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就过了五六分钟,那辆越野车又开了过来,等我们上车后,周凯之仍然像上次一样坐在副驾驶座上,但却一言不发,车在毫无边际的黑暗中穿行着,坐在车里,我越来越觉得这个山洞就像是另外一个世界。
这个世界中,到处都是黑暗,到处都可能出现幻觉,在这里,现实和虚幻之间,不再是经纬分明,虚幻的也许忽然变得真实起来,而无比真实的东西,却也可能瞬间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就像刚才那个石头坟墓一样,它曾是多么的坚不可摧,但它却又是那么的脆弱不堪,几乎在瞬间,就像露水一样,蒸发的不留一丝痕迹,这里和我们之前到过的任何一处地方都不一样。
看着前面无尽的黑暗,我忽然感到一种莫名的压抑和沮丧,我真想赶紧离开这里,去感受外面灿烂的阳光,清新的空气,我也愈发觉得,光亮对于人是多么重要,难怪在各种关于天堂和地狱的传说中,天堂总是充满光明的,而地狱则是永恒的幽暗。
这里真有点像是地狱,而且是个很怪异的地狱。
汽车很快驶到了周凯之的门前,他这才努力振作了一下精神,从车上下来,我们也都陆续下车,周凯之只简单地对我们说了句:“走,进去。”
当我们开门进去后,并没看到那只古猿,它平时应该就待在二楼。周凯之还是先给泡了壶茶,然后径自给自己到了一杯,在这个过程中,没人说话,大家都默默地等周凯之第一个说话。
“郑旭,你是怎么想到用那种方式,把坟墓打开的?”周凯之喝了几口茶后,并没说自己看到那三个人后、为何那么恐惧,而是先问郑旭,“唉,我们十多年都无法攻克的难题,你几分钟就给解决了,想想真不可思议。”
郑旭很认真地听周凯之说完,才一脸郑重地回答:“说起来,也挺玄妙的,您说的坟墓上石头的特性,让我联想到了小县城的那种石头缝隙——组成那个石头缝隙的石头,也和坟墓上的石头一样坚硬,用任何方法,都砸不开的。
但那个缝隙却好像有弹性,可以忽然变大,因此,从那个石缝里,既可以钻出来个头很大的怪物,也能掉出来一个很大的石球:另外,我们三个去那个城市找何明伟时,在那个小树林里,又遇到这种无比坚硬的石头——小树林的地层,也是由这种坚不可摧的石头构成,我听何明伟说,这种石头其实是一种有生命的东西。
而且这种生命的样式,是现代人还无法理解的。其实,此前,关于这种坚硬无比的石头,我还听张教授和王教授讲过一些相关的故事,在那些故事里,好像这种所谓的石头,都有着某种生命似的。
还有这里的石壁——在讲述咱们上次的经历时,古猿曾经说,只有有机体,才能发出那种蓝光,但那种石壁竟然也发出蓝光了,这是不是也说明它是某种有机体呢?
除此之外,还有周老先生说的那种怪物的蛋壳,好像也和这种石头类似。
凡此种种,我就想,对于这种可能有着某种生命的所谓石头,如果强行想用破坏式的方法打开的话,反而是无效的,只能采取另外的方法。当我靠近那个坟墓时,我忽然感到一阵****的涌动——虽然秦晴和胡梦没说,我想她们作为女性,应该也感到了。
这种奇怪的、突发的****,让我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这个坟墓上的所谓石头,如果是某种生物的话,既然能激发女人的****,那它就可能就是雄性的,那既然如此,我撩拨它的话,它会不会发生变化呢?
