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道上都是追打戏嬉的孩子,见到他们呼一下就散了,有一些是上了年纪的老人在追孩子不要闹,有些是小媳妇,追不上,口嘴骂什么的都有,还碰到几家在院子里吵架,或是夫妻之间,或是婆媳,怎一个鸡飞狗跳了得。
吴老头见此尴尬的对吴婉娇说:“以前日子苦,没得吃,都为一口吃食奔波劳碌,吵也吵,没像现在这样闹心,怎得日子好了也都是麻烦事?”
吴婉娇笑笑未答,什么时代都一样,所以要教化,提高人的素质。
“我也是打算等世子妃你出了月子去找你,想不到,你倒是来找我了,惭愧啊。”胡老头一脸感慨。
吴婉娇朝他看了看,觉得这个老头真不容易,“我也是昨天才注意到,临集这一带原来有这么多孩子。”
胡老头听到这个高兴地咧开嘴:“每年生孩子都差不多,可自从世子妃你来了之后,大家都有了一口饭吃,而且你教我们怎样预防粗脖子,甚至不让我们喝生水,这几年大人小孩基本上都存活了下来,犹其是小孩死得很少,你来了四年,每个庄子差不多只一两个意外的,其他都活了下来,所以看着看着孩子就多了起来。”
“这是好事”吴婉娇高兴地说道。
胡老头要笑不笑“是啊,是好事,以前没饭吃时,愁,吃上顿愁下顿,想不到日子好了,更愁。”
吴婉娇明白他说的愁,穷到极至后乍富的自我膨胀,一个才刚起步的村落,只因一点点成果就自大到不知天高地厚,这后面怎么发展?
吴婉娇正是为此而来:“我现在要做两件事,本来这个只要舒先生出面就可以了,但我还是跟你通一下气,我会让人帮你一起疏导你的族人,村人。”
“太感谢了,还是你知道我的苦啊。”胡老头用袖管抹了抹眼睛。
“不,是你心胸宽广,我比不上你。”吴婉娇诚心诚意地说了一句。
胡老头又抹了抹自己眼睛,被人懂是一种幸福。
吴婉娇对着他说道:“一,我会在临集建学院,启蒙一个,启蒙后分两部分,一部分不能继续学习进入职业学院,去学个手艺,有个谋生技能;另一部分资质高地继续读书,让他们成为秀才、举人、甚至像临齐县太爷张之平一样成为状元,成为国之栋梁。你看怎么样?”
“好,好……”胡老头除了说好,还能说什么呢?他觉得事情要改变,也只是个模糊的印象而以,哪里知道具体怎么做。
“二,我会在临集建个戏台……”吴婉娇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胡老爹打断了。
“啊”胡老爹不解,“这个有什么用?”在他印象中,这可是都是有钱男人玩得玩意。
吴婉娇笑笑,不做解答,“这个不是一句话能说清的,以后,你会明白的。”
吴婉娇做得这些,已经由物质上升到精神了,她要通过教化,改变这种愚昧状态,让这里的发展更持续更长久。
两人继续往前走,看到前面有一群人围着,有人见是世子妃和胡老头,赶紧自动让开了一条路,都好奇地看向他们,世子妃来调解?听说上次胡三家媳妇不生,就是见了世子妃后才生的,真是福星啊,不行,我得多看两眼,村人们都齐看向吴婉娇,搞得吴婉娇身上汗毛都竖了起来。
吵架的人见是吴家庄的世子妃,都停了下来,一个五十多的老婆子嘴虽停了下来,却是一脸的不屑,撇了撇嘴,地上跪着个年轻的小媳妇,哭得上气接不住下气,一个年轻的小伙蹲在篱笆墙边,抄着手一脸无奈。
胡老头看了看,“胡阿九,这是吵什么?”
