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扑中文)让陵苕世子弹萧瑟哄自己睡已经够给脸了,难不成还让他亲自走过来喂自己吃东西?!
让一个上辈子嚷嚷着要灭了实际上确实是灭了他的宿敌……那完了,要真那样,他得将近折掉不止十年的寿。
谢凌恒想想就觉得像是吞了一百只苍蝇似的难受,正朝他走来的俊美青年仿佛成了一个头戴大花巾一脸高原红的山村贤惠主妇,咧着一口豁牙,操着一口沉重的乡音,“看哈子看,次啊!”
……他为何会有这么伤害自己眼睛的**想象。
谢凌恒:“我自己来就可以了,师父。”
边说他边捂住了半边脸颊,他的口腔应该是被清洗过了,含着一股柚子般微涩的清新,用舌尖顶顶嘴里的牙,还好,在原位呆着,还没寿终正寝。
可不知怎么,他总觉得嘴里还有一点微弱的血腥气,游离在他的喉咙里——可他总觉得这血腥气有点陌生,不太像是自己的。
尹乘月冷笑了下,把手中装着酒酿圆子的碗“嘭”的一下重重压在谢凌恒旁边放杂物的小桌上。
明明是这么响的一声动静,里头的汤汤水水却一点没撒出来,甚至只是小小的荡漾了一下,里头的勺子都未曾挪一下位置。
尹乘月昂起下巴,“你以为我会喂你——凤栖迟,你品行不怎么样,想法倒是挺美。”
谢凌恒:“……”
他完全没这么想好吗!到底谁再自作多情!
谢凌恒扫视了一圈周围,“师父,小月月呢?”
尹乘月偏了偏头,“丢了。”
谢凌恒:“……!”
白英:“喂,你干嘛?!”
谢凌恒头也不抬,一把掀开盖在身上的被子,快速道,“找它去。”
“没丢,你是躺久了脑子不好使吗,我随口说一句你都信,它被我的影卫抱出去了——出了些无关紧要的小事,很快就回来了。”
尹乘月的手指攥紧了下,也不知在和谁说,或许也就是自言自语了一句,“还和那时候一样,只在乎这些。”
谢凌恒看了他一眼,忽然笑了,“师父,我躺了几天?”
“七天。”
“七天?!这么久!”
谢凌恒叹了一声,“那吕辽阿诺他们呢。”
“我在这儿呢!”
一听到自己被点名了,阿诺兴致冲冲的跑过来,手里还捧着一束鲜花——刚刚摘下,犹带着清晨的露珠,一把堆到了谢凌恒面前。
阿诺脆生生道,“吕辽哥哥……不是,其实是吕瑶姐姐身体好多了呢,凤哥哥,吕辽哥哥是个女人假扮的,怪不得我从一开始就觉得他长得秀气呢,她现在旁边的房间躺着,从几天前醒过来就在哭,哭了好久了,我和张大哥怎么安慰她都没用。”
谢凌恒:“终于肯承认自己是个姑娘了——小姑娘受了委屈哭几声理所应当,要不是我也受伤了,我去哄保证她马上就不会这么伤心了。”
尹乘月:“先顾好你自己吧。”
“我们这是在一家客栈吗?”
还布置得如此豪华,用的东西也精致。谢凌恒看向那个装着酒酿圆子的小瓷碗,不是上上雅间的配置,怎么可能会用这种瓷器。
他之前有条件挥霍的时候,也挺会烧钱享受的,但他并不刻意要求住最好的,只要求吃食方面美味点,不贵最好,但尹乘月则相反,住要住最好的,在外还要讲究舒适整洁,吃可以不吃,反正他已经辟谷了——谢凌恒其实也辟谷了,但是他就是爱吃爱玩,吃喝嫖赌抽中除了“嫖”,他基本上都会一点,典型的纨绔子弟。
张正义大喊一句,“可不是吗,咱们这是在函阳平津城里的万来客栈,芍药镇那里的客栈是没法住了,生怕不安全呢,最主要的事儿,那儿最好的牡丹客栈就是赵财主家开的,可赵财主儿家的大儿子死了,他们哪有心思做生意啊,早关门了,可能也要搬走换地儿了吧,见芍药镇最大的客栈都不做生意了,别的几家小客栈也觉得做不成了,都打算腾地儿或者换别的了,说是天降横灾,人都变成怪物了。”
谢凌恒:“赵财主家的大儿子——赵公子,他是不是长得挺矮小的,穿得一看就是暴发户,品味很差,身体好像也不太好,一脸的“命不久矣”,是长这样吗?”
