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罢了,为了后面称重的藩王们不受冤枉,除去疑虑,寡人最后答应你最后一次,如果还是这般结果,谁劝寡人,寡人就把这大逆不道、薄情寡人、不俏子孙当着我刘氏列祖列宗的面就地正法,以正人心。
我大汉以孝治国,此先河不能开,对待祖宗都是如此,更何况对待寡人呢。”
天子刘彻露出本色,霸道一句,所有人低头静听。
“谢陛下!谢陛下!”
蜀王刘芳此刻不在央求天子刘彻,而是祈求地看向了负责搬运天平秤的太常卿。
“你这个老东西,险些害死老子。”
太常卿瞪了一眼蜀王刘芳,就出太庙又搬来一台新的天平秤。
“蜀王,请吧。”
太常卿脸不是脸,鼻子不是鼻子,没给蜀王刘芳一个好脸。
“谢过太常卿了。”
蜀王刘芳怎么都不信自己会弄错,于是长舒一口气,咬了咬牙,慢慢地小心地再一次称重。
“啊!”
蜀王刘德看着称重结果,惨叫一声,整个人傻站在天平秤之前,呆若木鸡。
“又怎么了?一惊一乍的,在列祖列宗面前大呼小叫,当着百官的面丢人现眼,真是辱没祖宗,主父偃,你看看到底怎么了?”
天子刘彻没想到蜀王刘芳竟然如此失礼,极其生气。
中大夫主父偃走到蜀王刘芳之旁,看了看天平秤,已知结果。
“陛下,还是少了五万两酎金。”
“陛下!不可能!不可能啊!真的不可能!陛下要相信本王啊,本王有的是花不完的金子,怎么会少五万两呢?陛下!请陛下……”
蜀王刘德再一次恳求天子刘彻,还没说完,天子刘彻爆喝一声,吓得所有人都一哆嗦。
“够了!蜀王,你一而再,再而三的不信任寡人,又是亲自称重,又是连续换秤,寡人是一忍再忍。
可你呢?不感念天恩,连供奉祭祀祖先用的酎金都敢缺斤少两,你是何居心?”
“本王……”
蜀王还要解释。
“住嘴!你今日欺瞒祖先也就罢了,竟然还在此胡搅蛮缠、撒泼打滚、大呼小叫,搅扰祖宗安宁,庄严之地,神圣之所,岂容你撒野。
是可忍孰不可忍,寡人今日就替列祖列宗惩治你这个奸顽的不俏子孙。”
天子刘彻一通训斥后,转而看向众藩王、王侯。
“即刻下诏!加罚蜀王刘芳酎金二十万,夺其封地所属汉中一十三县,改为汉中郡,由朝廷管制。
望蜀王回到封地后,自我反省,以此事为前车之鉴,众藩王应当引以为戒,不可再犯。”
天子刘彻得偿所愿,终于要回了离长安不远,对长安威胁极大的汉中,直接扫除了来自长安西南方向的威胁。
可整个事情看起来怎么都是蜀王刘芳的错,与他天子刘彻毫无关系,反倒是自己不得已才这样去做,引得众藩王愤慨不已。
“这蜀王一向是吝啬抠皮,祭祀老祖宗的酎金都敢动手脚。”
“是啊,他应有此报。”
“本王看他啊,就是想钱想疯了,怪不得蜀地的老百姓怨声载道,骂他刘铜皮,活该。”
众藩王对着绝望的蜀王刘芳指指点点,窃窃私语。
“……”
淮南王刘安和衡山王刘赐对视一眼,没有说话。
“宁大人,你看出来了没有?这件事没有看上去那么简单。
蜀王刘芳为人虽然吝啬,但不会在酎金这点钱上动手脚的,这不是没事找事让天子惩治他吗?他会傻到这种地步?