胡阿九不安的挪了挪脚,“还不是新娶的媳妇把东西往娘家拿。”
“啊”众人齐齐看跪在地上的小媳妇,一脸看不起,都嫁人了还往娘贴东西,这样的媳妇可不敢要。
“不是这样的,婚前,你明明答应把牛和农具借给我们家用,我不是偷。”小媳妇见有人掌事,连忙把事情说了出来。
吴婉娇看向胡老头,胡老头算是明白了“世子妃你有所不知,我们这一带,因为治河道,你赠送了一批农具,又加上这两年有了点小钱,各家各户都添了样把农具,又在你那里半租半买了牲口,不说每家每户都有牛,起码两三家有一头牛。但是外面就没有这么好了,所以有些人家娶媳妇会答应农忙过后把牛和农具给亲家用,也算是作为婚配中的一个条件吧。”
“原来这样,那他为何言而无信?”吴婉娇不解得看向胡阿九,答应人家的事要做到,难道村人们也这样狡诈?
胡阿九被这样一说,瞬间觉得老婆子和媳妇丢了他的脸,随即要上去打人,被胡老头喝住了,“嫌丢人,就不要做出这样的事,如今在贵人面前放肆。”
胡阿九被吓得不也动了,缩在一旁,低着头大气不敢出。
吴婉娇摇了摇头,不问青红皂白,不问事非,乡间人处事全凭个人喜好,良善的还罢了,那些泼皮无赖可不好对付。
胡老头唬了唬脸,“娶人家之前怎么讲得,就怎么做,要是不要脸,我作主,让人小媳妇回娘家。”
胡阿九婆娘被胡老爹吓住了,连忙说道,“知道,没说不给,马上就让大田送给亲家。”
叫大田的听了这话立马站起来去牛棚牵牛,小媳妇给胡老爹及吴婉娇磕了头,高高兴兴跟着那个小伙去牛棚了。
胡阿九婆娘低骂了一句,“吃里爬外的小东西,娶了媳妇忘了娘。”
胡老头和吴婉娇相视一笑,走了出来。
吴婉娇才意识到,原来还有这么多事要做,叹了一口气,慢慢来吧。
吴婉娇回转过去,到胡老头家吃饭。
吴老婆子早就做好等着了,见到他们回来,连忙擦凳搬桌上菜。
看着桌子上的菜,哑然失笑,作为此地土皇帝的胡老头,是世袭族长,待客吃饭也不过如此,那下边人就更不要说了,现在他们只是认为,菜里有油,顿顿饱就已经顶天了吧。
有一句老话:‘一代看吃、二代看穿、三代看文章’自己是不是太心急了。
“有剩余的生菜吗?”吴婉娇突然问道。
胡家人都愣住了,桌子上的菜不好吗?
冬收也是一愣,还真没有见过自己小姐烧过菜,一脸兴奋,回去有得炫了,连忙帮着问,“有吗?”