张正义猛点头,“对对对,我见过他,那人啊,是镇子上出了名的败家子,叫赵辉!就知道到处惹事,我之前给他家送柴火,不小心撞了他一下,他还打了我好几下呢,不过没啥力道,就是个银样蜡枪头,该去看看病呢。”
有些话是不好放在明面上讲的——第一眼看到那赵公子的时候,他就肯定了一件事。
那家伙肯定床底不能,一看就是肾虚,还虚得特别严重,百分百的“秒回”。
张正义:“原来凤兄弟你也认识他啊。”
谢凌恒:“倒不是因为我认识——你还记得那个攻击你的白衣人吧,就是那个赵公子害得,人家可是个修士,他在背后给人家咬伤了,可不就倒了霉了。”
张正义:“活着不太平,死了更不太平,尽不干好事……我悄悄告诉你啊,凤兄弟,你是不知道,我之前听芍药镇里卖药的王掌柜的手下的三姐姐家的四妹家的丈夫的朋友王二麻子说,那赵辉就喜欢去那百花楼玩儿,还花钱捧着一个不卖身的清倌,搞大了那姑娘的肚子,那姑娘寻死觅活的要他负责,可把赵老爷给气得哟,都要大病了!那赵辉不是东西啊,他就去找王掌柜买了一副药,反正不是安胎的方子就对了。”
本来被那一串长呼海啸的人物关系给绕晕了谢凌恒一听“百花楼”三个字,瞬间一下就清醒了,“百花楼?芍药镇上不就一个听雨苑吗,百花楼在这个平津城里——不是吧,为了泡个妞儿跑这么远,那张脸上头本就写着“在下不行”四个字,还一天到晚的不省事……”
一不小心浑然忘我,忘我可以,但不能忘了旁边还有两三个站得风高亮节的棒槌——谢凌恒赶紧拍拍嘴,余光悄悄瞟了一眼尹乘月。
尹乘月也看了他一眼,除了眼神更深沉了点,对他这种不着调的话也没有大加斥责。
白英:“先把这酒酿圆子吃了,别的事,待会儿再说。”
谢凌恒:“没问题,正好我也饿了。”
见谢凌恒端起来吃了,尹乘月才转过身,打算把萧瑟放回墟鼎里——萧瑟旁还放着一个布包,里头的蓝玉烟杆有些戳出来了,顶开了一个端口,成了个愣头青。
他顿了顿,把这个布包和萧瑟一起放了回去。
“好好吃,里面是放了别的料吗。”
不同于普通的酒酿圆子,这汤水有些像蜂蜜红茶水,谢凌恒一开始还以为里头放了红糖,可一喝下去并没有红糖味儿,倒有些像他上辈子特别喜欢吃的小补丹药蜜色丸,那丹药没有蔗糖这么甜,但很香——比黑芝麻糊还香,入水既化,就是这个颜色。
又对身体好,味道也不错,想当初谢凌恒最喜欢没事就往嘴里扔两个。
听到谢凌恒这句话,白英扁扁嘴,若有若无的睨了一眼尹乘月,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吃你的吧,食不言寝不语不知道?!”
莫名其妙挨了一顿骂,谢凌恒在心里默默地翻翻眼,继续埋头苦吃。
他边吃,张正义边在一旁碎碎念,“那个赵家也不知招谁惹谁了生了这么个东西,不过好在他们家还有个二儿子,也是个赵公子,不过这个赵公子可比那个赵公子好多了,经常帮人,名声不赖,可就是在赵家不受重视,可怜咯。”
“为什么?”
