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玉坤微微抬手,拢了拢额前的头发,这是个暗号,所蕴含的意思李肖杰心知肚明。
做出一副很大方的样子,摸出信用卡递交给聂玉坤:“光说话肚子可饱不了,聂小姐,你帮我安排个包厢……”
李妈妈急忙取出贴身收藏的布包,取出钱来往聂玉坤手里塞:“别,肖杰赚点钱也不容易,还是留着做老婆本吧。我们带着钱呢……”
李肖杰哈哈一笑:“婶,您这是笑话我呢吧?我就是再穷,吃顿饭的钱还是有点,咱都是自家人,就别闹这个客套了。”
毕竟还是李爸爸爽朗一些,呵呵笑着说道:“谁掏钱都一样,别争了,没来由的让聂丫头笑话咱……”
李肖杰也是自家子侄,他掏钱也在情理之中。
聂玉坤推开李肖杰的信用卡,不动声色的浅浅一笑:“伯父伯母难得来一趟,谁掏钱什么的就别争了,大家都好好坐着,听我的安排就是……”
就这样,聂玉坤很快就安排好了一桌酒席……准确的来说根本就算不上什么酒席,只能说是一桌普通的饭菜而已。
既没有九头干扁的鲍鱼,也没有几斤重的大龙虾,都是很常见的家常菜,只不过做工“稍微”精细了那么“一点点”而已。懂事的聂玉坤还专门要了一小瓶地方上自产的特色白酒……
这样的饭菜说不上多么名贵,更谈不上美酒佳肴,看样子也就是普通水准而已。
所有的这一切都在精心计算周密安排之后的结果,甚至连每一道菜都经过了仔细的斟酌和衡量,务求亲切自然而又显不出奢华浪费。
所谓的由聂玉坤安排,自然是由她掏钱请客的意思,这个细节本是早就计算好的,不这么做的话后面的安排根本无法展开。
不管怎么说,李家父母这次到来都是因为“家务事”,而作陪的李肖杰又的自家子侄,他们一家人商量家务事,聂玉坤这个外人当然不方便在场。
奈何李家的家务事和聂玉坤的关系太深,甚至可以说是她一手操纵出来的,她要是不在场的话岂不是白安排了?要想解开这个死结,最好的方法就是主动掏腰包请大家吃饭。吃了人家的嘴软这句话用在这里虽然不大贴切,可总不能吃着饭的时候把聂玉坤这个请客的人赶出去吧?
这种情况下,本想和自家子侄说点家务事的李爸爸反而主动邀请聂玉坤了:“聂丫头你也忒客气了,还要你掏腰包……算了,不说这个了,赶紧坐下,做到我身边来……”
虽然心里还想坐下来,可聂玉坤知道还稍微欠着点火候,故意做出一副和客气的样子说道:“伯父伯母来江城,还有肖杰,肯定是有家务事,我这个做外人的不方便知道太多,就不奉陪了……”
聂玉坤刚一唱出这个“高调”,李肖杰马甲是开始发出了“和声”:“聂小姐你也是个爽快人,那么客套干嘛?我们大家都没有拿你当外人,坐下来仔细听听。家务事,一般都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或许还可以帮我叔婶出点主意呢。
聂玉坤看了看李家父母,做出一副很热心的样子在李爸爸身旁的位子上坐下:“既然这么说,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虽说早就有”食不言寝不语“的古训,可把话题拿到饭桌上是绝大多数中国家庭的老传统,这一次也不例外。
一边吃饭,一边说起李陆飞和苗苗的事情,聂玉坤则在旁边很“专心”的倾听着。
其实李家父母说的这些,都是从李肖杰处听来的,而李肖杰又是按照聂玉坤的“指示”说给二老。现如今反而是李家父母说给聂玉坤听,典型的“出口转内销”。
“不是我瞎掺和,”李肖杰先表明了立场,其实他根本就是在瞎掺和:“叔、婶啊,就我飞哥和苗苗的事吧,或许他们是真的相爱了,可也得考虑双方的家庭情况啊。苗苗家里是什么样子我就不多说了,我只关心咱们自己家。”
“您二老就我飞哥这么一个孩子,以后还指望他养老呢。”李肖杰越说越激动,大有慷慨陈词指点江山的气势,吐沫星子四下飞溅:“现在可好,我飞哥给成了阮家的女婿,还不得给苗苗他们一家养老啊。就苗苗家里的情况,不是我没有同情心啊,我这个人就是帮亲不帮理。就苗苗家里的情况,就是把我飞哥累死也支撑不起来。退一万步来讲,就算我飞哥辛辛苦苦把他们阮家支撑起来了,可您二老谁来照顾?您二老一把屎一把尿含辛茹苦把孩子拉扯大,这不是给人做嫁衣了么?”
