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令错矣,小的以为,那郅正狗一般的人物,如何能与大人并列在卷宗之中,小的以为两份卷宗,该都是县令的名讳。”
门下议曹王素边说边擦去额头汗水,待说完事,咽了一口口水,静听县令陈千秋回应。
“哈哈哈哈!你倒是变的快,行了,就依本县令,不得有误,还有虽然命令尔等要礼待郅正那小儿,可要随时监视,即便是不在府衙,但凡与公务有关,一一汇报。”
县令陈千秋自己就是极善变的人,看到怯懦的小吏以退为进,顺手拍了自己的马屁,倒也不好说什么,只要乖乖办事,他也不会把小吏王素如何。
“县令放心,门下贼曹章散正盯着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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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哈,你们这些读书人当真矫情的很,烈日而已,何须打上纸伞。”
门下贼曹章散看着一旁打着纸伞的郅正大笑不止。
“章大人说笑了,我这皮囊生的风流,虽然当官,算是立业,可未娶妻。
自当好生照看,免得日后讨不来一门妻,如何传宗接代?如何行白头偕老之约?”
郅正捋鬓发昂首自夸,却看到一旁的门下贼曹章散脸色骤变,将头一歪,看也不看郅正,郅正自是七窍玲珑心,一下就看出门下贼曹章散以为郅正在取笑他的丑陋模样。
“章大人说的是,我们这些读书人就是矫情,哪里有章散章大人军旅出身的男子气概,(郅)正长的好看又有何用?
这保家卫国、报效国家还是靠你们这些血气方刚的热血男儿,说起来也是惭愧,我郅正枉活一十有九,七尺男儿却未力寸功。
哪像你章散章大人,早已亲征沙场而回,建立不世功勋,这陇县……不!这大汉能没有我郅正,却不能没有章大人这样的英雄好汉啊!”
郅正说完侧脸憋笑,像他这样耿直的性格竟然能说出这样羞臊骗人的鬼话。
拍马屁自然不是郅正的强项,为了不让长相猥琐的章散难堪,他也不能不拍这马屁。
可这一拍不要紧,直接拍到了章散的心里,不仅舒服到姥姥家了,更是舒服到舅舅家了,那章散仰面得意大笑,十分受用,走路昂首挺胸,提刀摇头箭步,好不舒坦,好不威武。
“郅大人,您这边请。”
“郅大人,您小心,别磕到了您。”
“嘿!我说你个不开眼的,怎么走路的,这要是撞到了我家郅大人怎么办?”
门下贼曹章散前方带路,穿街走巷,一路为郅正护卫,郅正也才明白,对付那些底层官吏,不须奖励,站在高位,只需赞许,对其认同,就能对人马首是瞻。
非世家贵勋之后,也需要尊严,这让郅正暗自感叹:真可谓是,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啊!只是以后不能说这种违心的话,说话谨慎就好。
半刻钟有余,五人行至陇县东大门,正有两个兵卒把守。
“马三、张四,还不拜见新任门下游檄郅正郅老爷!”
躲在大门后喝茶的两兵卒马三、张四听到背后有人传唤,声音极为熟悉,侧目之下,竟然是顶头上司门下贼曹章散。
“这奸懒的老狗何时会到我们这里来?”
兵卒马三、张四不敢多问,顺着门下贼曹章散摆出的右手,看到了郅家三公子郅正,一身黑红官袍,长剑纸伞,好不风流神气。
“郅家毛头小儿何时当了门下游檄?”
“是啊?”
远离县衙内部勾心斗角的兵卒马三、张四默契非常,对视一眼,心神交流一番,却又被门下章散臭骂一顿。
“嘿!嘿!嘿!你们两个发什么呆?还不拜见郅老爷?”
门下贼曹章散取下佩刀,举起刀鞘在二人头上狠狠点了一下。
“哎哟!拜见郅老爷!”
二人连忙俯首作揖。
“多礼了,我今日刚上任,想必以后多在府衙官署办事,与尔等多不见面,章大人,你来问吧。”
郅正抬手给二人还礼,随即向门下贼曹章散命令道。
“是。”
门下贼曹章散知道郅正给自己抬面,也不承让,一手握刀,一手叉腰。
“咳!咳!”
门下贼曹章散干咳几声,摇头晃脑,张嘴便问,眼神却是露怯。
“你们……那个……是吧。”
“啊?”
“啊?”
“啊?”
前两声来自兵卒马三、张四,后一声来自瞠目结舌地郅正。
“大人,你让小的问什么啊?”