白英也起了些兴趣,见这么个唇红齿白的美少年和自己搭话,张正义憨憨的笑了下,“我这点身份,哪能知道这么多,这是人家财主家的事儿。”
阿诺:“家长里短,以我的经历猜猜,既然是财主,家里总会有那么几房小妾,小妾一多了,孩子也有了,但总要分个上下吧,长子总会比次子讨喜,就像正妻生的和小妾生的,甚至不是妾生的,就又是另外一个待遇,这是事实。”
面对众人突然的瞩目,他就像是没事儿人似的笑了下,不以为然的摊了摊手。
“这世上总有很多不公平。”
此刻,“吱呀”一声,门开了。
看到来人,谢凌恒手中的碗啪的一声掉地,里面剩下不多的酒酿圆子混着汤,泼了出来,正式寿终正寝。
现在能让谢凌恒做出这个反应的,反而不再是尹乘月,而是那个整日冷淡着一张脸的冰块兄。
他先是和尹乘月微微低了低头,算是打了个招呼。
站在他肩头跟着一起来的小月月从他身上一骨碌跳下来,翻进了谢凌恒的怀里,先是摸摸它白绒绒的毛,他一脸满足的把它举起来。
本来笑得挺欢快的,但很快,他就笑不出来了。
透过现象看本质,从小月月琥珀色的眸子一看到了半边脸都是乌青块的自己——害得他差点没把小月月给猛地丢出去。
这已经是他不知道几次差点把小月月当羽毛球丢出去了。
凤栖迟这么好看的皮子,说破相就破相!该死的冰块兄,你是不是嫉妒他!羡慕就直说啊!
谢凌恒心里涌上些忿怨,但好在他心还算大,叹了口气也就罢了,毕竟现在寄人篱下,还能像老早之前那样闹出个天儿来——做梦呢。
他的手继续在小月月身上撸着,大概是想舒缓一下心里的情绪,可也不知摸到了什么,一把又把小月月倒拎了起来。
“你什么时候多了一条尾巴?!小月月,你到底是什么生物啊,你又不是九尾狐,怎么还会再长尾巴?!”
小月月无辜的甩了甩尾巴——从原本蓬松的一条变成了两条,这样一甩,很像是一个姑娘头上扎着两条麻花辫,让人忍不住想去掰扯几下。
“你还会再长尾巴吗?”
小月月努努嘴,表示自己并不知道。
谢凌恒蹙了下眉——他感觉自己有些任重道远,有空还要去查看一下小月月到底是什么神奇的物种,要是有《万兽典》在身边就好了。
一步、两步、三步……看着眼前冰块兄的影子在缩短,谢凌恒一叶障目,试图用小月月挡着,装作没看见他正朝自己走来。
瞧着他这没半点骨气的怂包样,小月月扭了扭身子,挣脱了他的手,蹲在他身上盖的被单上,挥舞了下毛茸茸的爪子。
也不知是多了条尾巴多了些威力,这一挥舞——正对着小月月,往前走两步就有一张方桌,桌沿边多了两条道道,虽然浅,但如果划到人身上,也不是闹着玩儿的。
它像是在证明给谢凌恒看,你别慌了,它一定能尽量保护你。
冰块兄手里拿着一个盒子,这盒子像是用干冰做的,拿出来的一瞬寒气往外冒,他送到谢凌恒面前,见谢凌恒下意识往后躲闪了下——他低了低头,像是忍住了什么情绪,非要克制住不让它从自己肢体上体现出来,有些如鲠在喉般的刺痛。
“给你,拿好吧,别再丢了。”
确定他没有要出手揍自己,又有小月月保护自己,谢凌恒心里踏实了,接过了冰块兄手里的冰盒子,背对着他们的尹乘月闭了闭眼,握了握自己手腕,往下扯了扯自己的袖子。
就像是当初中了封灵咒的谢凌恒一般,谨小慎微,小心翼翼。
这样的场景,连粗神经的张正义都察觉了不对,他的目光,在这些人的脸上轮番过了一遍——他觉得自己挺幸运,因祸得福,能一下子见到这么多长得惊为天人的人物,长了眼界,现在还能住进这么贵的好地方,这都是他之前想也不敢想的事情。
这多亏了当场他救了这个凤兄弟,而且他都能感觉得到,这些人说来说去,好像……都是围绕着这位凤兄弟?!