毫不利己专门利人,这确实是个美德,绝对是。
但是在涉及到自身利益的时候,绝大多数人还是会从现实的角度出发。
就眼下这种情况,虽然很同情苗苗和她的家庭,但也就仅仅限于同情罢了。父母养育孩子,是为了养老送终,是为了老有所依,而不是培养出一个“毫不利己专门利人”的活雷锋。
李肖杰知道话应该怎么说,所以压根就不提和爱情有关的字眼,只是一味的从生活现实的角度大加抨击。虽然没有明说,却已经用很多话语直接把苗苗一家描绘成“专门压榨李陆飞”的那种人了。
婚姻这个东西,从来就不仅仅只有浪漫的爱情,也不单纯是花前月下的海誓山盟,更多还是处于现实生活的考虑。
若是李陆飞和苗苗结婚了,肯定会做牛做马累死累活,即便这样也不见的能够支撑起苗苗那个“破败”的家庭。哪里还有美满幸福可言?就算不提这些,李家的父母由谁来养活?
说了这么多,李肖杰开始做总结性质的最后陈词:“算了,大主意还是叔婶你们拿,我就不管了。万一我飞哥被爱情冲昏了头脑,真的和苗苗结婚了,天也不会塌下来,不是还有我这个侄子嘛。真到了那个时候,我飞哥照顾不到您二老,我来照顾。我飞哥养不了您的老,我养……”
这话可真够慷慨的,但也就是说说罢了,纯粹就是为了增加气氛而已。
李家父母养育儿子这么多年,会让侄子来照顾后半生?没有这个道理呀!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又亲眼目睹了“漂亮前台经理”的“悲惨遭遇”,想必二老已经知道应该怎么做了。
这场戏,挑拨离间的坏人由李肖杰来做,聂玉坤始终是个一言不发的倾听者。
眼看着二老就要表态了,聂玉坤反而开口了。
做事要有分寸,过犹不及的道理聂玉坤很明白。而且这次演出的重头戏根本就不是“贬低苗苗”,刚刚这些安排都是铺垫,真正的主角,真正重量级的表演还是由聂玉坤来完成。
火候已经到了,时机刚刚好。
就在李爸爸要开口的时候,聂玉坤“恰到好处”的发言了:“其实吧,这些都是家务事,该怎么做伯母和伯父自然知道。要我说呀,其实苗苗也挺可怜的,是非对错也轮不到我这个外人说话……”
该说都已经通过李肖杰之口说完了,再说也就没有必要了,反而会露出浮躁痕迹,所以聂玉坤并没有继续说苗苗的坏话,反而说了两句“怜惜”的话语,好话全被她说了,好人全给她做了。然后话题很巧妙一转,就开始进入了真正意义上的主题:“这个世道,大家都不容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就说我吧,看起来我是挺风光的,可生活到底怎么样,也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不瞒伯父伯母,也不怕肖杰笑话,我也等和陆飞交往过一段时间……”
聂玉坤和李陆飞的交往属于什么性质,她自己心中有数,不论李家父母是不是知道这个事情,也是时候拿到台面上来了。
“不过呢,我的年龄稍微比陆飞大了几岁,比不得苗苗年轻漂亮。后来看到陆飞和苗苗交往了,我也就知难而退了。”
做个苦笑的表情,然后不疾不徐的继续说道:“陆飞那么年轻,谈几场恋爱也不算什么,我也知道自己比不得苗苗,尤其是……尤其是……既然伯父伯母没有拿我当外人,也是就不必再隐瞒什么了。我是曾经结过婚的,深知婚姻绝非你情我爱那么简单……”
先是说了些关于婚姻的现实意义和深刻理解,然后话题又是一转:“结过婚的女人,呵呵……就不吃香了……”
看起来聂玉坤是在用自我解嘲的方式诉说往事,很有点豁达的态度,其实满不是那么回事。
当初苗苗和赵玉环争的你死我活之际,聂玉坤横空而出,“杀”的阮赵联军疲于应付,为了打击对手,肯定已经有人对李家父母说起过聂玉坤的现状,至于到底是苗苗说的还是赵玉环说的,现在已经不重要了。
“她是个结过婚的女人”这是聂玉坤得软肋,而且一击必中,李家父母肯定早就知道。与其想方设法的隐瞒,还不如自己主动提起,若是手腕足够高明再加上一点“外部环境”的配合,完全能把这个短处转化为长处,这才是聂玉坤真正战略意义上的目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