胡婆子有点难堪的点了点头。
吴婉娇一脸笑意:“领我到你们厨房,今天心情好,给胡老伯烧两个下酒菜。”
“使不得,使不得。”胡家一众人忙摆手推辞。
吴婉娇扁着嘴,朝老头叫道“胡老头”
胡老头看着对他撒娇的吴婉娇,只觉一股暖流经心流过,浑身舒坦,高兴地眯不见眼:“那就主随客便”
吴婉娇进到厨房,看了一下,格局逼仄,算不上方便实用,看了看案条上的剩菜,又翻了翻调味料,摇了摇头。
胡家人看着她摇头,都是一脸难堪,相互看了看,不敢吭声。
吴婉娇做了三道家常菜,一荤一素一汤。
菜都是荷塘上出产的,看得出他们是用心招待自己,这些东西自己卖,当然知道价格不便宜。
一荤是藕夹肉饼:切藕片是要刀功的,肉糜也要刀功,等菜成时,只见一只只藕夹肉饼金黄酥脆,引人口水,吴婉娇摆盆时,用萝卜丝点缀,精致好看。
一素是一个青菜,她先汆水,汆完过后,再猛火爆炒,出锅时,青翠欲滴。
上一道菜,他们没见过,不好说,可这道,几乎天天吃,高低立马显见,相互看了看,难为情。
最后一道鱼头豆腐烫,用胡老头药罐炖得,当盖子揭开时,没见其形,已闻其味,浓香扑鼻而来,等热气散开,白白如奶般的汤汁,让胡家众人连连感叹,都是差不多做法啊,为什么世子妃做的如此之好。
三道菜放到桌上时,胡家众人都低下了头,差别太大了。他们菜一大盆一大盆团在那里,除了肉和油没有其他,亏他们还以为做了最好的招待世子妃。
世子妃三道菜,藕夹肉饼色香型美;小青菜一小碟油汪汪、青翠欲滴,本被他们扔掉的鱼头,在罐子里冒着热气,放了一把小汤勺,看着就让人有食欲。
吴婉娇看着胡家众人对胡老头说道,“没有其他意思,只想告诉你们,你们可以生活得更好。”
胡老爹当然明白,点了点头,“我明白”
吴婉娇和胡家众人一起吃了饭才回吴家庄。
胡婆子看着走远的吴婉娇,连连感叹,“烧个青菜都比我这个烧了四十年的老婆子好,真是,什么人家养出来的娃。”
胡家小孙子手里拿着藕夹饼,“奶奶好吃。”
“何止好吃,还好看。”一个十多岁小姑娘想着刚才的摆盘,“我以后,也这么学着烧菜。”
吴婉娇灌输了一种观念给他们,他们窥见一,就会想到二,不知道怎么办,学啊,在不断学习中他们会变得自谦,才会明白自己的不足,才会不断上进,而不是现在这样坐井观天,狂妄自大。
胡老头对自己婆娘说道,“今天三道菜学会了吗?把今天一桌和世子妃的菜明天再做一遍,我带族人过来看看。”
“知道了,”胡婆子是明白了,教训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人呢,以为吃饱就了不起了。
回到吴家庄的吴婉娇第一个见得当然是自己宝贝儿子。
小念儿吃饱后,娘俩尹尹呀呀了半天,吴婉娇把儿子从头亲到脚,满眼满心都是爱。
夏景皓跑了大半天的马,无精打采的回来了。
看着门头匾上写着‘吴家庄’自嘲得笑了笑,“双脚还是走到这个地方,这地方当真就这么好?”
伍先生看着终于回来的夏景皓,连忙跟上,朝青风看了看,青风用嘴呶了呶前面,小声地说道,“从早上到现在,两顿没吃了。”
伍先生跟着他,等着机会开口解释早上的事。
夏景皓站在叉路口,停了一会儿,还是往外书房去了。
伍先生跟着他到书房,夏景皓坐到榻上,“有事吗?”
“有点”伍先生不安的挪了挪脚,离他远了点。
夏景皓有气无力地说了句“明天再说吧,今天没心情。”
伍先生小心翼翼地说道:“也许说了,你就有心情”
夏景皓抬眼看了看他,没反对也没同意,思绪不知飘到哪里了。
伍厚重不管他听不听,自己要说,要不然误会闹大了不好收场,“昨天世子妃带着舅爷吴四公子往荷塘酒庄吃饭。吃饭就吃饭吧,吃完了还付银子,你说好笑不好笑。”
“这有什么好笑的,吃饭付银……”夏景皓反应过来了,“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到荷塘酒庄吃饭付银子。”伍厚重面无表情得重复了一遍。
夏景皓不解了,“这不是她自己的酒庄嘛,要付什么银子?”