真是人缘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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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歇息了这么久,也该开始做正事了。
函阳平津城好歹是个大城,肯定要比芍药镇来得繁华,谢凌恒上辈子也常来,每次都要搜刮一堆东西回去——这个城没别的,就是各种甜食,还有各式各样的稀有香料。
谁让这个城,最主要还是以贩卖押运香薰为主。
听闻最开始,这个城有个极大的制香世家杜家,还是修仙世家,一直极有威望,是平津城的守护神,但很不幸,那时有个万幽谷,聚了一堆很厉害的魔修——但杜家有些不幸,据说有一日,在他们世家聚会之时,有魔修夜袭杜家,还抢走了他们世家一直护着的神器“炼香灯”,顺道把他们全家都给灭门了。
可以说,这简直比他们上河谢家还惨,那个炼香灯现在也不知去了哪儿,谢凌恒反正是不知道的。
每个世家都会有独门护着的神器,只要挂上“神器”这两个字,总是会引来一群绕着蛋飞的苍蝇。
炼香灯可以聚揽天下万物的气味,再特殊的也能收集,炼出来的香,会有影响人心的效果,也能让人产生各类神奇的幻觉云云,光光就这几点,就已经足够能让魔修们乱动歪脑筋了。
不过杜家好像也有幸存的,这已经是在上辈子谢凌恒入魔前发生的事情了,对于不影响到他人生轨迹的历史,他能大致知道点,也就是大致知道点。
那个冰块兄给的冰盒子谢凌恒没打开——他挺担心里面会忽然跳出个暗器,照着他的眉心就是这么一戳,那可不是真见了鬼。
这一路走,谢凌恒猜测尹乘月多半又是不打算回到沧月,听他的意思,还要等到他抓到那个带走吕岩的怪物,看样子是不甘心啊。
这死不认输的劲儿,依旧没变啊。
吕辽……不对,是吕瑶换回了一身女装,倒也挺清秀可人,背上的伤虽能治好,但留下疤痕是必然,自己最亲的师兄变成了那样,她嘴上不说,郁郁寡欢的表情却是放在脸上的——一路不说话,跟在他们后面,就和透明人似的。
谢凌恒抱着小月月放慢脚步——他旁边的冰块兄也跟着放慢了脚步,非要保持着和他同一水平线的走路速度,连脚尖之间相差的距离都控制得很好。
说到这个,谢凌恒就来气,那该死的尹乘月不知道之前和冰块兄说了什么,这个人就形影不离的跟着他,美名其曰“保护他的人身安危”。
他真想说,那冰块兄不灭他的口,对他来说就已经是够积德了,还保护他,这简直比他能生孩子这种话还好笑。
谢凌恒唉声叹气,“求求你了,大哥,你放过我,我就想去安慰安慰人家小姑娘受伤的心灵,不干别的,我是说真的。”
安慰其实也是假的——他就想让这个毁了自己花容月貌的冰块兄离他远点,最好赶紧滚蛋。
冰块兄见他这么排斥自己,神情多少有了些黯然,只是谢凌恒必定是察觉不到的,他低声道,“好,你去吧,我不跟着。”
谢凌恒凑到吕瑶面前,“吕姑娘,别太伤心了——你想想,要是你师兄看到你这样,心里也不会好受。”
吕瑶抹抹眼睛,“我知道的,没事,我只是想到我师父说的,近来的太平日子将尽,那些消失了很多年的魔修又要开始兴风作浪,我还不信,你想想,万幽谷的谷主,那个大魔头都死了,死了怎么还会复生呢。”
“我师父说的,就应该没错的,他特地让我和师兄来沧月,就是为了和沧月的掌门商量一下对策,没想到我师兄居然先出事了。”
那他还是被碎魂咒碎过的死人呢,不也一样重新活过来了。
这姑娘一看就是初出茅庐——谢凌恒挑眉,一口一个师父,还把他师父吩咐要和沧月掌门平适说得内容一大半都和他说了,都不把他当外人。
谢凌恒:“你说你出自北海上溟宗,你师承叶少主,那叶少主,不会叫叶风吧?”
吕瑶:“那是我大师叔,我师父是叶景,我们上溟宗曾是修仙世家,从而演变来的,我们门派之前立了大功,你知道很早之前有个上河谢家,他们家出了个万幽谷的细作,上河谢家还包庇了他这么久,那个细作叫什么来着……我想想……”
“不必想了,他叫谢凌恒。”
替她回答完,谢凌恒神色淡淡,“他的确该死,可上河谢家该是无辜的,迟早,会真相大白的。”
见谢凌恒好像是一下子没了笑容,吕瑶有些慌张了,可容不得她解释什么,他就已经加快了脚步,回到了那个着一身雪青的俊美男人身边。
“我……有说错什么吗?”
