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好像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独一无二的指纹一样,每一个医生都有属于自己的风格,只和新搭档“合作”了一个上午,李陆飞就很清晰的感觉到了老刘和程佩佩的不同之处。
以前当实习医生打下手,都是严格遵循程大导师的工作风格:干净利索。
程佩佩终究年轻,精力旺盛,工作效率极高,在满负荷运转的时候,一个上午接待三十多个病人的极端情况都出现过。
小病小伤之类的,就“直奔主题”进行最核心的根本治疗,重一点的病号才做全面医治,这也是程佩佩工作效率高的关键。一个上午差不多也就是四个小时的工作时间,每小时平均接待八个病人(极端繁忙的情况下,除非是知名医院,否则这种情况不多),真是忙的好像打仗一样,去趟厕所都得一溜烟的小跑着。
已经习惯了程佩佩那种“干净利索”的风格之后,刚和老刘做搭档,还真的有点不适应。因为老刘的风格刚好和程佩佩相反:瞻前顾后慢的出奇。
整整一个上午,老刘总共才接待了九个病号。
不要以为接待的病人少就清闲了,事实上老刘同样忙的脚后跟打屁股。虽然效率不怎么样,依旧没有不得空闲。
初生牛犊不怕虎,长出犄角犯怕狼,或许真的应了这句话。行医经验远比程佩佩丰富的老刘也有一套自己的工作准则:不求最快,只求最稳。
也不能因为效率低就说明老刘不如程佩佩,而是风格不同罢了。
稳妥,万无一失,是老刘极力追求的目标。
有个被钉子刺破了脚底板的病号,按照李陆飞从程佩佩那里“承袭”来的经验,这根本不算什么要紧的伤情。清洗一下,用点双氧水、红霉素软膏什么的,包扎好即可,最多五分钟就搞定了,顶破天最多再来一支破伤风疫苗。
同样的伤情,到了老刘这里可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清洗、消毒是必不可少的前期准备,然后老刘并没有包扎,而是要求病号先去拍个片子,看看有没有铁锈啊、残留的异物啊什么的留在伤口内。确认一切正常之后,才用了点田七膏包扎好。然后给病人开了两种不同类型的抗感染药物……
按照老刘的解说,去拍片子是为了万无一失,以防有铁锈什么的存留在体内。
伤口内部包裹点铁锈什么的,很多人会认为很严重,其实现实当中没有那么惊悚。就算不去医治,自身的生理技能也会把异物包裹起来,尤其是脚底这样的部位,用不了多少时日就会“长”出来,根本没有拍片子的必要。
如果说拍片子是为了万无一失还可以理解的话,李陆飞虽然是正规医学院毕业的,可也没有看懂老刘为什么要弄两种抗感染药物给患者?
难道说这是老刘的独门医术?
“现在通用的抗感染药高效广谱,但是有效时间很短。另外一种的效果虽然不怎么明显,却胜在长效。很多病号都不能及时得回来复诊换药,到时候万一真的感染怎么办?患者不会承认是因为换药不及时的缘故,真的闹出医患纠纷就不好了。我用两种药物,就算不能变的会更好,起码也不会恶化……”
现在的医患关系确实有点紧张,可老刘这么做……这……这也太谨慎了吧?是不是有点谨慎的过头了?
考虑到任何状况,哪怕是那些根本就不会发生的状况也要做好应对的准备。怪不得老刘的工作效率这么低呢,原来他都把心思用在这种地方了。
过分的谨慎,绝不冒险,哪怕是只有万分之一的风险也要回避,严格的追求万无一失,就算我不能把你的病治好,起码不会恶化,等一切都稳定下来再说。这种作风也不能说就错的,但是很不符合李陆飞的性格。
相对而言,还是更能接受程佩佩的那种风格。
“小李啊,你还是太年轻了,咱们做医生这个行当,千万要求稳呐。这一辈子,哪怕出一次事情都嫌太多,等你到了我这个年纪就明白了……”
力求稳妥,这本身是绝对不会有错的,可你这样的……也忒稳了吧?
行医治病,本就有三分风险,哪有那么多的万无一失?幸亏只是小病小伤,若是遇到了突发的紧急状况,等你琢磨出万无一失的治疗方案,病人都可以直接去殡仪馆了。
老刘很快就要退休了,当然力求稳妥,不希望出什么事情弄个“晚节不保”。而且这和他的性格也有极大关系,慢慢腾腾的老好人,说话永远不带意思波澜,温吞水一样,让他象程佩佩那样雷厉风行也不大可能。
老刘医生不仅在接待病号的时候这样,做什么事情都慢吞吞的。哪怕是去食堂吃饭,也迈着四平八稳的步子,等李陆飞吃完了以后他才刚刚端着托盘坐下……
宿舍楼下边,一辆黑色的奔驰商务型车已经等候多时,在李陆飞走出楼道的时候,车门打开了!