伍厚重看着活过来的夏景皓,心想我就知道是这样“说是店规,不管是谁,吃饭都得付银子,除了巡店的管事提供一顿什么工作餐不要付银子。”
“啊,不是针对我,她自己吃饭也要付银子,我说嘛,娇娇她不是这样的人。”夏景皓忽然觉得一身轻松,神也清了气也爽了,肚子传来一阵咕咕声,“我要到后院吃饭去。”站起来拔脚就往后院去。
伍厚重摇了摇头,“算了,先吃饭,其于‘店规’一事,明天再议吧,如果我们也这样做,那毕定任何事都事半功倍啊,不简单啊!”
吴婉娇正等着夏景皓吃饭,怎么还不来,再不来自己就先吃了,烦不烦。
正烦着,夏景皓带着凉气过来了,坑桌上放着火锅子,周边放着一桌子生菜,正等他,此时的他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这么幸福过。
阮嬷嬷帮他洗涑,他只管两眼盯着吴婉娇,看她往锅里添菜,帮他摆碗筷,怎么看怎么美。
吴婉娇不经意地看见他盯着自己,回瞪过去,“看什么看,还不来吃,真是的。”
夏景皓咧开嘴“哦,来了。”
两个人都饿了,夏景皓是两顿没吃真饿了,吴婉娇中午没吃饱有点饿。
两个人都没说话,只管填饱自己的肚子,时不时给对方夹一筷子。
吴婉娇见高高在上的夏景皓居然给自己夹菜,太阳从西边出了,不过口上却说出另一番话,“不要你夹,脏死了。”
夏景皓把菜往她碗里一扔:“你这个臭女人,就你敢这么说。”
吴婉娇得意地斜着头“我就说,怎么样?”
夏景皓决定不理这个无理取闹的女人:“懒得理你”
吴婉娇看他这么快就熄火,不满地“哼”了一声。
夏景皓才不管呢,自己饿得前心贴后背,不一会儿又高兴起来:“这个好吃,下次多弄点”
……
吃饱喝足逗逗娃,没有比这个更幸福了。
吴家庄外院客房
“哥哥,疼不疼?”小男娃站床边问着自己的哥哥。
“好多了。”陆致文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弟弟,一脸疼惜,“晚上吃饱了吗?”
“饱了,你看,”说着挺起自己的肚子,一片圆滚滚。
陆致文也跟着笑了,“小妹呢?”
“也吃饱了,七姨喂的,现在跟着七姨去睡了。”
陆致文伸手抚了抚他的头:“你怎么不睡?”
“我想跟哥哥说说话。”小男娃说着坐到哥哥身边,“哥哥,你的腿会好吧”
“今天的跌打大夫说,骨头伤得不重,主要是筋脉,有八成的把握。”
“就是能好的意思吧?”小男娃陆致东并不懂八成是什么意思。
陆致文看着懂事的弟弟,眼里含着泪,“会好的,哥哥还有好多事要做,一定会好的,小东子要听话带好妹妹知道吗?”