她看了看身旁的张正义,又看了看阿诺,有些不知所措。
阿诺朝她和善的笑了笑,“没事,放心。”
他噙着笑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前头走的谢凌恒——微微眯了眯眼,轻轻咬了咬自己的指尖。
谢凌恒这边,心情确实是一点轻松不起来。
没想到这北海上溟宗原身居然真的是北海叶家,吕瑶吕岩何焉一行人居然是他收的徒弟,他舔了舔干涩的唇——有种“就这样啊,还真是”的怅然感觉。
就好像是上大学时说老师微积分有点难度,结果他拿到题目还没仔细一看就差点昏过去是一样的。
怪不得他们世家的标识从开始的一道波浪变成了三道波浪,害他没敢认,这意思就是升级了,变成了正式的仙门。
蛮好,蛮好。
他有些吃味的想,自顾自走了老远,才发现身边就站着一个冰块兄——之前还站在自己身边的尹乘月就这样不见了。
谢凌恒:“咦,我师父,你家那个陵苕世子呢?”
冰块兄:“买东西去了吧。”
谢凌恒看了他一眼,干干的假笑了下,回头望了眼,只见尹乘月正朝自己走来——他的步速很快,像是有些匆忙。
他手上捧着一个油纸袋子,那袋子里的一股清甜,就算隔着千山万水,谢凌恒都能闻到。
“拿着。”
尹乘月把油纸袋子拎到他面前,谢凌恒一把接过,笑容都要咧到唇角来了。
他现在不用打开都知道这里面装的是什么,绝对是这个平津城里卖得最火热的荷花酥,这可是这里的一绝,他喜欢这个甜食的酥脆香甜,外形也很可人——莲花唉,那可是沧月的门派之花。
这个荷花酥在他心里的排名虽然赶超不了桂花糕,但也能排得很前了。
虽说平津城的荷花酥确实很出名,但也只有一家做的很好吃,那就是何芳斋家的荷花酥,他上辈子每次买,都要等上好一段时间,还硬生生逼出了黄牛贩子,先进了现代好多,都是为了抢这个荷花酥而生——这样一般一等,就是很长一段时间,差不多要一个时辰左右。
换算一下,足足两个多小时,但是好吃,谢凌恒也愿意去等。
见刚刚还一脸郁闷的谢凌恒见到这个,马上就春光灿烂,笑得特别没心肝——也许他本来就特别没心肝,尹乘月不自觉抿了抿唇,出言讥讽,“人没多大用处,嘴倒是不停。”
谢凌恒:“……”
明明是你买给他吃的!这还要怪他嘴馋,尹世子你到底要闹怎样!你还要他怎样?!要怎样?!
谢凌恒又有些心情不太美丽的从里面拿了一个荷花酥出来,无意瞄到了手中的油纸袋子,惊吓了一下。
底下居然真写着“何芳斋”三个字,难不成前面尹乘月真的是去排队给他买这个了?!
“看我干什么,我脸上有花?”
“是啊,师父,你脸上确实有凌霄花啊。”
“……”
这对话仿佛和中了邪一般的智障,尹乘月忍无可忍,“现在趁热吃啊,难道这还需要我来吩咐你?”
谢凌恒:“我只是想和你先说声谢谢——师父,你对我真是太好了。”
尹乘月:“在外面你可以不用这么喊我。”
他淡淡的看向远处,“我还没对你正式的开坛授业,你这么急着认我,我还未必愿意。”
听到这和前后自相矛盾的话,谢凌恒真是要褒奖一句——陵苕世子“作”的段位真是越来越高了,随时随地都能换个想法,令他分外想要撬开他的脑子,看看里面到底什么构造。
以前的尹乘月说一不二,说什么是什么,那像现在,是他自己强行收的徒弟,现在一眨眼,平适不在这儿了,他之前说的话就好像是臭鼬放的屁,臭过就算了。
真是事儿精。
谢凌恒一脸“懂事”的点点头,“好好好,尹世子说什么就是什么,我都听您的。”
又像是哪里触到了他的雷点,尹乘月的眉心折了下,正要说些什么,白英急吼吼的跑过来,他一头乌黑的头发披散在前头,乱得像是一头杂交水稻,跑得和被针扎了屁股的骆驼似的快——明明早上还是干干净净的出门。
他身后还跟着一大帮子的人,手里拿着棍子,就跟在他后头追着跑。
隐隐约约,谢凌恒听到那些人在嘴里喊,“你个小混蛋,居然敢抢我们“捞荷花酥帮”的荷花酥!”
