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江看着他,目光沉沉,良久,他走到桌子旁拿了一盒药,取出一粒药片,端着一杯水朝陆凛深走去。
陆凛深挑眉,饶有兴趣地看着他,等他开口。
“我手上的这片药,是我导师最近才研制出来的。”秦江脸上没什么情绪,“我导师是个怪才,他喜欢研制一些非常规药物,比如这个。”
“别的药都是压制第二人格,这盒药却是压制主人格的。”
白色的药片静静地躺在秦江的手心。
陆凛深只瞟了它一眼,就抬起下巴眯着眼看着秦江:“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
秦江原本摊开的五指渐渐收紧,白色药片隐匿在他的拳中。
他掀了掀唇角,微笑:“那我怎么知道,你取代陆辰勋之后,会不会兑现对我的承诺呢?”
陆凛深没有说话,唇抿成一条直线,黑瞳中渐渐染上暴戾和阴霾。
笑容渐渐消失,秦江面无表情地重新走到桌子前,拿了一支注射器,里面是早已装好的药物。
针管毫不犹豫地插入陆凛深的皮肤,秦江没有看他的神色,只是淡淡地说:“我可是根正苗红的好青年,杀人父母这种事,我还真做不出来。”
注射剂推到最底端,秦江将它拔出,扔在一旁的垃圾桶里。
男人已经再次昏睡过去,秦江拿出早已开始震动的手机,电话里是快递小哥的声音:“秦先生,请下来取一下快递。是哈佛心理实验室寄来的。”
邮箱提示音响起,秦江看了一眼发件人,是他的导师。
“好。”秦江挂了电话,往房间外走。
温柠觉得自己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梦里的画面光怪陆离,一开始是破碎的,支离的,一下子是一个粉粉嫩嫩的小姑娘一板一眼地在巨大的落地窗前画画,一下子又是一个安安静静的少女坐在夏日午后的教室里看书。她看不清女孩的五官,只能隐隐看见她的轮廓。
后来则慢慢地连贯起来,画面也更加清晰,出现的人越来越多了,她看见跟她有一样相貌的少女,看见了景婳,看见了爸爸妈妈,陆辰勋,也看见了……顾城佑。
她看见初中的时候顾城佑毫不留情地捉弄她的样子,扔她的作业,在她的素描本上乱画,甚至把她爸爸送她的项链扔到游泳池。
她也看见初中毕业那年,顾城佑带着那只英国短毛猫来给她过生日,那时她被父母抛下,一个人在偌大的别墅默默流泪,他突然拎着蛋糕出现,sunny窜到她的肩头舔她的耳朵,她又惊吓又感激。
她还看见,高中的时候她趴在桌子上午睡,坐在她身边的顾城佑久久地盯着她看,然后在她的额头上落下一个吻。
当时她眉睫轻颤,却没有睁眼。
他们都穿着制服,她的格子裙搭在大腿上,摊散在木质的椅子上,睡颜沉静,顾城佑穿着白色衬衣,俯身吻她的时候领带落在她的鼻尖,痒痒的。
她听见那个装睡的少女心底的声音——给城佑一个机会,也给自己一个机会。
给自己一个机会——忘掉陆辰勋,好好生活。
为什么要忘掉陆辰勋?
画面转到伦敦,她一个人坐了十几个小时的飞机去看陆辰勋,但是他很忙,总是在开会,她一个人在伦敦的街头乱晃,心神恍惚。
那时她不过是一个12、3岁的小姑娘,陆辰勋已经年近20,重返陆家,她看着他在各种各样的聚会上,身边总是站着高贵美丽的女伴,都是世家大族的小姐。
终于有一天,她深深地感受到,就算她从小就喜欢他,依赖他,她和陆辰勋终究不是一路人,也……没有缘分。
她相信命运,逆来顺受,从不强求。
所以后来,她再也没有主动去找过他,安安静静地待在流川,画她的画,上她的学,只想平平淡淡地过完这一生。
再后来,艾莫老师来找她,希望她能随他去英国游学,她请求父母帮她瞒住在伦敦的陆辰勋,18岁,独自一人去了英国。
飞机降落在伦敦的时候,她才拨通了顾城佑的电话。
“温柠,你什么意思?”电话那头的男人语气很不好,“你在耍我吗?你前天怎么说的?我们好好在一起,嗯?”
她安慰他,声音软糯:“城佑,你别生气,我来英国只是为了学画画,一两年就回去了。”
电话那头的男人不说话,只是喘息声依然粗重,彰显着他的生气。
她想了想,对他说:“那……我每去一个城市就给你寄一张明信片好不好。”
电话那头的男人瓮声瓮气地开口:“那你要经常跟我打电话。”
她说好。
再后来的一年,她跟着艾莫老师在英国周游,画画,她专心地学,也取得了一些成绩,认识了对她很好的希尔师兄。顾城佑经常会打电话给她,也会寄一些小礼物。
她跟顾城佑就像一对最平凡的异地恋小情侣那样,通话、视频,偶尔见面。只是有一天,在电话里,顾城佑先黏着她说了将近一个小时之后,突然冷不丁地蹦出一句:“温柠,我们订婚吧。”
她正拿着画册的手顿时一松,画册掉落在地板上,玻璃窗倒映着她沉默的容颜。
“你不愿意?”电话那头的男人冷笑一声,“你还忘不了他?”
顾城佑早早地就知道她的心里,很早就住进了一个人。
他也知道温柠这个人,念旧又固执,第一个喜欢上的人,她极难忘记。
温柠深吸一口气,说:“你别这样好吗。”
她希望他给她时间。
顾城佑根本压制不住胸腔里藏了许多年的情绪:“你是不是从来都不喜欢我?你跟我在一起只是可怜我?可怜我巴巴地追了你三年,是不是!”
温柠听着他的质问,先是觉得一阵气血上涌,再就是深深的疲惫和无力感。
怎么可能不喜欢他。他们认识七年了,他就这样不相信她的感情。
只是陆辰勋童年时亦兄亦父,在她心里留下的烙印太深,她真的需要时间。
“城佑,你先冷静一下。”她把掉落在地上的画册捡起来,放在桌子上,然后挂了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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