小男娃也抬眼看着自己的哥哥,哥哥就是自己和妹妹的依靠啊,没果没有哥哥他们还能活下去吗?眨了眨“我会的,哥哥你别担心。”
陆致文把小弟抱到怀里“哥不担心,小东子真乖。”把弟弟哄睡觉了,自己一个人想了很多。
其实那天,那个女人进涵洞时,自己是醒着的,只是没有睁眼而已,因为太多好奇的人来看过他们兄妹三人。他也只当再次被人当猴看,没想到听到一段颇有见地的对话,而且对方还出手救自己,不仅如此还把自己猜测得八九不离十,太不一般了。虽然有点失望不能帮自己,但能治自己的腿就已经是最好的了,自己不能贪心不足。
第二天跌打大夫把他的腿敲断重新接上,又用上好的续筋膏药外敷内服双管齐下。他在吴家庄吴七丫的照顾下,腿一天好过一天。
吴四郎和吴婉娇见过面,快马加鞭回京也要两个多月,吴四郎辞别吴婉娇要回家了。
离别苦痛自不必说,两个人都哭成了泪人,吴婉娇送了一程又一程舍不得回首。
夏景皓拥着站不住的她,能感到她从内心深处溢出的悲痛。
元熙四年冬至
在位四年的锦隆帝突然驾崩,震惊所有人。
京城的动荡不安,远在北地的吴婉娇体会不到。
赵地的赵王却暗暗布防自己封地,没等布防完毕,先皇之三子晋王登基,封号仁宣、年号乾明至年后启用。
这突如其来的消息让夏景皓欣喜若狂,对着吴婉娇说道,“我回趟金府郡。”
吴婉娇点了点头,“去吧。”也不知是好是坏,当年只是匆匆见过一次,并不了解此人,不过听吴四郎说,应先生已经被他提拔成吏部左侍郎了,应当是个有作为的人吧。
吴婉娇仍然过着自己的日子。
她和舒先生商量如何办学院,两人就现在和将来要走的路规划着临集学院规模,又找匠人一起合计学院地址,忙得不可开交。等图纸和地址正式确定下来时,已经小年了。
从金府郡回来的夏景皓并不像回去时的高昂,甚至有点沉闷,吴婉娇是不会过问这种事的。
腿脚好得差不多的陆致文前来感谢吴婉娇,吴婉娇看了看他,“你的医药费准备怎么还?”
陆致文先是一愣,反应过来连忙说道,“致文空有一身武力,不知能不能用上。”
“看不出啊。”其实吴婉娇早就从他的站姿上看出来他是军人了,就是不点破。
陆致文听到让自己还上医药费,高兴的连忙说:“是,不知能不能用上。”
吴婉娇到处缺人手,恨不得一个人掰成两个人用:“能,当然能。”
陆致文被安排做了吴家庄的护卫队队长。
他的小弟被送进了吴家私塾,那个不太会走的小孩带进了内院,跟着胡六婆娘,平时生活就由吴七丫打理。
陆致文见自己的弟弟妹妹都安排妥当,安安心心做自己的工作。
京城千香居
吴伯候吴琮平朝对面看过去,“别这副高深莫测的样子啊,别人不说,新皇登基,受益最大的还不是你们两人,一个史部尚书正二品,一个怀化大将军正三品,真是官升几级啊。”
吴琮汉瞄了瞄他,换了一个姿势,并不回答。
应知年笑着摇了摇头,“新年后,新皇要整治官场。”
“啊,还要治啊,”吴伯候心虚的说了说,没人敢说自己屁股干净。
吴琮汉再次斜了他一眼,冷笑一下,“慌了。”
吴琮平切了一声,“我怕什么,我又没做什么,再说有个什么,不是还有你们吗?”
吴明德一个人坐在角落傻笑着,想着那个外孙长成什么样子,跟娇娇一样,淘气又惹人爱?边想边笑,还不时摇着头。
三个人都朝他看过来,他也浑然不知。
吴琮平朝另外两个人看了看,无奈地笑了笑,这男人……
新年初始发生了一件让人意想不到的事。
吴琮汉和应知年分别成家立业,惊掉京城一大半人的下巴。
京城某处寺院梅林
应和知看着一片洁白,声音飘忽:“感觉怎么样?”
过了好一会儿,边上的人同样没有回头,低低地问了一句“你呢?”