“臭小子!别跑!”
“奶奶的小王八蛋!”
谢凌恒、尹乘月、小月月:“……”
反观他们这一众看戏的,倒是冰块兄见义勇为的冲了上去——站在了白英的前头,挡住了他的路。
毫不留情的一甩额头前的发,白英使劲儿瞪他,“你干嘛!让开!”
冰块兄:“不让。”
“让开!你没看见他们要追上来了?!”
冰块兄双手一撑,冷冷的看了一眼那些个男人,鉴于他这幅本就好似地府白无常似的装扮,那些男人吞了吞口水,忙不迭的选择了装作熟视无睹的转身就跑。
处理完了那边,冰块兄低头,看白英这副样子像是觉得有些好笑,脸又气鼓鼓的,像个往嘴里塞了两个饭团,有些说不出的可爱喜人。
他揉了揉白英的一头杂毛,憋了笑,显得声音格外温情。
“哪有别人在追你,你眼前就只有我。”
谢凌恒:“尹世子——算了,我还是喊你师父吧,这荷花酥真的是你买的?”
尹乘月:“吃你的吧,废话什么。”
谢凌恒:“……噢,小月月,来,这个很好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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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这边一团乱麻,作天作地,身处这一众闹市区里,看起来倒也颇为应景。
可总也有不太应景的。
从西街那边,传来一声声凄凉歇气的唢呐声,时高时低,听得尿急的人恐怕都会情不自禁,白纸做得大白花撒在地上,时不时传来几声上气不接下气的痛哭声,一个头戴白花,一身披麻戴孝的中年男人捧着灵位,两鬓霜白,老泪纵横,脸上清清楚楚写满了“丧亲之痛”。
他身后是一长排的抬棺队伍,都成了殡仪一条街了——这一家到底是多倒霉,居然死了这么多的人,棺材一个接着一个,谢凌恒稍稍目测了下,起码有四个棺材。
他们一行人不得不和围过来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吃瓜群众们挤在一起,谢凌恒尽量帮尹乘月挤出一个位置来,好让他不被一个远道而来看丧事的流浪狗碰到。
那狗一看就是很久没洗澡,要是一不留神碰到了尹乘月,结局只有两个。
要么这狗死,要么尹乘月死——死因是洁癖自杀。
“吕姐姐张大哥快来,凤哥哥在这里。”
依仗着自己瘦小的纸片身板,阿诺拽着那落后的三人往谢凌恒这个方向走,他们这一众人聚在了一起,眼巴巴的看着这条送丧队伍。
这原本嬉笑连连的街道仿佛一下子被北风掠过似的,笑容都被带走了,一个个面色都沉寂下来,还有人在低声的议论。
“唉,这几天也是的,不知怎么了,这好端端的,怎么就死了这么多男丁,可怜喔。”
“你说说看——这个李家才可怜吧,家里总共两个儿子,说死就死一个,还说是发疯,连着咬死了家里好几个人,”有个大婶压低了声音和身边一个大婶道,“他连自己的亲娘都不认咧,发起狂来和得了癔症一样吓人。”
“发狂,咬死了人?”
两位大婶听到身后传来旁人的声音,音色清润,入目是一张笑吟吟的脸,除了脸上别处有几块乌青之外,总体来说,这可以说是一个长得极为打眼的美青年。
谢凌恒:“两位好姐姐,能不能仔细和我说说,我好奇得紧。”
那两个大婶对视了一眼,有些犹豫不决,谢凌恒朝她们俩含而不露的抛了个媚眼——就算他脸上有伤,可也耐不住凤栖迟这皮囊长得实在是好看啊,看看那两位大婶,马上就脸红了。
其中一个大婶率先破功,“可不是吗,今天出殡的这家人是李家,李家在这儿算是有头有脸了,不然也不会这么大排场,死得好像是他们家的大儿子李勒,临死前还发了疯,这是里头看见的人传出来的,官府都来人了,这件事儿传得可算是沸沸扬扬,够不让人安生的了。”
另外一个大婶也不甘示弱,马上证明自己也是知道□□的,“可不是吗,听说可吓人了,那个李勒发起狂来自己的亲娘都被他咬死了,李老爷可是个好人呐,可怜呐,白发人送黑发人不说,还走了个大夫人!再没比这更惨的了。”
这么一说,是够惨的,惨就算了,还惨得这么相似——这情况真像是张正义口中那个赵家,两家人无论家境还是情形,都倒霉得这样清新脱俗,别具一格。
谢凌恒问道,“这样的情形发生了多久了?是最近吗?”
