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到了北郊首先去了房小娘子的墓地烧了纸钱,听着青梅的哭诉,这个可怜的小姑娘短短的十几年没有享过一天福,真是让人心酸。
小桃拉了拉她的手,“别哭了,幸好你遇到了小姐,别哭了,北风吹得大,小姐她还在等着呢”
青梅转头看了看吴婉娇,也给她磕了个头,“谢小姐,若不是小姐,那个邱三那能这么快被秋斩。”
吴婉娇看了看她,唉,都是可怜人。“走吧,以后会有好日子的。”
青梅站了起来,点点头跟着他们进了北郊。
这里一如既往的贫困,因为太阳光照比较好,不少人家都坐在门口晒太阳,杂乱无章的走道,脏破的矮屋,还有脏兮兮的老人、孩子,有的甚至连一双鞋都没有,拖着受冻的鼻涕。
“青梅,这里谁是主事的啊”吴婉娇忍着发酸同情的目光不敢再看向他们,哎,今天真不应该穿这身衣服。
“哦,以前有一个周老爹的,不过春天的时候死了,后来大家有事都找那个风水先生,因为他评理比较公正,大家都愿听他的。”
“这样啊,”转头目询万成,“此人现在还住在这里吗?”
万成倒知道这件事,“上次舒秀才确实邀请范老先生做他的幕僚,但是他拒绝了,说他不想一辈子做这个,就想一个人自在的过些日子,大约还在吧。”
“我知道他住哪里,我带你们”
一路上,有许多人认出了二丫,都上来打招呼,真心欢喜的有,说酸话的也有,青梅倒也能坦然面对。
路过上次帮忙的好婆家,青梅把准备的礼物从马车上搬了下来,都是实用的东西,两床被子,一件棉袄,一袋米、一罐油、一包盐等。
好婆可能年纪大了,也有可能是青梅变化太大,青梅走到她面前,她都没能认了来,直到叫了句,“好婆,是我呀,二丫。”好婆才颤抖地从小凳子上站了起来,“真是你,我还以为我眼花,好、好、好呀,我就说遇到个好人家吧,”往远处叫了一下,“旺材婆娘啊,回来给客人烧点水”一个憨厚的中年妇人,不好意思的走了过来,低着头要往里面去烧开水。
“不要了,旺材婶,我们家小姐还有事呢,真不要,”说完拉着她的手往里屋去,避着人给了她几个碎银子,“这个是谢谢旺材婶一家对我们姐妹俩照顾的一点心意,不多,还请你收下。”
“你自己花吧,我听说大户人家的银子也不拿的。”旺材婶倒真是个实诚人。
“没事,都是小姐帮我备的,我们小姐是个好人。”说完塞到她怀里,人就了出来,旺材婶跟着出来要把银子还回去。
吴婉娇看到觉得她人虽憨却懂礼,笑了笑,“拿着吧,青梅说,她们姐妹俩多亏了你们才能活到今天。”
旺材婶才敢把银子收了,笑了笑,“真是让贵人见笑了,就不客气拿着了”心想这真个小仙女啊。
边上一起晒太阳的,有几个看得眼红,“旺材家的拿了多少,也给我们看看呗,我也送过炊饼给你,二丫,要不你也给我个银角子,大婶我还没见过银子呢?”
还好意思说那块饼馊得连狗都不吃,二丫理都没有理,“小姐,就在前面不远了,我们去范先生家吧。”
万成在前面清道,那些妇人看这男人穿着讲究又有气势不敢拦着,都往边上让了让,后边佟家的小乐看了看,拉了拉母亲的手,“娘,人都走了,你咋还不上前谢礼啊。”
“你懂个啥,没看他们有事正忙着呢,添什么乱,”说完,又自言自语道,“今天早上我到河边打水,看到那株老梅树上停了一只喜鹊,总觉得有好事来了!”