“我。”应知年无奈地笑了笑,“我爹谢了八辈祖宗”叹了口气,“我爹为了子嗣不吃不喝跪了三天三夜,我……”应知年低下头,久久不能直视对面的人。
吴琮汉面无表情,周围一片寂静,雪无声的落着,那傲雪的梅花在雪中更加娇艳,为了避讳新帝的猜忌,他们选择分开,可是心为何如些之痛,痛得让人吸不过气来。
吴家庄
开完年终总结会后,所有人都笑着拍打着边上人的肩膀,高兴地合不扰嘴,“我今年红包够娶媳妇了。”
“我也是,就是不知道媳妇在哪里”所有人听后,都会心一笑,准备在年假中把媳妇娶上。
邱士允是第一次参加这样大型会议,感到新鲜,有趣,内心深处曾对商、农鄙视,可现在让他不知说什么好,原来事事通达,不是只有出仕,才能济达天下,只看如何做了。
转头看了看旁听的世子爷、临齐县太爷张之平,见他们看着眼前兴高采烈的一群人,对他们这些权贵熟视无睹也无动无衷,似乎已经习惯这样的事了。
吴婉娇敲了敲桌子,才把这些兴奋的人给平息下来,“大家都坐,别激动,也别兴奋,我们吴家庄去年平了投资,今年开始盈利,这样的好日子才刚刚开始。我在这里感谢大家的同时,有此忠告不得不提前讲了,可能有点难听,但我不希望事情发生后,大家对我说,‘我不懂啊,我不明白啊。’我不想看到这样的事发生,所以跟舒先生制定了一系列规定和细则,大家回去后看看,背背,有不理解的问我、问舒先生都可以,但一定要看明白、看透并不折不扣的执行。”吴婉娇看了看大家,“能做到吗?”
坐在桌上的人都高兴的一齐回了一句,“明白”铿锵有力。
“好,”吴婉娇站在黑板前,“既然大家明白,那我就开始讲丑话了。”说完神情严肃,全身立直,“一,不许任何人,在事情解决不了时,说‘我们是世子妃,或是北齐世子爷’的人,这样的字眼,谁说,谁将从我吴婉娇身边退出。”
说完看向大家,马家富马上答话,“从前没有用过,今后仍然不会用。”
“很好”吴婉娇莞尔一笑,“第二,和气生财,发现周围有人跟你做同样事情时,第一反应请不要压制别人,而是自我反省,怎样做才能不被后起之秀取代,明白吗?”
“明白”吴小四马上接口道,“我们在赵地已经遇到这种事情,但我们的客流仍然是最多的,甚至那一条街因为吃食店的兴起,成为博陵郡一大风景,说到吃,大家都能想到这里,我们的生意更好了。”
“很好”吴婉娇双一笑,“财富的积累,必将让我们生活的更好,希望不要因为生活好,就自觉高人一等,就觉得很了不起了,这个世界很大,你所不知道、所不了解的很多,从今年起,我会让你们分批往京城、江南去看一看,去看一个不同于北齐的地方。”
“好,”众人齐呼。
“好,我早就想出去看一看了,听二平哥说,江南繁华得很。”
“我还听吴四公子说,京城学府街是世子妃规划建成的,……”
吴婉娇笑着打断他们,“好了,还有就是帮你们找媳妇,我已经请胡夫人和一里村里正妹子邱姑娘帮你们牵线搭桥,想成婚的找她两个,把自己想法和要求跟他们讲,如果已经有了意中人的也可以跟田管家婆娘说,尽量实现大家的愿望。”
众人再次欢呼,吴婉娇站在那里跟着欢喜。
夏景皓坐在那里看着她,她就像一个迷,越解越让人着迷。
张之平愣着双眼,这个女人怎么什么都懂,到底怎么长大的?
