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这些天的煎熬,终于再次适应了医院的节奏,无论是工作还是生活,都有一种进入正轨的感觉。
按时上班准时下班,规律的值夜班,然后就是吃饭睡觉胡思乱想,这就是一个小医生生活的全部。
613宿舍里,飘荡着烤肉串的香味。
程佩佩正她吐出刚刚吃到嘴里的羊肉,气急败坏的大叫着:“早就说让你多烤一会,就是不肯定听我的,羊肉还带着血呢,这是人吃的东西吗?”
程佩佩刚刚置办了一台半封闭式的电烤炉,据说用这东西烤肉串、鱼丸什么的最是经济实惠,于是就撺掇李陆飞买了食材,就在宿舍里搞起了烧烤大会。
奈何二人都不大会用这玩意,实在掌握不好时间,结果烤的外焦里生,白白糟蹋了很多东西。
“也怪了,这说明书上明明写的是三分钟即可,怎么过了5分钟里边还不熟呢?程大美女,你买的该不会是假货吧?”
“去你的,明明是你掌握不好火候,怎么能说我的烤炉不行?做不好饭菜就埋怨炉子的绝对不是好厨师……”
“可我不是厨师啊。”
“不是厨师你瞎张罗个什么劲啊?当初你花钱买炉子我负责烧烤多好,偏偏你个抠门到家的葛朗台就是不肯出钱……”
出钱买炉子的人可以白吃,没有出钱的那位则负责买食材调料并且要加工成可以吃的美味。
美味没有弄成,反而浪费了很多食材,这让李陆飞十分恼火。
就在二人围着这台小小的电烤炉团团转之时,就听到门口传来一声轻笑:“你们这是在干嘛呢?别肉串没有烤熟把自己的脑袋给烤熟了……”
抬眼看了看穿着大翻领薄衫的聂玉坤,李陆飞站起来,很热情的拉她坐下:“你不忙了?来的刚好,我们刚弄了太烤东西的东西,一起吃吧……”
“什么叫我们弄的?这根本就是我自己掏腰包买的好不好?”程佩佩急赤白脸的纠正了李陆飞的语病,似乎是在解释着什么似的对聂玉坤说道:“聂富婆你别听小流氓……你男人瞎说八道,这个炉子是我的,不是我们合买的……”
聂玉坤好像一点都不在乎这个问题,反而拉着程佩佩的手坐在她身边:“别管是谁买的了,大家一起用就是了。佩佩你稍候片刻,看我能不能鼓捣得了这个机器……”
李陆飞和聂玉坤关系比较……特别紧张,程佩佩是知道的。天都已经全黑了,聂玉坤还找到医院的宿舍里来,肯定不是为了吃点烧烤。
无论说话还是做事,程佩佩都喜欢直来直去,也懒得使用“我还有点事”这种很常见的回避借口,而是开门见山的说道:“行了,聂富婆你也别藏着掖着的了,我知道你们两口子要说贴心话,肯定早就对我这个电灯泡恨之入骨。我也不等你们端茶送客了,先回避一下,哈哈……”
“我们老夫老妻了,还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小流氓你别矫情了,你的眼神已经出卖了呢,看你凶巴巴的目光,恨不得立刻把我赶走好和聂富婆团团圆圆呢,哈哈……”
男子一般爽朗的大笑声中,程佩佩离开了613宿舍。
两口子下意识的一起站起来,送程佩佩会了她自己的宿舍。
刚刚有程佩佩的时候,两个人都在极力遮掩夫妻间早已经不可弥合的裂痕。可程佩佩这一走,顿时就没有了和睦自然的气氛,更没有老夫老妻应有的协调。
如同两个木头人一样对面端坐,心中都有无数个念头,也都在斟酌着措辞想着如何开口。
“玉坤……”李陆飞终于首先开口,不过他感觉自己的声音点哑,就好像整整两个夜班之后却没有补充睡眠的那种语气,生硬、僵化而又没有丝毫的灵动之气,就好像是机器人的录音那样:“前几天对你说起过的,我已经弄好了,你看看吧……”
离婚协议书已经起草完毕,是时候给聂玉坤过目了。
这种事情虽然冰冷而又残酷,可终究是要做的,长痛不如短痛,还是尽快做个了断的好。
聂玉坤赶紧拉住李陆飞,唯恐他拿出那个代表夫妻关系正式终究的东西来:“别,陆飞,我不看,我不想看。”
“可终究是要……”
“不,或许还有转机。”
这句话让李陆飞心中一喜:也许她终于决定要收手了,若真是如此的话,那份用好几个夜晚的时间才写好的离婚协议书就失去了用武之地。
这是最后的结果。
“我已经想好了,真的下定了决心,以后再不碰那些……那种事情,真的,我说到做到……”
李陆飞脸上的表情让人想起扔进炼钢炉的冰棍,冰冷和僵硬立刻就融化了,顿时变得火热起来:“玉坤,你总算想明白了,我知道这么做很残酷无情,可我也没有别的办法,你做的那个实在是太危险了……”
“是的,很危险,所以我不准备再做了。”聂玉坤伸出手去,将李陆飞的手握住,紧紧的握住:“家庭也是和重要的,我不能因为钱就破坏了家庭。”
“这不光是因为家庭,还有你个人的安危……好吧,只要你不再做那种事情了,随便因为什么都可以……”
“我保证,做完这最后一次之后,就绝不再碰……”
还有一次?还要再做最后一次?