门下贼曹章散脸不红心不跳,身体往后微微一倒,眼神怒视两名不明所以地兵卒马三、张四,嘴歪向郅正小声询问。
“哈哈哈哈!章大人当真风趣。”
郅正莞尔一笑,合着这门下贼曹章散果真是猪一般的人物。
郅正带他来此的目的都不知道,为了给门下贼曹章散台阶下,立刻向马三、张四解释道:“章大人是问你们两个,半月前前初一,也就是上月月末,命案发生的那个白天。
你们该见到一个身锦袍、足长靴、高五、六尺、四肢短小粗壮、皮肤白皙的胖子吧?”
“对,你们到底见没见到?”
门下贼曹章散不要脸惯了,跟着郅正重复了一遍。
“半个月前的事了,这他娘的谁记得。”
兵卒马三随性地回了一句。
“嘿!你他娘的,找打啊!”
门下贼曹章散和郅正听后一愣,章散二话不说对着兵卒马三的屁股就是一脚,直接踹倒在地。
“哎哟,二位大人、二位老爷,我等职责看守陇县东门,虽说咱们陇县不如郡府,可每日过往之人,少说也有百来号人,更何况是半个月前的,大人谅解啊。”
兵卒张四唯唯诺诺地解释道,兵卒马三赶紧爬起,也说着同样的话。
“不过也是啊。”
门下贼曹章散幽幽来了一句。
“不对,你们绝对记得!”
郅正指着二人喝道。
“大人,我等自小就脑袋笨,学了十个字,记不住九个,再加上过往之人,都是本县乡里,鲜有外县人,检查松懈,自然不会牢记在心。
若是三四日前,大人询问,我等兴许还能想起来,可半月前……郅老爷是为难小的啊。”
“是啊,大人。”
二人言辞恳切,说的都是实话,郅正自然明白,门下贼曹章散脑子简单,于是帮腔道:“郅大人,他们两个说的有道理,这半个月前的事。
如果是别的刻苦铭心之事,兴许还能想起来,可要是问人的话,恐怕……”
“不!你们记得,咱们县人多数务农,风吹日晒、霜打寒冻。
故此长的黑黄肤色,而本吏询问之人,长相富态、皮肤白皙、穿着锦绣,即便是尔等不留心,也会多看上几眼,上前盘查一番,审看过所(身份证),该是如此吧?”
郅正斩钉截铁,说话不可置疑,自信至极,好似比看守城门的兵卒马三、张四还要清楚,自己亲眼见过一样。
兵卒马三、张四面露狐疑之色,异口同声道:“既然老爷如此说,那我们还真没见过。
“过所呢?难道你们二人看守城门不检查过所?是怎么当的差?”
郅正在来此的路上,都盘算好了,关键线索就在二人的记忆中,只要想起来,一切问题将迎刃而解,杀人凶手也将无处可藏,可这二人怎么可能什么都想不起来呢?
分明就是懒惰推脱,郅正不依不饶,誓要让二人想起来。
“郅老爷,我们二人平时虽然有时偷懒,即便是想不起老爷口中那个矮胖之人,但绝对不会放任一个外乡人从这里路过进入县城,我们还不得检查过所?
职责所在,焉能不查?
如果大人口中所说的什么外乡人从我们眼前过去,本县乡里自是熟识。
那外乡人一来,我们二人自然一眼看出,那便是印象极深,可真没见过啊,半月来,绝对没有外乡人来咱们县啊,郅老爷,我等愿以性命担保!”
兵卒马三、张四摇头哀求,他们也明白了门下游檄郅正、门下贼曹章散二人所来目的,绝对是关于那个无头尸体。
此事关系重大,他们二人可不敢不实情相告,郅正苦苦追问,自己也只好如实道来。
“哎!”
郅正先是长叹一口气,咬了咬牙,再捋鬓发。
“好!好!好!就依你们所说,不管真假,本吏再问最后一次,本月初一前的那个夜晚,可正是小雨袭人,这总能想起来吧?
莫说尔等,我家书童前些日子之事不能详计,唯独那个雨夜,因本县向来少雨,故此能将那天之事记的详细,印象格外深刻,本吏都这样提醒了,你们还想不起?”
郅正终于忍受不住,急不可耐,恨不得敲开二人的脑袋,看看里面装的什么。
门下贼曹章散眼歪心不歪,明显从郅正的语气和表情中感觉到了生气、无奈,甚至是有些无助,赶紧颐指气使道:“你们今日若是想不起来,哼!某(我)就送你们去边关服役!
看你们说是不说,想是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