邱士允却一愣,早就听说过京城的学府街,那是文人墨客向往的地方,据说有不少才子是从那里被世人认可的,得到认可的很快受到上位者的青睐从而平步青云,最出名的莫过于以白身出家做到吏部尚书的应知年,这个街居然是她参与建成的,那时她几岁?邱士允不得不重新认识眼前这个女人。
吴家庄年后办了几庄喜事。
马家富与田小芹喜结连理。
吴小一、吴小二、吴小三、小四纷纷成家。
戴大陶也和镇上万源米庄老板万志强的妹妹万小米成婚,一时之间吴家庄热闹非凡。
吴家庄后院的家属区不得不再建些小院,否则不够分啊。
夏景皓与两个长史及幕僚一直在外院处理各项来往事务。外书房边上的办公厢房一片肃静。
金府郡作为北齐的都府,实际上也是北齐行政中心,府尹不仅管理金府郡本郡,也管理其他几个郡,同样道理,府丞也是,实际上就相当于一个国的丞相,只是为了不与中央集权相冲突只能这样称谓。
府丞管政务,府尉管军务。
府丞张大人和府尉卫大人,已经半住到荷塘别院区了,名日好办公务。
夏景皓在吴婉娇的会议中发现,她卖个东西居然搞得像打一场有谋略的战事,那自己作为一个实战将军岂不是更可以,把军事做法用到政务上,只是细节和处理的内容不同而已,一旦认识到这一点,他马上放开手脚,不因自己是个将军把自己困在里面。
各县的县令很快感受到了夏景皓的雷厉风行和果断狠辣。各种斩不断理还乱的事情,居然被他生生劈断,伍先生和张大人在这样的情形下,马上意识到是换人的最佳时机。
他们跟吴家庄一样,把实地调查放到了第一位,决不空坐在家里决定人事任免,放出手中的人手,作了大量的调查,换人时一击击中,被换的人在事实面前,哑口无言。
一时之间被治理的六县呈现出勃勃生机。
高垛镇隶属于临齐县,亭长也在今春治盐碱地事件中落马。
本是一件和其他地方官吏落马事件一样性质的事,却被状元张之平嗅出了不一样的味道。
高垛镇和其他镇一样,土地资源匮乏,大多数人吃不饱,吃不饱怎么办,当然另谋出路,所以这个镇有很大一部分人参军了,而参军的大部分被分置到北齐的金矿区,成为押金兵卒。
张之平抄亭长家时,发现它家的财产可与整个临齐县的财政并肩,也许这只是表面上的。
高垛镇
高垛镇金曹感到慌恐不安,“我可是按祖上传下来的规矩办事,我没有坏规矩,我没有……”他的嘴里不停地念叨着。看着家里几十口人,双手抱头,该怎么办?
何谓金曹?郡设置分管具体事务的部门曰曹,金曹管钱币及盐铁生产,相当于高垛镇财政局局长。
这样的人一般称之为吏,而吏在一般情况下是可以世袭的,除非有重大原由不得不撤换,否则是可以传给子孙后代的,不要小看这小小的世袭,因为他们熟知地方事务,知道自己所在辖区的一草一木,往往能架空不熟悉事务的官员。远得不说,就说户部原尚书傅承坤,傅承坤是个资质一般的官员,这个资质当然包括他处理政务的能力,他并不是因为腐败或贪污而落马,他是能力弱被蒙蔽而落马的。谁蒙蔽他,当然是这些胥吏。
张之平来到吴家庄把这一现象告知夏景皓,夏景皓也感觉到了事情的不正常,一个小小的亭长,何以有这么多财产。
张德梁看了看清单,深深感知这件事的复杂,叹了一口气,“我和卫大人马上去查,只是这事必然要通过府尹大人,你看……”
“你们去办,府尹那里自有我去说。”夏景皓神情严肃,果断下令。
乾明元年,新登基的仁宣帝决不会想到,官场整治的尹始来自北齐。
陆致文听说高垛镇亭长落马,抱着自己的弟弟和妹妹哭得天昏地暗,苍天有眼啊,苍天有眼。
吴婉娇听说陆致文找她,她还感到奇怪,她没有意识到,她帮夏景皓,帮北齐挖掉了一个毒瘤。
陆致文跪拜了吴婉娇,“你不仅救了我,还是我的福星,我陆致文愿为世子妃做牛做马。”
