搁浅下邹融这边具体行事不提,单道闻寿这边回到宫中。
既回宫中,闻寿便终于忍不住心中的怒火。一切正像邹融分析的那样,闻寿并不是个糊涂人。蒋冲他们此番的用意,闻寿无疑比谁都清楚。虽说自己对蒋冲已经有了长达一年的冷落,但主要还是在于对古族募兵政见方面的不同而已。对于蒋冲会率领大夏将士一同借故谋反,闻寿是打死也不会相信的。
怒不可遏的闻寿,一脚蹬翻桌案。原本摆设在内廷的诸多古玩玉器,也被他统统摔碎。一时间噼里啪啦的声音,使得守护在宫廷外的内卫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们急匆匆的奔入内廷,却遭遇了闻寿雷霆般难以抑制的震怒。
“都给我滚出去!!!”
一声断喝,吓得诸多内卫都将刀剑不自禁的丢弃在了地上。
面对众人的悻悻而去,此时的闻寿喘着粗气,心中的怒火仍旧难以平复。他痛恨蒋冲此番自作主张的行径和愚蠢,但更多的愤怒还是对于如今自己身陷两难境地的惆怅。
身为古王的他,希望得到全民的支持。但不得否认的是,大夏的旧部才是他真正值得依仗的存在。
“为什么你们就不能相融以沫,非要争权夺利到你死我活的境地呢?”
闻寿不能理解,同时也咬牙切齿般的痛恨。
正如邹融所分析的那样,此番将蒋冲和李季一同擒拿并且直接将他们的审判交到邹融的手上,的确完全出自于自己的无奈。邹融针对大夏旧将的打击行动十分成功,而且不得不令闻寿佩服的是,他的确利用在场的群臣百官下了一步绝妙般的好棋。
事实想弄清楚其实并不难,难的是如何搪塞住群臣的悠悠之口。
身为一国之君,他必须做到万事的公平。就算实质做不到,至少也要保证在众人的面前表面冲冲样子。然而来自本愿寺的这一场争斗的结果,基本连让他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搪塞都完全的没有机会。
不可否认,邹融的智慧和安排让他取得了‘本愿寺之变’绝对的优势和毫无疑议般的大胜利。而大夏国中的原住民将士,也几乎在此战之中损失殆尽。功理具占,即便是自己向要偏袒也完全做不到。而大夏原住民剩下的军将,闻寿也很清楚根本不足以守护整个古国的安全。但如果是将整个的国家边防以及军事全都交到古族原住民的手上,这样的结果无疑也并不是闻寿所愿意看到的。
得古族民心,不代表丧失自己的底线。违背子储之前设下的政令,更不表示对于古族原住民没有半点儿的防备之心。更何况邹融和茂都表面不合,其实通过本愿寺的这场内部政变,闻寿也已经基本了解到了两个人的实际关系。
不管他们是不是存在着别有用意般的特殊打算,但这样的刻意隐藏无疑是另有目的的。此时的闻寿,无疑有种被人算计了的感觉。尽管心中的震怒无法言喻,但此时的他却必须让自己尽可能的冷静下来。大局需要稳住、群臣需要安抚、身边的旧将需要保存,而古国的民心和国政更加的不能丢弃和因此混乱。
“这帮愚蠢的家伙,自己做错了事情,居然还得靠我给他们擦屁股。”
闻寿坐在已经翻到的桌案上,一边怒气难平的喘息着,一边思索着自己下一步的计划和打算。他细细揣摩如今的局势,觉得自己虽然要做的事情多如牛毛,但最当务之急还是要率先保护住蒋冲他们的性命。
“邹融也好,茂都也罢。你们之间的交易到底是什么,现在都不是我应该最关心的。对于你们的惩治,就让我放在‘本愿寺之变’慢慢淡去的以后吧。”
闻寿很快想通了这一点,同时也明确了自己现在最需要的东西。
他需要保住对自己绝对忠实的大夏旧将,因为只有这样自己才能在事后的将来拥有足以反击的本钱。与此同时因为军事国力的空虚,如今迫在眉睫般的形势也需要让他在国中尽可能快的补充新鲜血液的兵员。
这两件事情,无论任何一件,此时都面临到自己一个重要的抉择。那就是自己必须选择委曲求全,暂时假装糊涂并且向邹融和茂都做出妥协。这是权谋,也是他必须要去做的事情。
想到这里,闻寿不再耽误和犹豫。
逐渐冷静下来的他,亲自将那刚刚被自己踹翻了的桌案扶起。之后准备纸笔,自己研磨并且用最快的速度写好一封书信。他唤来侍从,命人以最快的速度将自己刚刚撰写好的这一封书信送交到邹融的手上。完成了这一切的闻寿,再度瘫坐在了桌案上,并且长长的松了口气。
那封刚刚送出去的书信,算是自己对于邹融最大程度上的妥协和让步。既可以安抚邹融的心,让他继续为自己放心的做事,还能以此保住蒋冲等人的性命。闻寿很清楚,邹融已经开始了行动。自从自己回到宫中,关于‘本愿寺之变’事后一系列问题便如雪片般接踵而至。
邹融还没有开始审讯,就逮捕了涉及此案的诸多嫌疑人。
无可非议,他早就已经了解和洞悉到了蒋冲与其部下诸将在‘本愿寺之变’预先设计的所有一切。
“这个人真的是太可怕了。”
闻寿此时才有这样的认知,并且在心中有了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此时的他,不禁又回想起了曾经子储在临去时对自己说过的话。如今细想,或许闻寿才真正理解其中的奥义。其实就如今的局势来说,相比于写上一封书信派人送到邹融那边去,闻寿觉得或许自己亲自前往更加合适。但为了照顾到可能造成的不利影响,他只有选择采用这样保守的方式。
书信中的内容他百般思量,并且认为足以说动邹融因此网开一面。
在他的心中,邹融就算早有能力,如今毕竟在古国之内掌握的权利是有限的。就算他和茂都真的存在着什么惊天般的阴谋,此时也绝对不是和自己彻底撕破脸皮的时候。但是他错了,或许更确切地说是他将这场事变带来的后果想得太过于简单化了。与此同时,他无疑也彻底低估了邹融的手段和气魄。
这正是“行事局面两相依,难料因此天数改”。预知邹融面对闻寿的书信,有当以何手段应对?且看下文。