聂玉坤的司机老张从车上下来,远远的就和李陆飞打招呼:“李先生,这边,你过来一下,有东西给你。”
司机老张从车里取出一个不大的包裹,笑呵呵的交给李陆飞:“这是聂总让我交给李陆飞的,看样子好像是从国外弄过来的,什么东西哦?”
不用看知道包裹里边的东西是什么:肯定是托聂玉坤从国外代购回来的药物。
“是我一个朋友急需的药品……”
司机老张看了看李陆飞额头上还没有完全愈合整齐的伤疤,马上做出一副诧异的神色:“李先生你怎么受伤了?怎么搞的?”
额头上的纱布已经去了,露出一个不大不小的伤疤,司机老张当然知道这条伤疤是怎么来的,却不得不明知故问一次。
“前几天晚上我外出的时候,被几个地痞流氓打的。”
“地痞流氓?”老张做出一副急公好义的仗义嘴脸,把胸脯子拍的山响,信誓旦旦的保证:“这是在咱的地头上,几个小混混还能翻了天不成?我也认识几个道上的哥儿们。李先生你告诉我那些打你的混混都是谁,我提你摆平一下!”
说起那天挨揍的事情,李陆飞也只能苦笑了:““我根本就没有看清楚都是些什么人,刚一出门就被几个人按住打了一顿,我估计可能是那些人寻仇找错人了。当时乌漆麻黑的,我根本就没有看清楚长什么样……”
“真没有看清楚?”
“真的没有看到脸,就记得为首的那个人身材很魁梧,和张师傅你差不多了,一板砖砸我脑袋上……”
好在没有看清楚啊,幸亏你没有看到我的脸,司机老张暗暗松了一口气,做出一副很关切的样子拍了拍李陆飞的肩膀:“伤的重不重?”
肩膀上也被钢管砸了几下,虽不是什么要紧的伤害,可淤青还没有退下去呢。老张这一拍李陆飞立刻就疼的后退一步,晃了晃还在隐隐作痛的左臂:“没事,就是拳打脚踢几下,街头斗殴而已,最多挨几板砖吃两下钢管,我在学校的时候也不是没有打过架,这点伤不算了,就是胳膊还有点疼,过几天就好了!”
“现在的这些混混,下手真狠,可惜你没有看清楚那些人,要不然张哥我还能帮你报仇呢。”
“算了,算了,我想也就是他们认错人而已,不值得总是惦记这个事情。”虽然莫名其妙的挨了一顿扁,可是现在的李陆飞已经心力交瘁,哪有心思去想那么多?浑不知眼前这个仗义而又热情的司机老张就是幕后黑手。
“聂总怎么没有过来?”
“嘿嘿,咱们聂总说……聂总忙啊,忙的抽不开身,所以就让我把东西给李先生送过来了。”
上次求婚的时候,可以说是把聂玉坤给“得罪”到底了。唯恐她由爱生恨不肯帮忙,所以才让程佩佩去央她。
从相爱到相恨,想不到聂玉坤还是帮了这个忙,李陆飞真诚的说道:“你告诉聂总,我谢谢她……”
司机老张嘿嘿一笑:“聂总你们的事情我是再也不会管了,要是谢的话,你自己打电话谢谢聂总吧。”
李陆飞也没有在意,根本就想不到老张为什么要用这个“再”字,也没有多想,掏出手机拨通聂玉坤的号码:“药我已经拿到了,聂总能帮忙,我代环环姐谢谢你。”
聂玉坤从来就是一个直截了当的痛快人,很直白的说道:“赵玉环谢我?我不稀罕。佩佩已经对我说起过她的事情了,就算她时间不多我也懒得帮她。我这是帮你……”
“那我代表我本人谢谢聂总!”
“谢字就不必说了。”聂玉坤开门见山的说道:“佩佩对我说起过,说赵玉环的血液已经出现了明显的症状。我托人问过国外的专家,赵玉环这种病……可能比你们想象的还要糟糕。四到五个月发病期?只能说你们太乐观了。三个月之内,恐怕她就得倒下,到时候你们就知道……”
RB障碍,严格的来说,也不算是一种疾病,而是先天的基因缺陷。得这种病的大多是婴幼儿和青少年,平时不发病的时候和正常人无异,基本看不出什么来。一旦发作,就如山呼海啸瞬间来袭。有历史记载以来,两年的存活期是一个理论上的极限,放到现实生活里边……一般也就是三五个月而已,能活过一年已经算是奇迹了——而且绝大部分时间要依靠药物的支撑,本人痛苦不堪,一旦结束用药就代表着生命的终结。
“这个我全都知道,可环环姐已经这样了,也只能……不过还是谢谢你!”
知不可为而为之,拿出百分之百的努力去争取那一丝虚无缥缈的希望,不得不说这也是一种担当。
电话那头的聂玉坤似乎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你向赵玉环求婚的事情,我已经理解了。换做我是你,或许也是这样的选择,这个事情上,我高看你一眼。毕竟赵玉环也没有多少时间了,我不和她争一时的长短高下,我也不介意你和她会不会结婚,我不在乎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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