本丞相这个外甥啊,越来越厉害了。”
天子刘彻是他看着长大的,曾经还在天子刘彻三岁的时候救过他的命,要不然现在就没天子刘彻什么事了,可这三十多年过去了,天子刘彻当皇帝越久,他反而是越来越看不透天子刘彻了。
“啊?你说什么?丞相大人,本官听不懂你说什么。”
乳虎宁成慢慢地转过头笑眯眯地看向丞相田蚡。
“行了,你就别跟我装了,咱俩之间可没有利用冲突,谁不知道谁啊。
本丞相有一种预感,这只是个开头,咱们走着瞧吧。”
“呵呵。”
乳虎宁成也有这种感觉,蜀王刘芳的事情绝对不是偶然,他身为天子近臣,天天待在天子身边,居然都不知道,可想而知,天子刘彻已经没有以前那信任他了。
“不对,不对,有问题。”
郅正看着天子刘彻的方向微微摇头,以他敏感地判断来看,这背后必然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稼轩,你有胡思乱想啥呢。”
宁毅乐呵一笑,只要不牵扯到郅正,他对什么都无所谓。
“来人,把这个不成体统的刘氏不俏子孙拖出去,休要在此呱噪,搅扰祖先神灵长眠。”
天子刘彻稍微瞄了一眼躺在地上乱喊乱叫的蜀王刘芳,四名未央卫尉卫士两人抓手,两人抓脚,直接举着蜀王刘芳抬出太庙。
“有人害我!有人害我!”
蜀王刘芳嘴里还不依不饶,疯狂乱叫,不屈的叫喊最终湮灭在太庙内外。
“继续查验酎金。”
“诺!”
这一个小插曲并没有大乱天子刘彻的步骤,一切都在意料之中,有条不紊,命令中大夫主父偃再度查验酎金。
而后面还没有查验酎金的藩王、王侯则自信不已,他们不会傻到在这种事情上犯错,所献上的酎金不多不少,不会让天子刘彻抓到把柄。
“河间王刘德献酎金十万两,斤两俱全,符合规制。”
“赏祚肉。”
河间王刘德满意点头。
“临江王刘阏于献酎金十五万两,斤两俱全,符合规则。”
“赏祚肉。”
“谢陛下。”
中大夫主父偃又称重完衡山王刘赐的酎金后,看了一眼衡山王刘赐。
“衡山王刘赐献酎金十万两,所称重量为四万两,规制不符。”
“我去你娘……”
衡山王刘赐脾气暴躁,刚要发怒,就被一旁的淮南王刘安按住了嘴巴。
“王弟,小不忍则乱大谋,千万忍住,不要做出头鸟,看看情况再说。”
淮南王刘安不能让衡山王刘赐出事,自己所图谋的大事还指望着衡山王刘赐呢,不由分说,死死地按住衡山王刘赐,而后一直苦苦劝解。
“哼!”
衡山王刘赐美美地瞪了一眼中大夫主父偃和天子刘彻,斜着头生着闷气。
“下诏,加罚衡山王刘赐酎金二十万。”
“琅琊王刘余献酎金十五万,斤两俱全,符合规制。”
“赐祚肉。”
“淮南王刘安献酎金十五万两,所称重为三万两,不合规制。”
“下诏,加罚淮南王刘安酎金三十万。”
淮南王刘安乖乖领诏,内心痛骂天子刘彻:那可是本王将近半年多的赋税啊。
而后两个时辰里,大多数藩王所献的酎金已经称重完毕,少数藩王的酎金斤两俱全,大部分的藩王酎金都称重斤两不对。
一股薄凉的杀意笼罩在众藩王的头顶,挥之不去,而天子刘彻的意图也逐渐显露,蜀王刘芳只是一个引子,其实刘彻剑锋指向的是以淮南王刘安为首的众藩王。
“宁兄,为何有的藩王不罚,有的藩王要罚?这太庙祭祀所献的酎金怎么可能有这么多藩王缺斤少两呢?他们胆子也太大了吧。”
郅正觉得此事太不可思议了。
“稼轩啊,兄弟我已然明白了。”
“噢?说说。”
“刚开始我也糊涂着呢,可是事情发展到现在,我终于茅塞顿开。
你刚入内朝不久,不知道这些藩王的派系。
像天子的兄弟们,一个都没有出错,而别的藩王几乎全部受罚,有甚者还夺了一部分封地。
天子意图,昭然若揭。”
宁毅严肃地解释。
“派系?不都是藩王吗?都是天子的亲戚啊。”
郅正更是不懂,这些藩王之间怎么还分派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