当时我连自己都觉得这种念头很荒谬,可如果按常理判断,我们遇到的一切,不都是荒谬的吗?既然都是荒谬的,它肯定也有着内在的荒谬逻辑,我相信自己的直觉,于是,我就想试试,没想到,居然成功了。”
郑旭的解释,让我对忽然想到了秦晴和胡梦在靠近石头坟墓时,那种奇怪的反应。
在听郑旭讲这些的时候,周凯之的脸上浮现出极少见的肯定与赞佩,他眼光诚恳地看着郑旭,等郑旭话音刚落,周凯之就扭头对王教授说:“你在识人用人方面,比我强多了,能网罗到郑旭、张大军教授这样的人才,使我们的调查取得了实质性的进展。”
王教授只是谦虚地笑了笑。
周凯之又看了看我们几个人说:“当然,你这些学生,也是各有所长,在调查中也都发挥了各自的作用。”这几句话,让我们心里暖暖的。
随着接触越来越多,我对这个周凯之也越来越了解。
初次见面,会觉得他这个人好像有点倨傲,说话直来直去,但我渐渐觉得,他有温情而又善解人意的一面,能一眼看透别人的心思似的,夸完郑旭和张大军教授后,也不忘了鼓励其他人几句,这很有领导者的风范。
这说明他在人格上其实很成熟了,可他看到坑里的那个三个人时,那么的惊慌失措呢?好像受了莫大的打击似的,那又是怎么回事?但不知为什么,他好像是在刻意回避这个问题似的。
如果他不愿意主动说起这个问题,我们也不好主动问,因为我们也都清楚,我们这次对秦皇陵的调查,是一个高度机密、而又组织严密的行动,对于有些秘密,我们最好不要主动问。
屋里又沉默了。
周凯之当然察觉到我们的心思,他忽然长长地叹了口气,然后停了大概有一分钟——像是在整理自己的思路,也像是在镇定自己的情绪——然后才语气沉重、而又有点惊恐地说:“没错,看到坑里的那三个人时,我吓坏了,这应该是我这这辈子以来,最恐惧的一次。为什么如此害怕呢?
还记得我给你们说的吗?刚在这里建基地后,有四名同事因为那种经常出现的幻象,而心理崩溃,跳崖自杀了,那四名同事,其实也都是我的学生,从研究生时,我就是他们的导师,而之后也追随我工作,前前后后加起来,至少有七八年的时间。
而他们的跳崖自杀,也是我今生最大的伤痛,有种无法释怀的负罪感,直到现在,在午夜梦回时,还经常想起他们四个的音容笑貌,心里会把抓柔肠般的难受,很多年来,我都是靠喝酒才能睡个安稳觉。
唉,我总觉得愧对他们、愧对他们的亲人啊,年纪轻轻,都是青年才俊,却因为来这里工作,而葬送了生命,我有时候,真想替他们去死。唉……自从他们去世后,我内心总在煎熬,只有拼命工作,才不辜负他们年轻的生命。”
说到这里,周凯之的声音开始哽咽起来,泪水也顺着他堆满皱纹的脸庞滑落下来,他想接着讲,可因为情绪太激动,却说不下去了,王教授连忙从桌上拿了几张纸巾,递给周凯之让他擦眼泪。
这时,郑旭忽然小心翼翼地、试探性地问了句:“你的意思是不是说,坑里的三个人,和您跳崖而死的学生有关?”郑旭这句话,让我浑身一振——和那四个跳崖而死的人有关?这话什么意思?
而周凯之点了点头,轻声说了句:“是的,是有关,更准确地说,那坑里的三个人,其实就是跳崖而死的那四个人中的三个?”
周凯之的这句话,让我头嗡地一下,思维出现了短暂的空白,我怀疑是听错了,或者理解错了,怎么可能?那四个人不是跳崖死了吗?怎么会出现在那个坑中呢?
“其实仔细想想,这好像也不是没可能,我们见过的那个中亚古墓,不是据说就有起死回生的功能吗?您的那四位学生从崖壁上跳下去,会不会掉进一个特殊的‘微环境’,而那个‘微环境’,恰好也像是中亚古墓一样,有种特殊的功能,能让人的身体损害得到修复,然后又重新活过来呢?而你们以为他四个掉下去死了,其实他们并没死。”
王同推测说,乍听起来,这种推测挺有道理。
可没想到周凯之连连摇头,很坚决地否定了这种推测:“绝不会这样的,他们四个跳下去的崖壁,大概有十多米高,因此,我们很容易地就找到了他们的尸体。
而且尸体是我亲自找到的,他们四个的面容基本完好,主要是内脏破裂而死,当时其中两个当时还有些气息,只是这里没医疗条件对他们进行及时抢救,我才眼睁睁地看着他们俩死去。
他们四个的尸体,是我亲自跟着飞机运回去的,而且一直到火化完,都是我一手操办,我亲眼看着他们的尸体进了火化炉,然后变成了一坛骨灰。所以根本不存在你说的那种情况。”
“那您会不会认错了,那坑里的三个人,也许根本不是你死去的那四名学生中的三个?”我在旁边也忍不住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但周凯之却又摇了摇头:“我和他们四个,朝夕相处七八年,因此对他们四个熟悉的不能再熟悉,我用手电光照下去时,马上就认出了是他们三个,不光是模样完全一样,连他们的动作和眼神,都没有丝毫的改变。”
我们顿时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这也太怪了——三个人十多年前就死了,而且连尸体都火化了,但在十多年后的今天,周凯之却又在那个坑里看到了他们三个!
又是一个完全无法解释的事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