表情顿时凝结在脸上,火热渐渐变的冰冷,直到把心都寒透了!
每一次做那种事情,都说是最后一次了,可每个最后一次的后面都跟着好几个又一次。
或许聂玉坤说的很对,一旦沾染了这种事情,就身不由己了,想退也退不出想收也收不住。
或者是她根本就没有想过要收手。
不论怎么样,她都还在做,她都还要做,李陆飞阻止不了。
这一次,真的绝望了。
连离婚的大杀器都已经祭起,聂玉坤却依旧我行我素不为所动,李陆飞已经彻底绝望。
真的绝望之后,反而不那么拘谨,好像真的放下了一般。
抽回被聂玉坤握住的双手,呼出胸中一口长长的闷气,语气既没有歇斯底里也没有声嘶力竭,反而平淡的让人感觉到可怕:“既然这样,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情况我早就说过很多遍,这不是感情不和,也不是夫妻不睦,而是你毁灭或者是咱俩一起毁灭的问题……”
如果李陆飞也卷入其中就能让聂玉坤抽身的话,他也不会这么干脆的提出离婚了。这种事情只要沾染就跑不脱,与其一起万劫不复,还不如趁早脱身。
李陆飞下定决心了。
从抽屉里取出离婚协议书,很平静的摆到了她的面前:“真不想这样啊,可还是这样了。你好好看看吧,要是没有什么意见,就签个字吧……”
“不!”聂玉坤一把将离婚协议书攥到手中,三两下就扯的粉碎,尖着嗓子大叫:“我不同意,我绝不同意……”
这种东西,若是夫妻二人都签字的话,那就简单的很,只不过需要走一个离婚的过场而已。若是某一方不签字,也不是离不了,只是麻烦了些而已。
当夫妻中的某一方以坚决的态度要离婚之时,另外一方同意还是不同意,已无法从根本上改变什么,最多只是拖延一下时间或者是争取某个有利于自己的条件而已。
就算聂玉坤把离婚协议书撕毁又能如何?既然李陆飞已经打定了主意,最多重新写一份也就是了。
“陆飞,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了,我可以发誓……”
同样的话,聂玉坤已经保证过好几次了,这不是一般的小错误,容不得一而再再而三,而且她的保证还剩下多少可以信赖的成分,已经是一个很大的问号。
“真的,这一次是我不得不做,实在我万不得已,你得理解我体谅我……”聂玉坤已经急了,双手拽住李陆飞的左臂:“难道我就不值得你再信赖一次么?”
“我已经信赖过你好几次了……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算了吧。”李陆飞低着头,神色木然的说道:“我是在担心你,也是在担心我自己。以后就算咱们不是夫妻了,我也奉劝你及早收手,若真到了那个呼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时候,再怎么后悔也就来不及了。”
“撞了南墙才回头,可你撞的不是南墙,而是是刀山是电网,碰一下这辈子就毁了……”
夫妻二人的争吵声越来越大,隔壁的程佩佩想不听都不行了。
哎,虽然小流氓极力遮掩,可程佩佩早就知道他们两口子出现感情危急的事实,原以为聂玉坤找到这边来,会好好的谈一谈,想不到居然又吵起来了,而且吵的“热火朝天”。
就住在隔壁,而且可以听到二人愈发激烈的争吵声,按说应该去劝一劝。可程佩佩心中清楚的很:这两口子的矛盾很深,已不是寻常的劝解就能弥合,而且小流氓和聂富婆似乎都在隐瞒着什么,每当有外人在场,就做出一副夫妻恩爱的样子。外人一走,立刻就火山喷发……
这还怎么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