吴婉娇让胖丫把他扶起,他刚要讲自己的事,吴婉娇直觉这事自己解决不了,让他和自己到议事厅。
夏景皓也被秋实叫到了议事厅。
原来,陆致文的祖上真得是高垛镇人,他的祖辈家族人口众多,土地却少,没办法只好到外面自谋生路,他的爷爷却参军了,因一次偶然的机会被分到北齐深山里的金矿,在那里成了一名押金兵卒,维持秩序和防止陶金者私挟金子外逃。由于表现良好,慢慢成了一名小校,到他父亲时,已经是押金校尉。
“我的父亲过于耿直,一直受到排齐,如果不是爷爷在这里埋下的良好差系网,父亲早就被挤下来了,大概是五年前吧,父亲就觉得出金量每月个开始慢慢减少,向上司说过两次,可上司根本不理,无奈之下就自己找证据,用了近两年时间,具体过程我不知道,父亲也没有对家里说,只是有一次说,‘我要去找王爷’谁知竟是一去不回,我们一家人被排挤回高垛镇,谁知回到家乡,也受尽高垛镇亭长的欺压,母亲在生下遗腹子妹妹后,抑郁而去,我带着弟弟妹妹不被族人接收,遇到世子妃的前两个月,就是家财被夺尽之时。”说完之后的陆致文已经泣不成声,“父亲在世时,曾说过这样一句话,‘想不到东西是从我们高垛镇走的’我凭着父亲的这句话,也暗访了高垛镇,有一次追踪被发现,所以才成了今天的样子,那个陌生人似京城口音进了亭长的家,住了好几天,可惜我势单力薄,没能查出什么。”
夏景皓还觉得奇怪,等听完之后,气得脸色发青,“简直就是乱臣贼子。”
吴婉娇倒不觉得什么,这种事,什么时候都避免不了,如果制度建全,会减少这些事情发生,但决不会杜绝。
晚上回到内院,夏景皓由衷的感谢她,“如果不是你,张大人他们要走很多弯路,谢谢你。”说完把她拥在怀里,“你是我的福星。”
吴婉娇能感觉到,虽然他的表哥做了皇帝,但他却并不高兴,这也许就是君臣之别吧。
看着快四个月大的小家伙,吴婉娇坐在他边上,防止他翻身掉下地。
小家伙翻过来一次,就笑一次,并且看向吴婉娇要得到她表扬才肯罢休,吴婉娇这边表扬他,那边他又不屑一置,表示出傲娇状。
啧啧,好得不传,居然传了这个德性。
吴婉娇抱起他,就拍了一下他的小屁屁,“不可以这样,知道吗,不礼貌。要是别人也这样对你,你怎么办,难过不难过,我们不做这样的小宝宝,好不好?”
小念儿双眼澄清地看着自己的娘,用小嘴亲了一下,就是不点头。
吴婉娇真拿他没办法,难道真是天生贵渭?
胡六家的站在边上,看着吴婉娇对着小娃讲着大人才能听懂的话,感到可笑,又不敢笑,生生憋着。
夏风在外面求见。
吴婉娇抱起小念儿,站起来“让她进来,”
夏风跟着青梅学做账,将来青梅生子或有事,就由夏风接替。
夏风拿着几本账簿“世子妃,学院的预算出来了,青梅姐让你过目,没什么问题,就划银子了。”
“拿过来。”亲了一口儿子顺手把孩子递给了胡六家的,“儿子,娘要做事了,你乖点哟”
看着胡六娘把孩子抱到隔壁,才低下头看预算,过了一会儿,“行,就按这个来吧。”
夏风见吴婉娇看完账簿后,并无异议,接过账簿:“是,世子妃,如果没有事,夏风告退。”
吴婉娇摆了摆手,见夏风出去,到西边小操场练了一趟卷,再不练不仅生疏了,而且要成胖子,她可不想,自己才十八啊。
像往常一样又到了发工钱的时候,田二郎像往常一样,仍到金府郡通汇钱庄换银子,这些银票是马家富他们从赵地带回来的。
通汇钱庄门口的小童,一直神色紧张,见田二郎来了,忽得转身朝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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