“真得,娘”
“当然,喜鹊登梅,报喜呢,肯定有好事。”佟氏拉着自己的小儿子回家了。
七拐八拐终于找到范老头的家了,也正在门前晒太阳,不过他手里多了把瓜子,一边磕瓜子一边听一个大男人的哭诉,“范先生,我是不是很没用,连个婆娘都留不住,这个婆娘她心狠啊,扔下三岁的娃就二嫁,可让我的娃怎么过啊。
范老头感觉有人挡了他头顶的太阳,忙睁开了眼,一见,原来是上次那个丫头,有意思,“我说,小丫头,你今天怎么有空来找我这个老头啊。”蹲着哭得年青男人一看面前多了几个贵人,连忙朝边上挪,挪着挪着翻了个滚,可把吴娇婉给乐的,这一路走来阴霾的心总算透了口气。
万成也笑了起来,从马车搬了一个小凳,一个小坑几,拿了一套茶具,一碟红年糕,一个烧水的红泥小炉。
小桃帮着放到范老头的面前,吴婉娇也就着在边上坐了下来,青梅把水壶放到红泥小炉上,不一会儿,水壶嘴上就冒起了热气。
年青人的脸上还留有眼泪,看着一行几人行云流水般的动作,惊得目瞪口呆,有钱人真会享受啊,就外出都有茶有水有丫头伺候,再看看自己这一身滚了泥的单薄衣服,眼泪又下来了。
范老头呷了口茶,“味道真不错,配着冬日暖阳,真让人通体舒坦啊!”
万成立在边上,看着渐渐围上来的人群,头疼,小桃见状,也退后几步挡住了靠近的人群,双手叉腰,“看可以看,别靠近,懂吗?”
有几个年纪大的妇人,不以为然的撇了撇嘴,不靠近,等会有赏银,怎么能抢得到,就算没有银子,吃块那红色的糕点也好啊。
小桃火大了,看到最前的那个妇人精瘦精瘦,跟着小姐学了一招,就是没有机会实践,要不就用她练手,说时迟那时快小桃用手拉过那个瘦妇人,往后背一放,一个力挺,这个瘦妇便摔倒在地,“哎哟喂,打死人,打死了,”众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瘦妇人已经躺在地上鬼嚎起来。
众人吓得都直往后面退,好凶的丫头呀,一时之间眼睛里都有了怯意。
“让你不要往前挤,还不听,不听就是她这样的。”小桃任由那个妇人在地上嚎,杀鸡给猴看,让你做出头鸟。
那个妇人也不敢再放肆了,扶着自己的腰灰溜溜走了。
吴婉娇朝小桃竖了竖大拇指,小桃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一看场合不对,立马放下手。
万成此刻的心情不是激动,不是自豪,而是跟吴明德一样有点隐隐的不安,总觉得太诡异了,背上冒了一层冷汗。
范老头摇了摇头,“都是一群可怜之人罢了。”
“是啊,可怜之人也有可恨之处呢?”
“你这丫头,得理不饶人,喝茶”说完捏了一块红年糕,“嗯,味道不错,配着茶,一点也不甜腻。”
“老伯,最近忙不,想请你帮个忙。”
“太麻烦的事,我是不帮的”
“也没什么,靠着护城河的这一片地,帮我看一下这里有多少户人家,老的多少,小的多少,壮年男子多少,壮年妇人多,每家每户都以什么为生,他们住的房子有多大,都有些什么手艺。”说完停了停,“最重要的是,他们住的宅基都有衙门的红契吗?我相信以范老伯的能力是绰绰有余的。”
“怎么想赶走我们?”范老头把红糕往几上一甩,“不要以为有银子了不起,小娃娃,人在做天在看。”
“我当然知道啊,我爹早就教过我了,要积德行善,要以礼待人,要以德服人,你看,我爹教得我都记着呢?”吴婉娇一副流嘴滑舌的腔调。
“你到底想干什么?”一直事事度外的范老头严肃起来,“他们活着本就不易,还请不要咄咄逼人。”
“哎,老伯,你呀都不给我机会,我怎么说呢?”
“那你倒说说,你想干嘛?”范老头又端起茶杯,一张寡骨无肉的脸看似放松实则每个神经都紧张着。
“你帮我调查好,我就告诉你,我可以向天发誓决不做伤天害理之事,决不以权谋私,决不草菅人命。这总可以了吧。你不帮我调查我不能做出客观的回答。”吴婉娇一脸真诚地看向范老头。
范老头一直盯着吴婉娇,想透过她的眼睛看到她心里在想些什么,可惜纵使他在官场滚打摸爬几十年也不能猜出一二。
对面只是一个八、九的小女孩而以,白皙的鹅蛋、一双水汪汪的黑眼睛,,挺挺的鼻儿,舒舒服服地坐在他这个行将就木的老头身边,就凭这一点,他也应当高估她三分。
“也罢,什么时候要。”
吴婉娇暗松了口气,“当然越快越好,”说完站了起来,拍了拍自己的小手,“就等老伯你的好消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