼又温柔的叔叔,对她极好,虽然身居高位,但对着她时总是一副柔和的笑脸。
初中时顾城佑欺负她,顾逸山总是会拎着他跟自己道歉。后来顾城佑没再欺负她,硬拉着她去他家吃饭,顾逸山在餐桌上也是对她百般照顾,出差的时候总会带一些女孩子喜欢的小礼物,让顾城佑带给她。
顾逸山伸手用纸巾抹了抹温柠脸上的泪水,又摸了摸她的发顶,算是一种无声的抚慰。
“顾城佑,你先出去。”顾逸山的声音带着隐隐的压迫感。
顾城佑看了一眼温柠,她的肩膀一直在抽动,眼泪像下雨一样不断地掉,他的唇渐渐抿起,将手上的衣服放在床上。
良久,他摸出自己西服口袋里的烟,一言不发地转身往病房外走去。
病房里只剩下顾逸山和温柠两个人。
安静的空气中只剩下女孩的极力压制却依然发出的哽咽声。
意识到自己在长辈面前的失礼,温柠用手背抹了抹眼泪,朝顾逸山勉强扯出一个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