两位大婶点点头,“也就就近发生的事儿,这几天也不知道怎么了,死了不少男丁,昨天还有一个卖药材的曾家也是,家里也死了儿子!待会儿也要出殡!实在是怕人哟!可怜可怜。”
谢凌恒:“有找人做了法事吗?”
“有,怎么没有!听说我们这个城的城主打算还请了来降妖除魔的道士,说是要聚着我们,来次祭祀,”一个大婶拉近了谢凌恒,有些谨慎,“他们都传是点香神显灵!怪我们招待不周咧!”
这哪儿跟哪儿,死了人和点香神真是一点关系也没有——点香神,因着在这个平津城注重香料,便有了这样一个神明,他们一直会去祠堂祭拜,保佑他们这一产业能够延续多年,屹立不倒。
可这些大婶怎么可能会知道真正的实情呢,这里面的水可深了,谢凌恒朝她们感激的笑笑,“多谢啦。”
“唉,你这几天也要小心些啊公子!”
“好好好,没问题,有缘再见!”
听那二位大婶说,也就这几天的事儿,谢凌恒抱起怀里的小月月,高高举了起来,半开玩笑的说了句,“我们难道是柯南,走到哪儿哪儿死人?”
小月月:“……”
为什么要带上无辜的它?!
谢凌恒见小月月好整以暇的动了动小脑袋,像是在说“你又在瞎说些什么”!
他笑容更甚,唇边的梨涡若隐若现。
回到了尹乘月的身旁,谢凌恒把听到的消息大致和他都过了一遍——尹乘月往后退一步,避开那条非要蹭到自己的流浪狗,语气有些不大好,“请道士有什么用,祭祀就是摆个样子,该死人还是要死,这摆明了要么是魔修作乱,要么就是有人存心装神弄鬼。”
谢凌恒突然间想到了什么很重要的事情,“师父,你说这和那个赵公子那事儿是不是差不多可以归类为一桩事儿?我记得当时那个赵公子也是过了一会儿才尸变的——不对,刚刚那个大婶和我说,李家儿子已经咬死过人了现在就躺在这棺材里,那种变异的活死人怎么可能就这么安分的入土为安啊!”
尹乘月:“不一定非得是活死人,也许就是旁的,或者说是真的发疯也不一定,也有可能是得了怪病,最近发生的离奇事比以往多,你最好别太招摇。”
谢凌恒:“我就没见过怪病还能把人给活生生咬死的——那要多大的劲儿。”
听他们这么说的时候,吕瑶默默按住了自己身上揣着的佩剑,有些戒备的将张正义和阿诺挡在身后。
尹乘月思考了下,“万一这些事确实和抓走那个吕岩的事有些关系,错过的确有些可惜——我是一定要抓到那个怪物的。”
谢凌恒笑容满含深意,“道士什么的,我们假扮一下不就好了,我们可是上善沧月的修士,我师父是陵苕世子唉,这难道还不够给他们臭美的啊。”
“是吧,师父。”
听到谢凌恒的话,尹乘月的唇弯了弯,又很快恢复了原样,还是前头那副冷淡高傲的表情,“待会儿问些个人,我们去找城主。”
他低头,看了眼谢凌恒手中的油纸袋子,有些不满,“你怎么还没吃完。”
谢凌恒眨眨眼,开启甜言蜜语模式哄他,“好东西要留着最后吃啊,再说了,你买给我的,我怎么舍得现在就吃啊。”
“您对我真是太好了。”
“那随便你吧。”
尹乘月懒得再和他辩论这个,而是装作不经意的回了回头——在谢凌恒看不见的角落,脸上都快要笑开了花。
这才过了多久,陵苕世子都要笑不停了。
似是又想到了些别的细节,谢凌恒又补充了一句,“最主要一点,我想要开棺验尸,看看他们身上有没有那个特殊的香味,那我的疑惑应该就可以解答了。”
就好像是为了验证他说的,那个李家出殡队伍的第一个棺材稍稍震动了下,只是被这浓重的悲痛气氛感染,路边没人发现这个异常。
这点小动静过后,又彻底恢复了宁静——就和什么也没发生过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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